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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初会其人,潇湘考察李秀才;众评画样,惜春失言讽文卿。

第二天雨停了,天气还是雾朦朦的,船家传话,开船。女孩子赶紧又挤到一条船上,凑热闹来了,今天的聚会,不是本厚讲故事,而是众口筹划将到镇江,南京的游玩场所。先是黛玉说:“镇江别处不去,金山,甘露寺是必到的。”探春忙说:“姐姐和我想到一块儿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妙玉说:“二位是想凭吊两位古人来了。”黛玉说:“也好说是二位古人,其实是一位仙子,一位娇娃。”探春说:“在我看来,白素贞实实应是一位纯纯正正的人,为了爱,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差点把小命都赔进去了。戏文的后首是合钵,据我考证,有说后面的救母一折是顺应众人之不平而后增的。”妙玉说:“还有一位当是孙尚香了,真可惜,这样一位豪放豁达的奇女子,却在夫兄的政斗中悲愤了却一生。”惜春咕哝着说:“为什么古往今来男人作孽,女子总是跟着受害呢?”黛玉说:“好了,别再为古人担忧。就说当今罢,咱们这些人,还应该包括大叔他们都是劫后余生,就是昨日说的那南京李秀才也不例外。所以,在园中一场病,让我明白了许多,犹如重生,从此发狠努力,一定要将自已的命运由自已来把握;李庄挖井为始,绣坊则为继,你们瞧,现在咱们活得多轻松,多舒畅。”晴雯抢着说:“这话一点不假,好姑娘,你再说说,咱们到南京去哪儿玩呢?”“南京玩的地方可多了,如今算起来,它可是有二千二百多年建城史的六朝古都了。”探春说:“姐姐只算了古代,其实前明开国之君朱元璋也是在南京建都的,考证下来,如今的南京城还是他下旨扩修的呢,他死后其子惠帝在位不久及其弟成祖也在南京称帝一些年,后来才迁到北京的。”探春这样说:“南京久有龙蟠虎踞石头城这一说,这次去必登一两个城楼好好领略一下它的雄姿不可。”妙玉也说:“当初也不知是哪位大家提出在彼处筑城,但看它北靠大江,南依钟山的形势,其它几座古都城就难与比较了。细算起来确是该七朝古都了。”惜春说:“我想还应到夫子庙、城隍庙进香,再逛一逛那里的街市,夜晚雇船在秦淮河领略一下万家灯火不夜城的景象。还有玄武湖、越江楼,远些的莫愁湖,有名的灵谷寺、栖霞寺都在远郊大山里,怕是无缘造访了。”妙玉补充说。晴雯说:“我自小在京城长大的,从没想过能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就是在府里十几年也数得清出过几次大门。求姑娘们,让我在南京多玩几天才好,我也开开眼,长长见识。”芳官忙抢着说:“我也是,我倒是生在江南,家里穷,小时候,只记得我家那庄子四处都是河,只有茅棚稻田,还有几头牛,鸡呀,鸭呀,羊呀,除此就没别样东西了。后来,大人骗我进城玩,就把我卖了。好姑娘我玩够了,回去一定好好伺候您。”黛玉一脸正经地说:“你不成。”“为什么?”芳官急吼着问。黛玉装着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呀,咱们这许多人一出去玩就得一整天,说不准几天才回船,这许多行李,细软东西都丢在客栈里,或是船上,怎得放心,平日见你心细,脑子活,手脚麻利,文官她两个就是个榆木脑袋,非得留下你看家才放心。正好,你可得闲多学些针线上的活。”芳官见主子一本正经地说得有板有眼合情合理,心又凉又急,竟开口说不出话来,只是我……我……我,一连吐出三四个我字,一时语塞,停顿了好一会,突然近乎是哀呼似的说:“好大奶奶!我给您磕头了,帮我说句话吧!”又叫道:“好三姑娘,四姑娘,我也给您二老磕头,替我求个情吧!”三人只是眯着眼,对着笑而不答,芳官急了又一把拉住晴雯的手,乱摇乱晃,一边说:“好姐姐,好二管家奶奶帮我求求情吧。”众人见她急得如此狼狈,都哈哈大笑起来,妙玉开口说:“别急坏了我们芳官妹妹,傻丫头,姑娘逗你玩呢,看把你急成猴样儿了。”大伙又笑开了,芳官嘟哝着说:“姑娘也会耍人?”黛玉笑着说:“看在大伙求情份上,且带你同行,但这情不能白给,你轻声些给咱们唱一段李慧娘如何?”“好。”芳官答应了。探春说:“不好,还是唱一段梦梅好。”女孩子的高乐,打发了两天,这日到了镇江码头,天色还早,在船上就能隐隐约约看到金山寺那青灰色的宝塔影像,女孩子们闷在船舱里这许多天,再也憋不住了,纷纷相拥着走上前舱板,眺望着这江南水乡春色,叽叽喳喳说开了,外人也分不清她们谁跟谁在说什么。急得本厚大声呼叫:“站稳了,站稳了。”晚饭过后,就是议论明日的游玩事宜,当然,决定权在女孩子这边,其实是黛探二人为主,妙,惜较为随和,当即议定首去金山,次为焦山,后去北固山;不用猜,金山寺除了进香,就是冲着白素贞而来;焦山亦有定慧寺,玉峰庵,更有数以百计的前辈名家碑刻,妙,黛,探,惜是不会错过这一难得的机会的;北固山有甘露寺,东吴古宫遗址及众多名胜古迹,以及此山之险峻早以天下第一江山传闻于世了。由于路程较远,征得祥玉首肯后,明日清晨即启程,每处二日,各在山下客栈暂宿一晚,妙,黛,探,惜,晴,紫,侍,雪及三个孩子由奶妈带领雇轿而行,男人及其他丫头媳妇均二人一车,船上均派定了值守之人,当然,包勇和他管辖的几个青壮汉子是要随行的。当晚就向船家打听好了,码头岸边不远就有车轿可雇用。原来这镇江府北沿长江,连接北岸之运河、淮河等水路,和京城南下的官道相通,更有南京经镇江去无锡、苏州之官道,故南来北往,东下西上的商旅游人常年不绝,所以靠这得天独厚之市口,卖苦力之人在此聚集成市,这在各商埠名胜之地大凡均如此。当晚各自打点了一些必备用物打成小包袱交待了随行丫头,这一夜好些女孩子就没好好睡,兴奋得实在没睡意。启明星还没隐落,就互相传唤起身梳洗,用早餐,这时天才微明。本厚父子上岸雇下车轿,前面包勇带三名男仆开道,按他的定规,只雇一车,一路上有两名男仆必须随轿车而行,按路程轮换,最后四名男仆押后亦如此;第二辆车是;本厚,第三辆是祥玉,其后是妙,黛,等八顶小轿,三个奶妈抱着孩子的三顶轿紧随其后,再后是丫头女仆的车,其次仍是有恒和仲煦的车,最后是男仆的车,浩浩荡荡一长串鱼贯而行,这中间有些不安分的女孩子,好不容易有这外出的机会,均不愿拘束在车里,声称要伺候主子,纷纷弃车随轿步行,实是想自由自在地一饱眼福,为首的就是芳官,走累了又爬上车去,一会又下来再走,一路的欢声笑语没停歇过。就是坐在轿里的姑娘奶奶们也不时略掀起轿侧小窗帘的一角,暗暗偷视一路的景物。六天的畅游,心情舒畅了,可是也个个筋疲力尽,累坏了,返程时就没有了出游时的欢乐声,车里轿里多半都互相依偎着,似睡犹醒的样儿,安静地呆着,回到船上,少不得一阵梳洗换衣,品了一会茶,这才用晚饭,这一晚没有了聚会,各自早早安歇。

第二天一早无雨,船家又起锚开航,沿江往西逆水而行,直奔南京而去,老习惯,女孩子又聚到一起议论起镇江之游的体验,念过书,能断文嚼字的妙,黛,探,惜为一帮,谈论的话题除了怀古及各处碑文之外,也涉及到山水风物,还拿出买来的大批碑帖字画,拓本一一观赏评论。而以晴雯,芳官与为首的那一帮,还有紫鹃,雪雁,侍书,文官,艾官则是谈论何处人多热闹,哪些杂耍把戏好看。

船行两日,据说再一日就到南京了,在船上静养三日后的女孩子们又兴奋起来,就在这期盼中好不容易渡过了这一日,午前时分,本厚在船头就报讯说:“奶奶姑娘们,朝船头南岸看,已能看到下关仪凤门城墙上的阅江楼了。”闻讯众女孩又欲涌上船头,想一睹为快。却为本厚制止了,他说:“谁也别出来,这船还在江心航行呢,你们就站在舱门口瞧瞧吧,这阅江楼离咱们下关铺子不远,过一日尽可上去一游。”一直到太阳落下,近黄昏时,船才到下关码头,船家下锚系好缆绳,一切妥当,本厚即命其子仲煦带一小厮提前先行登岸,去下关店会掌柜李文卿,因天色已晚,且主仆妇幼人多,故欲先去客栈梳洗用晚餐,待明日再商议诸事务。待仲煦走后,本厚也带人上岸,去近处雇下车轿,船上众人则整理物品,准备全部带去客栈,预计在南京总得停留十天半月方能返程。不多会,就见仲煦和李文卿带着五六个人远远的赶过来,船上的人也就纷纷离船上岸,下人们则各自将行李搬上岸去;接船的,下船的人,都在码头上会齐,但等李文卿走近,本厚即招呼说:“秀才快过来,见过大爷,大奶奶,和姑娘。”李文卿顺从地走近,他是在扬州见过祥玉的,故不用引见,走前一步,深施一礼,口称:“不才李文卿给主家大爷问安。”祥玉忙还一礼,说:“李贤弟一别三年,辛苦你了。”又转身斜对在自已身后的妻子说:“这是贱内。”李文卿也是深深一礼,道:“给主子夫人问安。”妙玉也以万福还礼,口称:“还礼不周。”本厚则指引在妙玉一侧的黛玉说:“这位是主家姑娘。”李秀才又是深深一礼,说:“问姑娘安。”黛玉早在一边冷眼观察这位十七岁就中秀才的青年人的一举一动,见此人中等身材,论品貌是眉清目秀;论行为举止,不卑不亢;一举一动极为得体;论才华,在船上已听本厚说过,单就他那用心读书一说,就十分让黛玉敬服,不单是黛玉,至少探春也有同感,为此她还感叹宁荣之衰呢,深信那是她的肺腑之言。此时黛玉突然想起此人之行为举止怎么和有恒如出一辙呢,这一闪念又觉脸红,这不打紧,李秀才礼毕,直起身,黛玉还未还礼,急得妙玉也不知妹妹怎么了,忙暗地里用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服,黛玉回过神来,慌忙万福还礼,口称:“黛玉也有一礼。”就再没说什么。紧接着,本厚又指黛玉身旁的探、惜俩姐妹说:“这二位是姑娘外祖府上表姑娘。”三人见礼毕。本厚说:“这里不是叙话之处,天色也不早了,请各按镇江出门的顺序都请上轿、上车,由秀才前导,我押后去城里客栈梳洗,秀才说就在近处饭馆用晚餐。”于是大家上轿上车,行约二里便是仪凤门,凡未来过南京的人无论车上轿中都不会放弃这一近身经此的机会,人人掀开车帘轿窗帘,一饱眼福,探春的阅历深远些,见了后心想这城门与长安甚至京城的内外城门相比也毫不逊色。其高大深厚的气势实在让人敬畏。又行不多二里,车轿停在一条正大街的一个门楼下,这门楼也很气派,上方正中书写有;宁安致远四个喷金大字,过牌楼不足十步,就是三开间门面房,又宽又深,左右屋檐上方又各有一匾,上书宁安栈旅,致远若亲。原来这南京下关是这长江沿岸数一数二的交通要冲,仪凤门内外大小客栈饭店酒楼是少不了的,这宁安客栈是这一带上好的大旅店了,见众车马门前停下,早有几个伙计和李文卿差来的店伙一起迎了上来,有前面带路的,有帮着搬行李包袱的,将众人领至后进院中,只见一排十余间两层楼房,虽不是雕梁画栋,但也看得出是上等材料精工细作而成。伴随而进的这旅店掌柜亲自带领上楼,并介绍说:“楼上楼下分东西两路,各有三个上等套房,每房两大间,一间为卧室一间起居,只有起居间设一外通长廊的门,卧室与起居间相通,左右两厢也各有两个套房只是略浅窄些,楼下也如此,这院内所有客房李掌柜已定下三天了,所有用物都重新换洗过,知道来者皆系贵客,小店不敢怠慢半分。”当下本厚即分派说:“按我说,东路三间就请姑娘和三姑娘四姑娘各一套,”没说完,探春忙说,“大叔别张罗了,我还是和四妹妹合一间就很好。”黛玉也说。“我和紫鹃合一间,侍书和雪雁一间。”祥玉说:“就依从她们吧。”本厚说:“就从大爷所说,姑娘们在东路大爷奶奶在西路一间,芳官水妹她们在东西厢,其余的人跟我楼下去分派。”祥玉说:“这西边还有两间,正好本叔和有恒挤一间,还有一间就是仲煦夫妇了。”仲煦欲推让,为祥玉阻止了,有恒却说:“我不宿在这里,很想还和文卿贤弟抵足而眠,当初扬州初会小聚数日,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宽别三载很有一番离情可叙。”文卿连忙接口说:“妙哉,知我者恒兄也。”这文呼呼一句,引得黛,探差点笑出声来。一时安排妥当,楼上各间均忙着安置行囊和梳洗,本厚和有恒李文卿下楼安置孩子奶妈女仆们,最后将男仆安置到二进楼去了。众皆安定,文卿,有恒就在楼下聊开了。原来三年前,本厚从南京返回扬州时,就将李文卿带了去,引见了主家祥玉,同时就结识了有恒,仲煦,彼此很是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叹,短短几天即分手,有恒仲煦随行北上,文卿则回南京,并带去了苏州联络的东家大老爷,四老爷的地址及推荐信,以便买卖事务上的联系,这次是久别重逢,要说的话自然更多了。半个时辰之后,已是夜黑灯明之时,各均初定,便由李秀才领路,也不用轿马,出得旅店大门左拐三五家商铺就到了,只见这家饭庄临街就是一座五开间两层楼面,江宁酒楼,四个大红字写在八角灯的两面,内里都点着灯火,分外显眼,大家走到街面上,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左顾右盼,只见这条大街从凤仪门往里,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临街两侧各家店铺均亮着各色各样的灯火,将一条大街照得通明透亮,店伙们纷纷亮出自已的绝招,高声吆喝着,推荐自家货物,好一幅万家灯火不夜城的景象。李文卿见大家停步不前,便招呼说:“我就在这店内临街订了包间,诸位可居高临下俯视这街景,请先上楼安坐吧。”大家这才随其后,鱼贯登楼,一番谦让之后,主席就由祥玉,妙玉,黛玉,探春,惜春,紫鹃,本厚,仲煦,晴雯九人顺序而坐,末席李文卿作陪,其余四桌就不多叙了。这顿晚饭是接风洗尘宴,文卿没经历,请本叔主持,即要了这家店的几个拿手招牌菜,还上了女儿红甜酒,黛玉,探春知道,这女儿红是因当年孙尚香所爱而闻名,得以传世,也有说是其主持酿造。在堂倌一片上下忙活,高声报着菜名,一边与同伴联络的唱叫声中,五桌酒莱基本齐备。这饭馆掌柜一声诸位慢用,后率全体堂倌躬身退出。这时,李文卿站起身,说:“圣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是主家的莅临,今日这是为主家及诸位接风洗尘,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坐在这样的盛宴上,理当为诸位满斟一杯以示敬意。”说着双手捧着酒壶往祥玉夫妇这边走来,芳官敏捷,赶紧起身走过去说:“李爷,这该我来斟酒。”即欲伸手去拿李文卿手里的酒壶。文卿不让,说:“姑娘别争了,至少这第一杯该让我表个心意。”本厚当即说:“很是这一说,姑娘就让他斟了这一杯吧。”李文卿接着说:“实在的,这一切的花费是柜上出资的,我只是奉命经办而已,不管怎么说,我就借花献佛,请诸位举杯,这第一杯权为主家大爷,奶奶,三位姑娘干杯。”说完举杯巡移半周,而后也就自饮了小半杯,五桌人纷纷举杯尽量而为,就不一一细述。见李秀才还未落座,知道他还有话说,接着秀才又说:“这第二杯请允我专为敬总管大叔,以答谢他当年的知遇之恩,正因如此,我这本应倒毙街头的流浪汉才有今天,恭请全席共饮。”全席再次共饮。他又说:“这第三杯,是为在座的兄弟姐妹们而饮,请干了这杯。”三次敬酒,秀才一杯酒下肚了。说:“酒过三巡,就请诸位自便了。”这才坐下。本厚笑着说:“秀才很会待客,这三年老练多了。”“大叔言过了,这三年,虽也接待过远来的客人,多则五人少则二三人,哪有这等排场,这几句开场客套话,不瞒您说,还是少时在家随父母赴亲友宴请听来的。”大家客套了几句,就边吃边聊,还是李文卿先开口,说上正事。只听他说:“主家举家首次来宁,容我先将这三年的买卖经营略作禀告,自三年前大叔命我掌管这里两处买卖,说心里话当时却是好一阵提心吊胆,坐卧不宁,就怕有负主家之重托。所幸原来的店伙兄弟个个赤胆忠心,通力协作,一切总算顺畅,自前年底赴苏州进货,得知四老爷在城外开办了绣衣坊,大受启发,也随四老爷亲往观察过一次,真正得益非浅,首先我敬服奶奶姑娘们是实实在在的奇才高艺,居然想出了这自行设计自己绘出的新颖花样子,诸位都是现时妙龄佳人,自然知道什么是自己所喜爱的衣饰,我一听就觉得是一条上好的买卖门路,又想苏州是以丝织而闻名天下,而南京也有织锦广传于世,好费了一番口舌,四老爷才允我取来三百件各式衣裳和四张奶奶姑娘们画的衣样原图,真不是虚伪,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回宁后,当即请来织绵高手筹划依样织制,一面在这城外寻觅建房之地,跑了半个月,就在下关店东去三里许,得十二亩八分地,忙了一年半始完工,共建房五十二间,织机百二十架,招得织工近二百,另外学苏州方法,将衣扣,衣领等另星工件放给农家在家做,按件计酬,倒也省事不少,那知这衣裳一上柜就一抢而空,日夜赶工,仓库里从来就没有存过货,买家盛赞,花色新鲜,华而不繁,价格自然就公道多了。世人现穿之衣,本色常服是例外,凡要见外客或外出,更不谈婚庆年节,所穿的外衣花样制式,都有一定的老规矩,也不知是哪朝哪代传下来的老古董,更不谈官家的龙袍凤衣官服命妇装了,等级式制更有严格定规,自然就有官府织造局统制。而我们所制则是面向百姓,大户人家可作常服,中等人家可为吉服,就是小户人家也可购得一两件作婚嫁喜服,所以生意红火,真正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了。后悔这地还是小了,没法再添织机,正在筹划另买地。才一年,开办的支出一万八千余两,已收回了四成,再一年大概就差不离了。明日务必请主家爷,奶奶,姑娘们亲临督察才好。除此,在城里闹市口开了一间衣裳店,江北也开了一丝绸店,在其近处买了三亩八分地,造了三十多间房,作为货栈,由于是苏州丝绸,这二年北路,主要是安徽境内的大小客户就直接在那里批货,他们省了费用,时间,我们也扩展了经营地界。我经管这三年,大致就是这么个景况,明日再细细交账。”李秀才一口气说了这些。祥玉适时举起酒杯,站起身,对秀才说:“文卿贤弟,辛苦你了,请干了这杯。”祥玉说完,自已先饮了,文卿有点受宠苦惊,也站起身,连说:“不敢,不敢,……理当效劳。”有些语无伦次,忙忙的也饮了半杯。祥玉坐了,也让秀才坐下,说:“明日店里,衣坊是要去的,借你的话,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或能开开窍,也未可知,不过,你不必过分张罗,我们这次来宁,只是想逛南京城的,我也从来没查过谁的账,用你的话说,这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还多,当下议定,明日祥玉夫妇,黛,探,惜,紫及本厚、叔煦夫妇去下关店与有恒会合再去织绵坊。秀才再三说明,店内地方窄小容不下这许多人,表示歉疚。侍书,雪雁带领众人及孩子由三名本地伙计引导,只在近处逛街戏耍,中午仍回店里吃饭。饭罢,李文卿与有恒送众人回旅店,他俩雇一车回下关店,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各自梳洗用早点毕。祥玉兄妹叮嘱侍书首要是看管好三个孩子,不能离手,众人不可单独行动,防止走散,互相有个照应,每人发一两银子,各人自便,众人谢过赏,文卿已带来三个本地伙计作向导,男男女女互相招呼着出门而去。这边雇了几辆马车,祥玉等一行上车出城往东去下关店,车到店门停下,早有几个伙计迎候,其中就有严启仁妻子冯氏,见祥玉夫妇下了车,忙过去,说:“大爷,好几年没见了,又长高了,更帅气了,”见同车的妙玉也下了车,又忙过去先拱腰一个万福礼,说:“这位就是新大奶奶了,一会到里面再磕头请安。”祥玉忙介绍说:“这位是冯婶。”妙玉也还一礼,说:“冯婶好。”冯氏眯着眼左看右瞧,自言自语地说:“真正的一位天仙,今日见着了。”后面车上,黛玉在紫鹃扶持下,也下了车,冯氏又忙走过去,说:“这位定是咱们主子姑娘,十来年没见,而今出落得也是个仙女似的,姑娘不记得我了吧?在扬州和孙嫂都伺候过您呢。”祥玉又忙给黛玉介绍说:“这是冯婶。”黛玉忙问好,说:“婶子好。”说话间,后面车上人纷纷下了车,本厚忙对冯氏说:“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请爷,奶奶,姑娘们进屋才是。”冯氏这才让过一旁,众人进了店门,穿过店堂,在中进明间落座,冯氏和一个小店伙张罗着茶水。原来这下关店是临街的三间一落三进房,前面是店面,二进是店伙的卧室,后进是库房,严启仁去世后,现时就冯氏带孩子居住。落座上茶毕,李文卿又从前面叫来管账和五个伙计要正式大礼晋见,为祥玉极力劝阻才罢,连拿来的账本也没看。李文卿只好将南京店的经营状况,总体禀告一番,祥玉道了辛苦,又是慰勉。最后特别赞扬了向北发展和他山之石之举措。黛玉自昨日初见这位秀才起,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旁眼冷观,留意这秀才的一举一动,也不知她是何意。更别谈妙,探,惜等人了。大约只半个时辰,便由李文卿引导,坐车沿街再向东二里许,拐进一条小路又二里已是街后乡村地界,满眼望去,三五村庄尽收眼底,不久来到一处新建房舍前停车,只见一长长围墙中间有两扇敞开的大门,门里场地上有马车在装货物,众人下车,首先见到的大门左边墙上竖挂着的一块一人多高的深蓝底色大红字招牌林祥记织绵坊。字迹苍劲挺拔,黛玉暗赞道:好字。不用猜,该是这李秀才的手迹了,才下了车,里面急急走出两位老者,年纪在五十有余,背微驼,但精气神很好,文卿即招呼说:“钱叔,孔叔,快过来见过主家大爷,大奶奶,和几位姑娘。”二人至前未看清认准,就要爬下磕头,祥玉手快,抢前一步,强拉住不放,说:“二位大叔不必多礼。”文卿这才说:“这两位,上首这位姓钱,这位姓孔,就是这里的原住民,世代以农织为生,是这一带有名的织绵高手,而今就请二位大叔在这里主管织造事宜。”祥玉忙慰勉说:“二位大叔辛苦了。”二人不擅言谈,只是诺诺而已,这就让着众人进了大门,门内就见一片宽大的场地,停上十辆八辆大车也不会挤到哪里去。朝南是一排十间工房,这房是专为织绵砌建的,除了中间开了门,其余九间前后一律都是上半窗下半墙,所以屋内明亮多了,只见屋内前面排了十八台织机,后墙窗下二十台,东西山墙处也各有一台,中央是一长条桌,对面坐着工匠在做衣裳的缝合,上纽扣等工作,屋内人虽多,但说话不多,要说话,非得提高音量不可,所以个个埋头做自己的活儿,能听到的都是噗通!噗通!的织机撞击声。东西还各有四间厢房,东厢似办事人的所在,西厢则是仓库,两厢北首,都有夹道通到二进,再至后进房,都是同样格局。转了一圈,秀才领众人来到前东厢,这是李文卿的办事所在,除了一张大些的书桌及其上所置文房四宝外,就是正面南墙上挂着的几幅手绘衣样画张。黛玉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幅秋菊是自已的作品,一幅幽兰是妙玉的杰作,老梅是李纨的,居然还有宝玉的一幅湘竹。一见几张画,无一例外地将众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秀才近前说:“这几件奶奶姑娘的大作,去年春天,我在苏州花了几天功夫,真正是磨破了嘴皮,耗干了口水,最后还带点讹诈才讨来的。四老爷耗不过我,只答应给两张,我说:这梅,兰,竹,菊,是一套的,四君子之说,人尽皆知,老爷您总不愿让人说不通文理吧?四老爷只得笑着骂我,你个小鬼也是个机灵精,这底稿,姑娘们关照是要妥为保存,以后也要汇集制成我们自已的花本册子的,如今你拿了去,万不可糟蹋了。主子们帮我想想,我怎能糟蹋这些宝贝呢,回来后,我把自已关在这屋里整三天,起早带晚地用薄纸复在上面,像小时候学写字那样,描红似的,各复了一分,让工匠们拿去照样织制,这真迹我就挂在这墙上,门是锁着的,没别人可进来,我三日二天来欣赏领略这画中的韵味和技巧,真正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听说奶奶姑娘们诗词歌赋件件俱隹,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既能鉴古又能通今。可笑我诳骗来一个秀才虚名,念了几本书之外,除了几个字还能搪塞过去,余皆不入流,惭愧得紧。难得今日诸位驾临,万望不吝指教,这就感激不尽了。”秀才说罢一躬到底。因为说的话题是画样儿,在场的男人,如祥玉,有恒,以及仲煦不便先开口,女孩中探,惜是客,也不宜抢在前面先开口,妙玉虽已是女主人身份,但其个性不喜多言,这黛玉是知道的。现时,这李文卿话说到这份儿上,大家都沉默不语,就礼貌层面上也是说不过去的。于是,黛玉开口道:“李掌柜不必过谦,单你这用心做事的执着进取现已耳闻目睹了。我姐妹也是偶发奇想,胡乱涂鸦,得这几张画样,竟能当选,实是充数之笔。”秀才又说:“姑娘才是过谦很了呢,姑娘不但这画好,文才也是极佳的,有恒兄背熟了好几首诗,我也跟着能背上三两首了,如葬花词,咏菊,问菊,菊梦。而今又听说,京郊挖井济民之术,真正的闻所未闻,一句话,才智过人,姑娘当之无愧。”黛玉环视众人,自嘲地说:“你们听听,有人竟将我这虚名儿传扬到这千里之外的南京来了。”有恒没法推卸了,只好怪李文卿说:“瞧你李文卿说道就说道你的,怎么把我牵拉进来了,其实,就这些事,在这里的人都知道,确也没半句假话。”“好了,好了,瞧你这秀才,真没道理,老半天,大伙腿脚都酸了,就这么站着听你唠叼。”本厚埋怨地说。李文卿这才醒悟过来,连说:“告罪,告罪,大爷,奶奶姑娘们请坐。”可再环顾四周,满屋才只有五张凳椅,又忙至门口高叫,唤人快搬凳椅来,才回转身,又回到门口高叫:“快送水上茶!”见他这等忘情慌忙的行事,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祥玉忙说:“你别张罗了,大家歇会子,一会就该回去吃饭了。”一会,一切停当。惜春来南京已一天,也算熟识了,这时又是议论这画上的话题,她来了兴致,说:“这四幅画,我认准了,这秋菊是林姐姐的大作,看着它,就想起当年的菊花诗会,姐姐夺魁的情景儿;这幅幽兰当是妙师……的佳作,淡雅幽香,细品起来能让人产生许多的遐想,妙嫂在园里我们是近邻,教我扶琴,作诗填词,也指点过我绘画,已是多年的师生情谊了,此前还教授过邢姐姐呢,她称您是半师半友呢。”惜春把开头妙师下面的一个父字,临到唇边硬是咽了下去,再辅之下文,谁也没察觉出破绽来。她又说:“这梅花当是大嫂子所作,这幅绿竹自然是宝玉的。”妙玉见她在人前拔高自已,只得说话了:“四妹妹人前从不多言,今日怎么了,我可没开罪你,却把我强拉出来示众出丑何故?”文卿抢着说:“原来兰,菊图是奶奶姑娘的佳作,果然名不虚传,恳请赐教才是。”黛玉接着说:李掌柜别总是说我们的恭维话,想必你是这画作高手,也该拿出几幅来让我姐妹一饱眼福才是正理。”“惭愧,惭愧,哪里称得上佳作,在下没骗姑娘奶奶,我在临摹诸位的大作,七八个月了,宣纸用了整捆的,自己也看不上眼,气得我撕了,毁了无数,只剩几张略有点模样,我就献丑了。”说着从抽屉中取出几张画来,就在桌面展开,妙,黛,探,惜等近前围观,先两幅也是兰菊图,显然是按照妙黛作品临摹而来,大家见了虽没说出口,确也只能说是形似而神韵不足,下面一张,展开一看,竟是一幅春景图,只见画面近处是一株垂柳,中间是一条横着的大河,河里居然还有一条小船,河对岸就是村舍田野和若隐若现的山川远景。一见这画,惜春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说:“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有谁会把船穿在肚子外面呀,要我说,这画再改改,绣出来挂在墙上倒是件物件儿。”话语一停,晴雯抢在李文卿前面说:“我穿正合适,在园子里不是有人说我嘴快心直肚子里容不得一星点儿的事么。”待她说完,没容别人的反应表露出来,李文卿正面对惜春恭慎地深施一礼,说:“多谢姑娘指点迷津,在下谢过了。”冷不防,惜春见他如此慎重其事,先是一惊,猛想起刚才自已失慎,言语多有轻慢,不觉脸红,忙还礼,说:“方才小女子不知轻重,语言多有冒犯,恳望贵掌柜见谅。”“哪里话来,小姐乃在下一言师也,故诚心谢过,小姐请莫多疑才是。”李文卿说。惜春想刚才几句话,确系调侃之词,未及正题,即辩解说:“确系一片胡言,请勿见怪。”文卿即说:“小姐刚才说,这画再改改,绣出来挂在墙上倒是一件物件儿,真是一言顿开茅塞,我们很可以不必单单织绣衣裳,以此推开去,可以织绣的物件多得很,如:可借前辈名人字画拓片织成厅堂屏风,书房案屏,甚至闺房墙上的匾对,以及各式帷幕,帷帐;小的如女子手中的扇面也是可以用绣品做的。”秀才一口气说了这番话,妙,黛,探,惜频频点头,暗想这小秀才思路确很敏锐。坐在一旁的本厚也来了兴,加入了谈论,说:“秀才这话不错,咱们这绣坊看来要大办了。奶奶姑娘们原就有打算,各处都争着要货,苏州就是拿不出。”祥玉说:“”此时还只是一个想法,要回去后细细的筹划。时候近午,该回去吃饭了。”众皆起身欲离去。李文卿还是说:“是很该大办,早办,迟了别家就要赶上来了。穿衣吃饭,凡是人,不论贵贱都是第一件大事。这里面的生意深广得很。主子们回来了,苏州四老爷可轻快些,我去过几次,真正难为他老人家,城里的店,郊外的绣坊,日夜的奔波,更别提瑞二爷了,这二年府上还在大兴土木,有两回连二太太,四太太,大小姐也被差到郊外绣坊去查验督察了。”黛玉不明究里,插问了一句:“什么大兴土木?”祥玉赶紧打掩护,说:“大概是店铺子要改修吧。秀才快去招呼车马。”一面拉住李文卿手臂,顺手稍用力捏了一下,文卿领会,不再多言,赶紧抢在众人前面走出去。回到旅店已近晌午,侍书雪雁等领着孩子及众人也随后回来,稍加梳洗就去用午餐。餐桌上,文卿还邀主家去城里两个店查验,明日再去江北。为祥玉兄妹回绝了。祥玉说:“昨日我已说了,我们不是来查察你的店务的,只是想让妹妹们来散散心,一旦回到苏州,正如你刚才所说,怕是没这闲空了。”

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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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因高考失利,选择参军,在部队里百炼成钢,真正成为这个国家的钢铁脊梁,并在部队中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和情感的归宿。真实的军旅人生,写给那些向往军营的好男儿,以此纪念我的军旅生涯,归来时仍是少年。班长,兄弟们,我想你们了。
  • 金属龙骑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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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尔沙连滚带爬的钻进青阳王的大帐里,然后跪在地上说:大王,有两支骑兵正在飞速赶来。青阳王看着他说:他们打什么旗号?有什么特征?特尔沙说:一支全员漆黑,黑袍黑马,行走在地上漆黑如墨,行动起来,如墨汁洒地一般,他们背后的军旗是黑龙背日旗,另外一支,全员白马,玉鞍银甲,身后的军旗是银龙御云旗。青阳王听完手里的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还没有等身边的侍从帮他捡起来,大地已经开始震动起来。龙骑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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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前一场车祸,一场精心策划的婚姻葬送她的青春,表面上对她疼爱有加的丈夫仅仅是为了报复,当亲眼看到前一晚上还给她过生日要和她生孩子丈夫李祁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出现在婚纱店中挑选婚纱,夏浅恨不得立马上前亲手掐死这两个人,在爱情滋润下沉浸了两年的大小姐脾气喷涌而出,且看夏浅怎么斗小三,踢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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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什么,我堂堂现代美少女,被誉为新世纪最佳"三好学生"的蓝大小姐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个古怪的地方,好吧,穿越了,我接受,最起码我蓝大小姐可以成为公主王妃之类的吧!好吧!也没有!那让我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平民也行,好,也没有,但你也不用把我变成一只。。。。。。猫!!!!穿越,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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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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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在熙是韩国家喻户晓,从童星一直成长到实力女星的一线演员。可是,这只是外人看来的风光,真正的她,是被父亲背着签了十年卖身合约的孤独症患者!在父亲和继母的剥削下,经纪人的管束中,她的十年合约终于要结束,她终于有了翻身自己做主的机会,可偏偏事情没有那么顺利,竞争对手的挑衅,前辈男演员对她的垂涎,还有追求者的利用和背叛,让她疲惫不堪。原以为可以照顾好自己,可偏偏在那个叫边伯贤的人出现的时候,她总是变得那么让人担心。于是,一个人的战斗,渐渐有了可以并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