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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雾销大江,船泊南岸;本厚叙旧事,众女动容。(之六)

“大伙的情绪都搁在脸上,心里都是一个念头,就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要改变这种局面。当然,我也如此,白天在外,遇熟人就讨教,回来与继德、启仁、俊才等也商讨,渐渐的有了眉目,就是要利用老爷在扬淮、苏州的名望自己开买卖,这应比为别人效力要好得多,况且大伙能写写算算识些字。又立即想到苏州席洪二家大商号都是老爷的至交友好,在苏州他们来吊孝时,亲口说要扶持的话犹在耳边。再说大伙能为自己吃苦耐劳,也不至亏损。大家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条有奔头的新路,但又为开办的本金发了愁。又经过两天的冥思苦索,我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原来,这扬州城里有两家当铺,一家大些,掌柜姓张,一家小些,掌柜姓李,我都熟识,这天我去拜访了张掌柜,说明缘由,他也赞同我们做买卖这一思路。提出要向他借银子,他就面有难色,我即大胆地提出用老爷私宅房契作押时,他忙说:‘老管家,这多年林大人赏识您,信任您,小号当然也知道您的为人,用林大人的私宅作低押,小号可不敢收,要是那样,小号要招万人骂,我也别想吃这碗饭了。’停了好一会,又说:‘我说这样,您私人出一张普通借据,银一万两。不写明利息,为期一年,我只望回本,到时你能偿点利息银我也不究多少。林大人私宅的契证您拿来,我代为保存一年,也出一张代存凭条,不提抵押二字,这样也好让我在各股东面前有个交代,您看如何?’他这一说,我只有感激的份,连连作揖致谢。”

“拿到一万银票,当晚将众人聚到前厅,个个欢欣鼓舞,笫二天就先由我和继德分头带人上街去觅店房。其实这种事不用自已满城去跑,去寻。我知道这房地产买卖租赁专门有中人坊,只要去他那里挑合适的房子,再由他领着去实地验看,满意了再论价签约付定银就成了。两三天就选定了,这是一所临街三间店房,后面一个天井院子,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后面也是三间,这前面开店,后面存货住人都齐全了。至此,我与继德分两班儿,他带一帮人去整治店房,留一千银子由他调用。我带启仁和另六个年轻伙计,随身带了九千银票及典当行暂存老爷私宅房契的凭条去苏州,带这些人去,第一,要紧的是保护好我捆在贴身腰间的九千银票,千万不能有失,第二,一旦批到货,就自已装船可省了一笔力资费用。一到苏州先去见大老爷请罪,说明缘由,又将当铺的凭条呈上验看,大老爷并未严责,只是说:‘你们用心良苦,做买卖是要有风险的,千万不可有闪失。’随后就让四老爷领我们去见席、洪二位老爷,二人都说:‘这样比你们卖苦力强多了。’因我们没做过生意,就要我们多待几天,专门派人传授如何看货,核算,计价,记账,随季节变化如何调配货种等。还让我们去他们门店实验如何待客交易及货栈如何存储货品。我们不敢怠慢,都心记手记,一连八九天这才给我们批货,按二位的吩咐,竟多给了我们二万多银子的货,打好捆,三四百斤的货捆,我们自己一捆一捆抬到船上,临返回那天,大老爷实不放心,就命四老爷随船一起来到扬州,货到了,又是搬货上架,定价登账,忙活了三天,四老爷亲自写了林祥记绸布庄的店号招牌。因为是批发,零售合一,所以店号为布庄。开张当日一早,照例上香敬神,大放鞭炮,去苏州的八个人成为第一批店伙,始料未及,生意出奇的好,后来继德又调来四个伙计才应付下来。由于我们进货成本低,是苏州的批价就让了不少,装卸货都是自己劳作,甚至还帮船家拉纤,货运时间少了一天,经营费用少,尽管价格公道些,但,还是没少赚钱。因此林家店价廉物美的名声扬了出去,后来,扬,淮各地县乡集镇小商号就直接在我们店批货了。他们本来本小量少,每每都是聚齐三四家搭伙去苏州进货,这样费时,常有货不齐全生意就淡了。在我们这里就可以随时进补,少了费用又方便,成本也比苏州运来还低,他们乐意,我们虽让些利,但批量生意大了,进项也不少,没到三个月,就又去苏州进货了,有了这几个月的经验,心里有了底,进货量也大了,接连在扬州,瓜洲,泰州又开了三处店铺,至年底结账,除去一切开销,竟有五千多银子的进项,这可把大伙乐坏了,买了鸡,鸭,鱼,肉,大伙过了一个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新年,年前还每人发了二两银子压岁钱,大都赶紧做了新衣过年。大年夜,中午设下香案,在后厅中堂请少爷祭祖。我等四十人在其后也祭拜了。午饭后这两个时辰,除了各店留守的,都在欢笑中忙年夜饭了,当然,也为善堂送去了年货,那欢乐高兴就不用提了。饭罢早已起更,按旧例要守岁,大伙都没有睡意,趁兴商量着明年还要再扩展大干,计划在淮阴,开一间五间门面的店,瓜洲专设一货栈,统一进货,再转发各店,除此,又在扬州试开了南北杂货店,一过年,善堂又有十七八个满十七岁的后生召来店里当伙计了;最让大伙高兴的是议定了明年起,伙计们按月要发工钱,暂定为三等,各店掌柜一两半,大伙计一两,不满一年的是六钱。”

“初五是财神日,各家铺子放鞭炮进香迎财神,开财门,家家店铺都开了张,按原来分工,继德张罗新开铺子,我领着十二个壮实伙计护着少爷初六就赶去苏州,一是少爷回原藉给长辈拜年,二是要去进一大批货,十天后回来,新铺子也一个接一个地开张了,至五月就将当铺的钱还了,房契也重新取了回来。这一年年底结账进项是二万五千多两,北边徐州也开了一家大店。大爷十七岁那年秋季,二太太带着瑞二爷突然来了,她说只是来看看大爷,当天晚饭后,太太将我们几个领头的都叫到后楼下中厅,先怜下客气地给我们道了辛苦。说:‘这二三年,你们知恩图报,扶持幼主兴家立业,功不可没,不愧如海当年对尔等的救助教养和信任,承你们悉心扶持,祥儿如今已年满十七,我已对他说过,他和别的孩子不同,不能按我林家祖规,男儿必走读书求取功名这条路,他是承嗣之子,首要的是兴家立业,还有一个责任是迎回妹妹黛玉,她是如海夫妇唯一亲骨肉,今年也该十五岁了,谈婚论嫁转眼的事,如今仍寄居外家,如若祥儿一味只顾自己念书求取功名而不顾其妹妹之未来,岂不落个不义不孝的骂名?所以特来此,邀诸位相告,按你等所定,年满十七均可从业立命。故祥儿今起将追随诸位左右,学习经营之道,务必早日迎回姑娘以完其如海父亲临终之所托。’我等闻言,纷纷跪请宽免。我说:‘二太太大义之言可照后人。奴才等原当遵循,无可厚非。然少爷天性聪慧仁厚,再者明年秋季即可赴乡试,奴才等恳请太太收回成命。迎回姑娘之事,奴才等一定尽心尽力从速筹划实施,请太太放心。’‘下场赴试之事断不可行,仍应以迎回姑娘为首要。’太太如此说。后议定大爷再进学一年,从今年年末起先差人进京致信外祖家请安,随奉些土仪之物,并也信达姑娘以问好,看姑娘如何表示。再者店铺往北发展,徐州己设一大店,再往济南发展。太太只小住三日便回。此后,买卖越做越顺,起初年进益才一二万,后来四五万,七八万,进京那年大爷二十岁,年入已逾十万,总共聚得家资近五十万之数。大爷经请示大老爷四老爷太太们首肯,就急忙筹备进京事务,因为要迎回姑娘,或留京居住,出入的是天子脚下世袭国公府,再说到京城做买卖不比州县小地面,本金微薄了施展不开,所以初起随带了二十五万银票,其他物品不在其中,总共挑选了二十八个人,正在商量购买进京贺礼的事,突然,南京店里急急地赶来了一个伙计,报告说:‘掌柜的严启仁突发急病,不到—日就死了。’这可打乱了一切计划,因南京下关的店才开张一年,初步妥当,现今在城内正在筹开另一个店,还没眉目呢,而那里的十二个人,新手多,即使老的也只是做过二三年买卖的年轻人,担不起这个重担,启仁也才三十六岁,老婆带着七八岁孩子在那里做饭,事态紧急,和大爷继德等商量,进京之事由他们办理,我只身赶往南京处理一应事务。”就在这时,祥玉在旁边船上唤道:“都起更了,怎么还在听故事呢?天转晴了,早些歇吧,明早怕要开船呢。”本厚忙说:“可不是呢,可忘了时辰了。”探春说:“大叔累了,是该歇了。”妙玉说:“哪里是小事儿,都是些做人的道理,大老爷的做人道理、婆母的做人道理,干爹这些人的做人道理全有了。”晴雯说:“就是,咱们明日再请爹说。”黛玉说:“妙嫂晴雯快过船去吧,明日要开船,你们怕是听不得了。”晴雯急忙说:“那可不成,我起早些,开船前我先过来就是了。”说罢二人在丈夫的扶持下过船去了。一宿无话。

第二日天刚启明,头船就传来起锚开船的叫唤声,晴雯听了,忙要丈夫吩咐船家稍等,要过船去,仲煦劝阻,晴雯说:“整天闷坐在这船舱里,准得把我闷死,快扶我过去。”仲煦只得依她,刚到前舱板,就见妙玉也在丈夫扶持下出了中舱,二人先后过了船,仲煦也顺势去了祥玉那里,不提。

等妙玉晴雯进入中舱,本厚已先到,正在品茶,前船传来起锚开船的口令,就听各船前后梢忙活了一阵,纷纷离岸,仍是原先顺序,傍着南岸依次逆水西行,因无甚风力可借,只好由船工用竹篙撑行,因此,船行速度不快,但很平稳。

船开航,黛玉这条船上的故事会又开讲了。不用提醒,本厚就接着昨日的话题说:“我只身急忙赶到南京下关店里,启仁已收殓,棺木寄在近处一寺庙里,我一连几天,通过寺庙主持,找地保,找中人,就城外买了一块坟地,在庙里办了佛事,择日安葬,让他入土为安。店不能不开,白天我得两头跑,一早去城里那里有木工泥瓦工在整治店房,中午回来照看这边买卖,还得记账,晚上又得去城里查看那里匠工干的活,有时就在那里过夜,多半是两个年轻人在那里住。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已是深秋,进了十月,新店开张,怕人手不够,向扬州要四个人,大爷来信说那里也开了新店,人手紧,只让来了二个十七八岁的后生,所以我只好每日两处跑。那日已是晚饭时刻,各家店铺大多上板打烊了,街上行人无几,西北风虽不紧,身子还是觉着有点冷,就紧步慢赶地想早点到下关店,就没在意身边什么事,当我走到一条街的拐角处,突然有人近身唤道:‘大叔!请留步。’我猛一惊,回头一看,见一个年轻人,虽不是蓬头垢面,但从头到脚都不很整洁,看得出落泊已久,就在我近身作揖施礼。我问道:‘年轻人,你我陌路人,你有什么话说?’他说:‘大叔见谅,在下想求为大叔写副对联或其他什么东西都成,好讨两大枚赏钱。实不相瞒这一整天尚无粒米下肚呢。’我这才注意到在年轻人身后,人家店外廊棚的角落处,有一块约三尺长不足二尺宽的旧木板用几根粗细不等的竹竿支撑成的台面,上面确有现成的笔,墨,纸,砚,看了这一切,听他的话,又见他这一身的又脏又破的衣帽,就有了三分的同情,想到他识字会写,我忽然脱口就问:‘你会用算盘吗?’他说:‘七八岁上就学会了。’‘好,你还没吃晚饭,若不嫌弃,不妨就在前面那小饭铺将就吃些,我倒也有句话讨教讨教。’他忙说:‘讨教二字实不敢当,有话尽管垂询。只是这晚饭,在下无功受禄,让大叔破费了。’‘这倒无妨,请随我来。’我说着就前引而行,他却匆匆收拾起板桌上的东西,用一块布包了塞在怀里,就连那块木板竹竿子也提在手里跟了我来。只三四家店面,前面一店门上方挂着灯笼的两开间小饭馆就到了,虽正是晚饭时刻,但也没几个食客,小二见来了客人,忙笑脸迎上前来招呼。我挑了一处冷僻些的地方让他坐了,随即要了一荤二素一汤及两碗饭。我只才问道:‘听口音,你是这南京人氏,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这年轻人听我这一问,忙站起身知礼地作揖道:‘大叔垂问,在下贱姓李名文卿,南京城外东南百里李家庄人氏。’我一面请他坐下说话,一面又问:‘我看你能写会算知文识礼,该是一位财主家公子出身,请勿见怪,怎沦落街头,这等营生?’‘一言难尽。大叔说得不错,在下先父母原有良田二百余亩,膝下仅我一根独苗,六岁启蒙,十七岁首次下场,就中了秀才,爹娘欢喜若狂。’我闻言,即站立忙施礼,说:‘李公子竟少年得志,原是县太爷门生,恕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他也忙还礼,说:‘大叔不必过谦,这是过去的事了,而今丐儿一个罢了。还没请教大叔高姓呢。’我说:‘姓林名本厚,现为主家暂管着这南京二处买卖。’这时,小二已将饭菜端上桌,我忙叫小二再添一盆牛肉、一壶酒来,李秀才忙阻止,道:‘这就很好了,不敢太过破费。’我也就随了他,心里有了打算,知他一天没吃食,就说:‘如此,怠慢了,将就吃些,饭后再叙。’待我请字一出口,他就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我才吃了几口,却见他饭碗已见底了,我这才想起他饿了一整天了,急忙又命小二添来一大碗。一时饭菜几乎席卷而空。我说:‘李相公我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请教。’他说:‘大叔垂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说:‘阁下既高堂在,因何孤身流落异乡?’‘说来话长,大叔有所不知,我考中秀才后,父母欣喜之余,遂欲以这二百余亩田产供我读书,一心想望子成龙,哪里料到,第二年冬日深夜一场无名大火,好好一座宅院烧得净光,父亲欲火中取栗,去夺取一些浮物,被烧成重伤,三月后不治而亡,母亲一吓,一悲,卧病两月也含恨而去。更可恨,这把火非旦烧剩我孤身一人,也把我的乡情,亲情一古脑儿烧尽了,这才浪迹天涯,至今两年有余了。’这几句话他是在一脸的无奈中出口的。我二人沉默片刻,他起身作揖道:‘多谢大叔这顿三年来我唯一受用的盛宴,天色不早,大叔该回府安歇了,在下也得赶回栖身之地,若有缘,容某后报。’见他要走,我立即问他在哪家客栈下榻?他苦笑道:‘哪里还有我这身无分文,衣帽不周之人容身的旅店酒楼,只在这城外暂以破庙为家,乱草为床而已。’‘既如此,我想求秀才您屈尊,在我现经营的店内任账房,除吃住外按月尚可得一两二钱工银,不知相公肯俯就否?’他闻言忙躬身深深一礼,说:‘大叔垂怜相助,敢不从命,今后鞍前马后恭请驱使。日有两餐果腹夜得一席之地足矣,工银不敢妄求。’不想他一口应了下来,我说:‘若日后相公欲求取功名,我决不强留。’他倒也爽快,说:“哪里还有这等奢望,此念早就在家毁人亡时烟消云散了。’”探春插言道:“此人天资聪敏,如此消沉,怕是另有隐情。”“我也觉得有些不解,按理说火情毁了家舍伤了爹娘,可田地还在,正应发奋求进,重整家业之时,却因何抛弃一切,孑然一身,流落街头?”黛玉也问了一句。本厚说:“姑娘们说的很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奶奶姑娘们知道,我是自小儿起就是孤身流落长大的,见他目前这样处境,是有惺惺相惜的意思,原想暂时收容他,好让他有个安定的食宿之所,日后他回乡念书上进也由他去,所以我才事先言明了的。”妙玉却说道:“你们没有听清,刚才寄父就说这秀才说:‘这把火也把他的乡情亲情一古脑儿烧尽了。’这话里有话呢,寄父后来想必也问明白了。”“可不是呢,”本厚说:“饭吃完已是上灯时刻,不便再在饭馆久待,见他全身邋遢样,就邀他出城在下关店左近一家澡堂里洗澡,并叫跑堂去店里借来伙计的全套衣裤,头发只得暂先清洗梳理,此时剃头店关门了,要明天才能去修剪。这才将他带到店里,在中进明间,把店里大小八九个人都召了来,给大伙引见,我说:‘今日回来的路上有缘遇见了这位李文卿李相公,谈得投机,他应允在店里管账,别看他和你们一般年纪,可人家是大户人家出身,十七岁就中秀才了。’大伙听了都肃然起敬。接着我就逐个儿地介绍伙计们与他相见,最后是严启仁妻子冯氏和她搂在怀里的孩子志儿,见她母子一身重孝,我即特别告诉他,这是原南京店掌柜严启仁遗孀冯氏和她的孩子志儿,启仁病逝还未终七呢。她在这儿管大伙吃喝伙食。秀才听了,即一躬到底,说:‘冯婶在上,不才这里有礼了,望婶子节哀顺变,人之生死祸福在于天命,小侄幼小倒甚安乐,不曾料想一场大火,父母,财产烧得净光,只剩我孤身一人,今日幸会,如此看来,也是殊途同归了,今后我直认您为亲婶娘,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稍识几个字,别无能耐,但尚可辅导志儿小弟功课。请您放心,我无他求,只想为辅育志儿小弟成人尽绵薄之力而已,也好慰我再温有家之情感,万望婶娘应允。’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冯氏不得不发话,说:‘李相公高抬我母子了,实不敢当,小妇人只是个做饭的粗人,相公在此一日三餐之外,浆洗缝补之类的活儿尽管支派就是。’我止住了他们的客套话。说:‘好了,李秀才说得没错,咱们这些人都是受老东家活命教养之恩,无家无业的灾民,这以后再细细说,真是殊途同归,你要认启仁家为婶这也使得,她三十好几了,你才刚二十岁,这是你期盼有家有亲人,可以理会,其实当年一场大水将咱们这二三百人聚在先老爷门下,成了一家子,你是这南京的秀才,怕也听说过皇上钦点的扬州巡盐御史前科探花林如海林大老爷吧?’‘在下听说过,人人赞为清官,那年我中选秀才,四乡同窗友好十余人齐至县衙拜师,后即聚会,有消息说当年林大人积劳成疾,任所殡天,众皆惋叹,幸闻降旨褒奖追封晋爵,还是点的都督府的钦差呢。原来大叔你们都是为林大人后人当差?如此大叔您就再别想撵我走了,能为林府效力是我辈之荣幸。’‘我求还怕求不来呢,哪会想到撵你。既这样,也不把你当外人,我倒是要问你,怎么一场大火烧毁了房舍,可田地是烧不了的,你怎么就剩光棍儿一个,沦为丐儿似的营生了呢?’我随即就问起他的遭遇究里来。他叹了一口气,说:‘提起我这遭遇只能用悲愤二字来诠注,我家祖居这南京城南百里平清县李家庄,父辈兄弟三人,我父行二,有宅舍一座,正偏房二十余间,主仆八人,靠祖传良田二百余亩为生,父亲为人忠厚,母亲贤良,节俭,持家有方,膝下仅我独子一个,自是精心培育,爱若掌珍,五岁启蒙,十七岁那年府考,不想头一回下场,竟录取第三十八名秀才,父母高兴之余,一心让我发奋攻读,满望我日后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改换门庭。我也盼着这一天早日来临,就一心一意地日夜攻读,可谓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是天不从人愿,十八岁冬夜,突然一场大火从下房而起,在西北大风的助虐下,很快漫连到正宅,等我惊醒,已是满宅烟火,不可收拾,我连外衣也没来得及穿,就抢步上楼呼救父母二老。烟火迷漫中,就见二老也是薄衣裹身,相扶着下楼,可怜吾母已吓得迈不开步了,我急忙上前相助,父子二人连拖带拉,走完三进房的逃生路,来到门外。四邻也惊醒,多有人来相助救火,见火势之大,本宅已无望保全,众人只得以保邻宅而退求其次了,一家三口虽逃得性命,但凭几个家人从河中取水扑救,可谓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了。这时,父亲猛然想起一些要紧的凭书细软之物,转身再入火宅,我等未防,阻止不及,只见他去不远,屋顶坍塌,但等众人将他救出,已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母亲见状又吓昏倒地,但等天明,直落得宅毁火熄人将死。我还是一个十八岁未涉世的少年,正无主张,时大伯三叔命人将我一家三口安置在祠堂厢房内暂时栖身,并辞退了家人,又命郎中为二老治病,每日送来三餐,虽是冷饭冷莱,却也能对付过去,我总以为这二位伯叔虽外面声名不隹,但对我家终究是骨肉情深,我总是怀着满腔感激之情。父亲因伤重两个多月后不治身亡,草草理丧入土,当然也是他二人主持,父亲死后,母亲更是不吃不喝,不到两月也去世了,但等母丧完成,一日晚饭后,二人来到祠堂,先是安慰了我一句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且节哀,而今该学着料理些事务了。”我听了觉得极为在理,只有感激之情,说:“全承二位伯叔大人教诲。”伯父说:“今后的事以后再说,且先将这五个月的事务了结了。”我听了觉得这话里有话,就说:“这几个月来一切多承二位长辈照料,侄儿永生不忘,应当如何了结,请二老明示。”伯父接着说:“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这几个月,你家灾后就三口两个病人,这日日的请医用药你是亲见的,就连一日三餐也我兄弟俩垫支的,这儿有日记账在,你且细瞧瞧。”说完,三叔即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折来递给了我,我拉开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一长串开支项目,除了医,药,丧葬,吃食外,甚至所谓酬谢救火乡邻也列出了很大一笔开支,我也不及细看,总共支出是三千另七十余两,我是看清了的。这下我明白了,这二人常用于外人的手段,今日也一样用到亲侄身上。但我还是谨慎地说:“这吃用开支用已用了,小侄现在孑然一身,一无长物,如今我只能且认下,今后生计还得仰仗伯叔大人再助一二,倘日后有重振家门之时,定不忘二位大人的恩德。”话刚说完,三叔就瞪起那三角眼,咧牙尖齿地吼道:“你说得轻巧,三千银子垫出去了,还让不让我哥俩活了?日后?你还有什么日后?日后近处又多一个花子郎而已。”又说:“废话少说,今日就得了断才成,倘或夜里潜逃,我这银子到哪里去要。”这几句断情绝义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跟,顿时,我心跳得快出膛了,脸胀得通红,这可是嫡亲叔父说出的话呀!我还能说什么呢?没有再求他们的余地了,只好说:“我还能怎么了断呢?倒要请教二位长辈了。”大伯说:“了断呢,这也不难,你还有那二百亩地,可惜地契官凭烧没了,地是好地,没了官凭只好私卖,按现下这地私下卖价十五两一亩就算好的了,你若愿意,可帮你办了这事,两相抵还差几十两,我兄弟看在自家骨肉的分上就帮你垫了。”他这一说,我全明白了,他二人狼狈为奸,欺诈豪夺的手段,用在亲侄身上与外姓人比,也毫不逊色。哪里还有一点亲情可言。’我说:‘你怎不请出村里三老四少的与之理论理论?’‘大叔有所不知,我这大伯早年花银子买了一个乡正的官家职司,管辖这左近三五个村庄,平日里兄弟二人还常挑刺找岔儿鱼肉乡里,百姓们每每躲避还怕来不及呢,还有谁敢为我出头说句话?’接着又说:‘我灰心到极点,一咬牙,就在他们早备下的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事成之后,大伯说:“前事已了结,今后你得先找条谋生之路,养活自己,若无去处,这里暂可容你安身。”说完,又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说:“明日起去买些应用之物,学着自己照料自已,有事再来找我。天色不早我们回去歇了,你好自为之。”说罢二人离去。我默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这一夜我坐在那里没动一动,想来想去,这生我养我的家乡,如今已非我容身之地,父母没了,房舍烧了,田地被所谓的至亲骨肉连骗带诈吞没了,没了一点留恋的东西,就发狠心,远走他乡,就是死,尸骨也不还乡!天渐微明,遂离开祠堂,大伯假猩猩给的那块银子仍在原处放着,一路来到庄后祖坟地给父母辞行,跪拜后,昂首出庄,往北大路而去。’有伙计问:‘你孤身一人,又身无分文是怎么过来的?’他说:‘一句话,半为丐儿半卖字,夜宿破庙草为床。’话说到这里,也就起更了,志儿已在他娘怀里睡了,我说:‘天不早了,各自歇了吧,有话咱们明天再说。’秀才就在中进西房安歇,床铺被褥都是现成的,这才各自散去。”芳官听完又插嘴说:“这秀才命够苦的,和四姑娘比也好不到哪里去。”黛玉说:“苦命人都聚到一块儿了,可就他一个世事不通的二十岁的人管管账倒还罢了,似乎没多久大叔怎么就把南京的两个铺子放心交给他执管呢?倒也有些出乎意料,这三年来,据说他倒居然做的有声有色。”探春也说:“姐姐说的没错,确是世事不通,好好一份田产白白的给两个无赖伯叔诓骗了去,这一,两个病人,病情再怎么重也用不了三千银子,就是丧葬毁家之后料想也不会大肆操办,分明是一通假账;这二,自家的官凭田契没了,每年解交皇粮的官册,官府自然还在,况且佃户们也是灭不了的活证;再说上好的地,现市价得二十两一亩,又让他们压下四分之一去,这不是世事不通么?”妙玉说:“三妹妹,我们知道你是理家的能人,你们也替他想想,年轻轻的遇到这两个无赖长辈存心要诓你诈你还能怎样呢。”惜春说:“你们先别议论了,大叔还没说完呢,后来怎样了?”本厚接着说:“第二天一早,我领他先去剪发修面,一会功夫,一个俊俏潇洒的白面书生展现在我面前。饭后,让他在店里见习伙计们如何做买卖,晚上我理账也让他在旁看着,一连三天城里城外两爿店还有后院库房都领他去看过了,第四天就将下关店的账交给他,我去了城里,起初两天,晚上他还主动请我查他的账,我见他写的字端正清晰,到底是秀才出身,账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后来就放手让他自便了,几天下来,白天大伙一心做买卖,晚饭后有些空闲,聚在一起,就先聊起各自的经历,主家的恩泽,自然就融洽了,有一天晚上饭后,他说有事请教,当着众人捧来了好几本账册和算盘,说:‘经过这十来天的记账,有些心得。凡做买卖,大致就是进价加上各种费用,税费再加适当的利钱就是出售价,固而我将现在的账本分成销售日记账,总账,和库存账;各按货物进出,费用开支,日日变动,这样随时都能把握营销情况,甚至每日都能了解赢亏。我以今日一天大小二十六笔买卖为例,演算一番请大叔审视指正。’先别说他说得有条理,他那算账的本领,我们都真叫开眼了,只见他右手提笔记总账,眼睛盯着那本流水账,左手则飞快地拨拉算盘珠儿,连眼也不抬一抬,一台烟的功夫,他就摆弄完了,随口报出今日销货若干,计银几何,按等论级总账上明明白白,按原进货成本分摊若干税费,本日赢利多少一目了然。大伙个个称赞,我暗地里庆幸无意中捡着了这么个能人。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夸他,他却说:‘我这等行事,若大叔不怪罪,请将城里店的账也交我管就是,不必大叔每日辛苦,另外,库房里我也记了账,还有这众人的膳食费用也不必多次支取,按定规和各人的月钱一次支取,这账本上就更清楚了。’他说完,冯氏忙说:‘使不得,我在善堂和尚先生教的几个字,大半儿还给他们了,整月的支了来,哪儿记得这许多,我怎交账呢?’他说:‘婶娘别担心,我给你也立一个账本就成了。’这以后,我真的将两爿店的账本都交给了他,我则从旁冷眼观察,一个月后,他交出了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账单,一目了然。有一天晚上,我问他:‘你以前只是念书,从没做过买卖,记过账,怎么就这么快就精于此道了呢?’他说:‘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叔既命我管账,我就得把它管好,也就是食君禄忠君事而已。圣人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就是这道理。’这之后,他又提出,要我提请主家充分利用好老主人仁德厚望,尤其是苏州大商号扶持,‘但羽翼丰满也不能与之争利,此为至仁至要所在,当前南京两店步入正轨,而本地织造也很发达,尤以织绵为最,官府亦有专营,此业大商号亦多,故本店不宜与其争利,将精力向北发展,江北尚有本省辖区,再北即为安徽省界,大有可为之所,为商贾而言,其本意为利也,若我以低价批货于各处小商贾,与之分利,彼必涌而为之,我则广种薄收,聚沙成塔,此为如兵书所云:避实就虚,利而诱之,这是在下这数日之所想,当否望大叔明鉴。’我听了暗想这秀才怎么还有这精明的生意经?至此,我就有了让他在南京主事的念头。”

“又一个月过去了,我要他先将城里店的账按他的记账法交一个伙计管,由他从旁辅导三五日,下关店也如此,此后,他就跟我两处跑,协助我管辖两爿店的事务,我还介绍了苏州,扬州情况,不久,已是十一月初旬,扬州大爷来信催我返回,一是近年底,各处事务多,第二是年后先要张罗各地开门营业,另外,这就要准备进京了。就将南京的铺子正式交他管理,言明按月可支五两例银。他文乎乎地说:‘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食。’

在南京我待了七十多天,带着李秀才一起回扬州,让他见了大爷和继德,要他以后有事和继德联络。他只待两天就赶回南京。三年来,这秀才把南京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安徽,江西也开了店,批发生意多了不少;奶奶姑娘们办了绣衣坊,他也特别卖力,扬州,苏州跑了不少趟,在苏州硬是说动了四老爷,拿了姑娘们描画的衣样在南京办了织锦工坊,前几天扬州继德还妒忌他呢。”说到这里,本厚的故事也就讲完了。紧接着女孩子们议论开始了,第一个是探春先开了口,说:“这位秀才倒是个人物,正如他所说,从五岁启蒙到十七岁中秀才,他真正是用心在念书,前辈圣贤的书里没有生意经,但他能从书中哲理找到做买卖的方略,还能发扬光大,真正难为他了。现在这些人中,张有恒这位仁兄和祥玉兄也可算此一等,再者如伯熊兄弟及金水辈皆可归此列。这才是兴家立业之才呢。回顾我们家东西两府,从上辈起,敬,赦,政三位,到咱们玉字辈,如:珍,琏,宝玉,环及蓉等没有一个能拿来比较的,这家不败才怪呢。”黛玉抢过话题说:“你快别再提什么两府的事了,我知道这是你的一块心病,也是我们这些人的心病,不提也罢。倒是这位秀才可惜了的,十七岁成秀才,念书的真谛他能心领,大叔当时怎不资助他些银两让他回去念书进取呢?”本厚说:“我说了不是一回两回了,临离南京前一日晚上我又劝他,他说:‘大叔别再撵我了,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我还能到哪里找到这样的家呢,说到念书,念了书就是为了用,我现在就是在用书,在众位兄弟大叔大婶这些荣辱与共的亲人中舒畅心怀中用我念的书,何乐而不为?’我又说:‘念书且不说,你家还有祖宗父母坟茔在呢。’到底是秀才出身,说起来总这么让人信服。他竟说:‘那是一个土馒头而已,我把祖宗父母装在心里了,做一个无愧于他们的人,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黛玉突然冒出一句:“有恒也是这个想头。”忽觉有些唐突失言,立即脸面就红了起来,忙埋头转过一边不语,众人似没察觉,这才放下心来。晴雯说:“不要几天了,咱们可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位秀才才好。”本厚说:“那是自然,他是知礼的人,大伙去了,他总得给主子大爷,奶奶,姑娘见礼的,早有信去知会他了。”说话间,又到晚饭时刻。后话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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