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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转灯灭赖大巧抽身,末世运消探春悲远嫁。

话说晴雯离了吴贵家,在车上,紫鹃搂抱着她,说:“晴雯姐姐,这就好了,林姑娘昨日也是这时候才出了园子,在外城江南会馆里暂先安了家,晚上就谋划来接你,知道你受委屈出了园子,又落到你那无赖般的表兄嫂家受煎熬,她说,自己没爹没娘,你我也没爹没娘,她已把我从府里要出来了,连卖身文书也要出来了,她要把我们当妹妹待呢。”晴雯说:“我知道林姑娘是好人,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来,除了宝玉,别看那些当家的主子,面子上亲亲热热的,可心里坏水多着呢。我不服,我忍着,熬着不死,就是要见宝玉,要他亲口对我说,我是怎么勾引坏他了,也让他娘听听,凭什么血口喷人,要死那天我就死在怡红院了。”紫鹃说:“你别傻,那是有人使了坏。”晴雯说:“我知道是袭人那蹄子,自己偷偷摸摸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怕我嘴快,掀了她的脸皮,就没骨头哈巴狗似的舔主子屁股。我虽是丫头,我就是要跟主子说理,凭什么就这么耳聋眼瞎地没一点主见,胡乱冤枉人。丫头怎么啦,也是人,该干的份内活我干了,不该我干的活也干得不少,到头来,就这么个下场头!我就是不服。”晴雯越说越激昂,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紫鹃忙宽慰她说:“你且耐着性子,养养自己的身子要紧。论冤屈,何况你,姑娘是亲外孙女呢,以前的不说,你出去后,她受的委屈,还大着呢,差点小命就没了,也是她祖上积了德,姑娘病到身子都在凉了,我早算计好了,要是姑娘真的一伸腿死了,我立马用剪刀剪自己的喉管子跟她一块去,决不含糊。我说过了,金钏和你不也是一样受委屈出去的,她一头栽到井里死了。还有鸳鸯姐姐,我们一块在老太太屋里长大,把你先拨到宝玉屋里。林姑娘来了,又将我拨给姑娘了。老太太八十岁的人了,能有几天的活头,等她一归天,那老色鬼的大老爷能放过她吗,要不也是金钏的下场。”“就这节骨眼上,她哥哥来了,还带来一位了得的郎中,才几天的功夫,姑娘的病,见天的好起来,这下好了,如今咱们三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这辈子厮守在一块了。”晴雯说:“这还用说,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我躺在屋里,听他们夫妻俩说过,林姑娘哥哥是做买卖的财主,给府里送了好几车银子,前一阵又听他们嚼舌头说,宝玉娶亲,里里外外都说是林姑娘,可怎么偷偷摸摸把宝姑娘塞进了洞房。这家子的人怎么做得出来,我知道,这是她们王家人串起来干的这缺德事。这不明摆着害了林姑娘和宝玉吗。”“我告诉你”紫鹃说:“姑娘大病一场,那过去的性情都改过来了,如今度量大得很呢,这些事一点都不记恨谁,说今后,要为自己活一回,发誓一定要比那些臭男人强。你也要学着点,别再为以前的那些事使性子了,何必呢。”一路上,两人没停嘴,不知不觉就到了会馆门口。紫鹃忙叫荣嫂先去叫孙嫂和阿鹅把那张软椅拿来,几个人忙忙的把晴雯抬到楼下,再如法抱上楼,晴雯叫着要先去给黛玉磕头,黛玉忙叫雪雁出来,说:“把妹妹先安置好,请张爷把脉瞧病,今后就在一处了,要耐心的养身子。”晴雯听后这才安静下来。一面把晴雯安顿好,紫鹃忙朝楼下叫巧妹孙嫂去多拿热水来要为晴雯擦洗,一面叫人传话,请张爷稍等。又对晴雯说:“瞧你这刚从煤堆里扒出来的模样,怎能见人。”说着,四五个人先把晴雯横在床上,抱着头,先洗发,换了两三盆水,又翻过身子洗脸和脖颈子,然后先洗了一只要把脉的手臂,这才有个人样儿。紫鹃说:“身上擦洗就难了。”荣嫂巧妹说:“不难,咱这楼梯下面,修了个洗澡的蒸桶呢,大冬天我们江南家里都能洗澡。”紫鹃头一次听说,真觉得惊奇,那叫她们先备着,等瞧了病,张爷怎么说,要能洗就再好不过了。”说着,先帮晴雯梳了头,再把身子还裹在被子里,才叫巧妹去请大爷,张爷上来。一会,祥玉,有恒,本厚和贾芸都上来了,本厚,贾芸在中间客厅坐着等消息。祥玉和有恒进了西房,因为有了昨日黛玉的先例,有恒也不再那么拘谨了,紫鹃也不再为晴雯放帐子,等他们一进房,紫鹃就给晴雯引见,指着先进来的说:“这就是林大爷,后面的张爷。”晴雯要强撑起身,被紫鹃按住,说:“你别要强了,现下起不来,睡下,先请张爷把脉才是。”祥玉也说:“晴雯妹妹你就安心养病吧,昨日妹妹都告诉我们了,今后咱们是一家人,别说生分话。”晴雯说:“大爷和姑娘把我当人,从鬼门关把我拉了回来,今世报不完,下辈子也要报你们的恩情。”“才要你不说这生分话,你倒说开了,先把脉要紧,日子长呢。”紫鹃把晴雯的手拉出来,还是盖上自己的手帕子。有恒才坐下,把脉良久,其实有恒一面把脉,一面已在考虑判诊下药的事了,把完脉,又要晴雯张口,看了看舌苔,说:“姑娘今日这病就算是伤寒之症了,病的起因,应是伤风着凉而起,未见愈好再经风寒,则病成,又延误不治,再调养失衡,内火仍旺,且姑娘性子刚烈,心火也胜,体内虚亏大了,病非难症,失治实大,姑娘放心,我开一方,即去抓药,今晚先服一剂再睡,明日起,每饭后一剂,但这两日要多以盐开水,清粥,先清肠胃,忌油,也不宜参茸等物。两日后我再吩咐厨房就是了。”“张爷说的千真万确。”紫鹃说:“这大半年别说看病吃药,调养二字更说不上了。现在想帮她洗澡换衣服,张爷您说成吗?”有恒说:“今日才八月底,天且和暖,只是仔细些不再着凉,还是可以的,但先服下些淡淡的盐开水,再稍后喝些热粥,咸蛋之类,别让空腹下水就可。”这里让晴雯喝水喝粥,放下不表。

再说祥玉等一行,再回东房黛玉处,先说了晴雯的病情,黛玉放了心。黛玉对贾芸说:“芸哥儿虽说小辈,可年纪比我大些,应该是修身齐家的时候,我不把你当外人,总捡好听的说,我们现下都是平头百姓,自己找自己的生活。府里有朝廷俸禄,有祖宗留下的产业,如今娘娘没了,我看也没当年那么风光了,你能揽到的外差,怕也不多,所以就靠着这些,养家糊口,怕也不是长法,如今也到了成家年龄,想来你娘正愁着呢,你别笑话我,这话本不该我这待嫁的姑姑说。我哥哥来京城,有几个钱,想开点小买卖,他们都是初来乍到,人地生疏,烦你的事怕不少,但有一条,望你要记牢,做人做事都得讲诚信,切不可借势欺人,压人,要光明磊落,这是立身处世的根本,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以为如何?”贾芸听后,忙站起身,恭敬地说:“姑姑教训的极是,侄儿铭记在心,我也在想着,自己和母亲多年来相依为命,她老人家后半生就指望我了,可我年己二十,一事无成,这几年府里差过几件外差,可也不是长久之计,虽认几个字,全无一技之长,且为年少,或在办差中,依府里的显势做过一二件荒唐的事,但也不敢过分妄为。姑姑,表叔有用得着小侄的地方尽管使唤,决不敢越雷池半步。”祥玉,黛玉忙命他坐下说话,贾芸接着说:“也不怕表叔,姑姑笑话,前两日母亲就向邻居借过两日米。”说着低下头去,黛玉急怪说:“你何不早说。”贾芸说:“早听说表叔来京了,可我从未谋面,又身无分文,连进见礼都拿不出来,有何脸面来见。”祥玉说:“你也太见外了。”本厚也说:“和芸爷初会,今日奉姑娘之命,去接晴雯姑娘,事虽不繁,而芸爷却能在该说该做时,都能恰如其分地说出来,做出来,我就觉着,芸爷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毛孩子了。”贾芸忙说:“大叔过奖了。”又说:“昨日晚饭后府里珍大叔把我和蔷,芹等三四个在府里办过差的兄弟叫了去,满心指望着重阳节快到,说不准要赏发些节下食用的东西,可进府一看,全非如此,西府琏二爷也在,还有蓉哥。珍大叔吿示说昨午后,北静王府差人叫他去,晋见王爷。王爷说:他这二日就将奉旨出关巡边,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方回,又说西海番王犯境,圣上已差西王爷领兵去征剿,都三四个月了,也无半点音讯。王爷又说,风闻近来有好些朝中的谏议御史和地方巡抚上了折子,参了一些王公大臣,听说也牵带有府上不妥的话,王爷要府里小心收敛些才好。”黛玉说:“你既知道了,就更应发奋的自己上进才好,靠别人总不是根本办法,你我都一样。”贾芸说:“姑姑说的极是。”黛玉又说:“帮府里办过差的蔷哥,芹哥家怎样了?”贾芸说:“姑姑问的这些远房兄弟,也不比我好什么,蔷哥家人口比我家多,也是吃了今天算计着明天的主儿。”黛玉说:“这样吧,今日也不早了,就在这里吃过晚饭再回去,明日把他兄弟俩一起请来,大家见见,有什么要你们帮忙的,我哥哥和有恒兄再和你们细谈,这里我哥哥留着的银子,给你二十两和两匹绸料,也去做两件衣裳吧。”说着就叫紫鹃取来给他,贾芸忙又站起来说:“不敢再领了,昨日表叔,姑姑赏的,已交给母亲,她老人家千恩万谢的,说这就够咱娘儿俩几个月的开销了,今日万不敢再领。”祥玉说:“拿着吧,昨日是给你娘的,今日给你的。”贾芸只得谢赏收了。黛玉说:“我已说了,根本的是自己发奋上进才是。”贾芸答道:“是,今后表叔姑姑如有差遣,若不尽力,我就是不识抬举的混小子了。”黛玉又对祥玉等人说:“今日晴雯妹妹接来了,我之所以看重她和紫鹃妹妹,是有我的缘故的,日后得闲,再和兄长细说,我如此专行,哥哥和大叔有恒兄且莫怪罪。”祥玉说:“妹妹又说到哪里去了。”本厚说:“这十来天,我进府多次,今日又去接晴雯姑娘也听到见到一些,个中原委也能猜得二三分,姑娘行事为人和胸襟真有故老爷太太之遗风,现下还是姑娘,这等的运筹调度真不多见。”“大叔别夸我。那晴雯妹妹的病如何料理就拜托有恒兄了。”黛玉说。有恒答道:“这无妨,姑娘放心。”这时,楼下孙嫂叫道:“二位姑娘的晚饭都备下了。”雪雁回道:“且稍等会儿。”祥玉见说就领众人出房下楼,本厚将晴雯的文契交给了黛玉,一同下楼。

再说晴雯在吴贵家时,紫鹃见她浑身污垢都积得像蛇壳,一直用被裹着,正犯愁,巧妹,荣嫂说,有专供洗澡的蒸桶,特别高兴,就让巧妹领到楼下西房,原来房后侧是楼梯,下面有一块地方用木板壁与房间隔开,内里用油纸窄木条密密的封严了,山墙的上下各开了一个饭碗大小的通气洞,中间是一方方的锅台,约有二尺高,一口大铁锅上箍了也有二尺多高的木桶,木桶中腰内外,做了一圈约五寸宽的踏脚板,地上砌有三进踏步,走上灶台,人可以坐在蒸桶外的木踏步上,也可以走上去跨进桶内的踏脚板上,锅口处用坚实木料做的方格底,人在里面,脚就踏在这层木格板上,碰不到铁锅,放七成水,人坐在里面,水正好齐肩,锅下面放着一个也是方方的带铁轮的火炉子,烧的是上好的木炭,所以无烟无味,这就一边烧水,一边在室内加温,水烧好了,室内温度也很高了,就把火炉用铁钩拉出来,只保温不烧水,想得十分周到,紫鹃还是第一次见到,巧妹说苏州家里就有,听人说,东海里的倭人国也有这东西。紫鹃忙叫阿鹅烧火放水,自己上楼拿了全套的新衣服,又先让晴雯喝了盐开水,又喂了粥,忙活了一阵,阿鹅在下面叫,说水烧好了,紫鹃又叫她上楼和巧妹二人将晴雯连人带被还裹着,抬下楼去,两个媳妇气力大些,一直抬到澡间里四个人进去,已挤不开身了,里面又很热,巧妹她们有经验,忙叫紫鹃先脱了外面衣服,进浴桶去,紫鹃就只穿一层单衣进了浴桶,她二人先去掉晴雯身上的被子,叫水妹拿出去,再费力地将晴雯抬着抱着先坐在桶边上,把她的双脚浸在温水里,又叫紫鹃用澡布带水在晴雯身上洒,使其适应水温,然后二人抱紧晴雯上身,紫鹃在里面托着把她慢慢放入桶内坐定,这样,紫鹃才把她的衣服全脱下,从头到脚,擦洗了足有半个时辰,再穿上内里的贴身衣服,让水妹将去了垫被的躺椅拿进来,三人才将晴雯抬出来放在躺椅上,巧妹等三人退出,紫鹃这才为晴雯脱去湿衣擦干全身,穿上内衣裤,自己也如法穿上衣服。这时晴雯直感到一身轻松舒坦,对紫鹃说:“如今我不叫你妹妹,只叫你亲娘,你像是剥了我一层皮去了,该不是林姑娘把我要了来,叫你洗净了,再放这锅里煮了吃吧。”紫鹃装着生气,说:“都病得快死了,还说这调皮话。”紫鹃再叫水妹等进来,为晴雯穿好外面的衣服,又另拿一条新被为晴雯裹上,架上楼。晴雯说:“好嫂子,妹妹们,累着你们了,我还求你们,先把我弄到林姑娘房里,我要见姑娘,先给她磕头,过几天,我好些了,就去伺候她。”紫鹃不答应,她就不停地央吿。黛玉也听见了,就叫雪雁走出房外,让她们抬着我见一见。众人这才把她抬到黛玉房里,她挣扎着要给黛玉磕头,说:“谢姑娘救我离了鬼门关,你的恩情今世报不完,下辈子还要报答你。”黛玉制止了她,说:“好妹妹,咱姐妹们总算又相聚了,要听我说,先好好养着,以后再不分离了。”随即叫紫鹃等将她安置在西房里,躺下,这晴雯一天之内,犹如从十八层地狱,飞升到天堂里,随之软瘫在温暖舒适的新被窝里,对紫鹃说:“我喝了一碗粥,才一会儿,怎么又觉饿了呢,好妹妹再赏我一碗喝吧,我不闹了,吃了我就睡,到了林姑娘这里,就像到了娘怀里,心里踏实了。”紫鹃说:“你饿了,我们忙着累着也还没吃晚饭呢,不如拿来,在这儿一起吃。”水妹等人一起下去拿来,先喂晴雯喝粥,然后她们也就在西房里吃完晚饭。黛玉又分派水妹,阿鹅伺候着晴雯。从此,黛玉,晴雯病情日见转好,这就不提。

转眼就是七八天,已是九月初六离重阳节就只两三天了。这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荣国府贾母的内厅,晨省请安是儿媳,孙媳,孙女们每天第一件必行的大事,问安后邢夫人不愿久留,借口贾赦身子不爽,先吿了退,王夫人又命李纨带着探惜姐妹去了园子,此时就只有凤姐,宝钗在座,这是王夫人特意安排的,她说:“有件事要回老太太,讨老太太的示下。”贾母问:“可是宝玉又闹什么新花样?”王夫人说:“宝玉还是那样,老太太放心,只是他屋里的袭人丫头,近来越发的糊涂了,整日的呆坐着,失魂落魄的样儿,往日对宝玉那样周到勤快一点都没了,原看她伺候得妥当,我也另眼相看,如今这么着,实在是留不得了。”凤姐接着说:“依我的笨主意,到不如叫她兄嫂来,要他们外头实实在在找一个殷实些的主家,多赏些嫁资,开恩让她体体面面地外嫁,也显得主子的恩德,不愧她几年忠心伺候主子的结果。”贾母又往她们商议好的套子里钻了进去。这件事下文还有交待。

此时,林之孝媳妇前来禀报,说:“赖嬷嬷来了。”贾母说:“快请呀,她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刚说请,这赖嬷嬷已由一个小丫头扶着进来了,走到贾母面前,只说了一声,“给老祖宗请安。”并不真正行礼,贾母笑道:“得了,快坐吧,如今你不也是老祖宗吗。”“阿弥陀佛,老太太,我可怎能和你比呀。”她说着,也就坐下了。这里王夫人也在座位上略欠身,问声“嬷嬷好。”凤姐,宝钗则站起来,问嬷嬷好,赖嬷嬷忙说:“唉呀,太太,奶奶们请安坐,你们这等总守着当年老太爷的规矩,我倒坐不住了。”贾母说:“这是应该的。”原来这赖嬷嬷当年是贾母公婆屋里的一名得力的大丫头,按规矩,这贾母也得敬她三分。现今早已在家养老,她儿子赖大现是荣府大总管,靠贾府的帮衬,其孙子赖尚荣两年前就谋了个七品县官,这赖尚荣很会钻营,不久前竟又谋升了六品知州的官,并已风闻朝堂上有不利宁荣两府的消息,两日来在家里与父亲设计好了脱身的方法,今由其祖母出面前来实施了。贾母又说:“你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我倒是惦着呢。”赖嬷嬷接着说:“可不是呢,我的老太太,我是府上的老丫头,如今虽出去了,可还是时时的惦着府上的老少主子们,前些时,我那混小小子升了个什么官,要请客,我就对他说,小子我也不问怎么巴结着升了什么官,要请客,这府上的老太太,太太,奶奶和姑娘们都得请来,热闹一天,不想我媳妇回来说,不成了,府里宝二爷身上不大好,老太太,太太们正调养着呢。我也没性子看戏文了。昨日我那小小子在他那任上,说是在京城北边有百十里地呢,差人特特地给我送了重阳节的孝敬,他们告诉我说是四只熊掌,两对鹿茸,还有两支说是二百年的高山人参。”凤姐抢着说:“不是高山,是高丽人参。”“还有四张紫貂皮。”赖嬷嬷接着说:“我的老祖宗,你该知道,我伺候太老爷那时候,就听太老祖宗说过,这些就是从牲口身上取下来的爪子,角架,皮毛,我听了身上都起疙瘩,看都不敢看。心想他既已送来了,也是他一片孝心,可我消受不了,就想着老太太您才是该享用的人,今日我就叫人拿来,孝敬您,您可别说是我挑剩下的烂东西来胡弄您,那上面还封着呢,不信,您叫凤哥儿检查检查。”说了一串子话,赖嬷嬷又回头叫她的小丫头:“小梅子叫她们呈上来。”一会四个丫头媳妇捧着大小三个礼盒,抬着一个礼担进来,放下后躬身退出。贾母说:“你送我这些贵重的东西,退回去却又不恭,我可再拿不出比这更好的东西送你了。”赖嬷嬷忙说:“瞧您说的,自我小时候伺候太老爷起,就没把我不当个下人,总是护着过来的,如今儿子是府上的总管,这不就是半个主子?孙子还赏了顶官帽,这不都是府上的恩典?我们怎么孝敬也不为过。老祖宗快别说这些了。”凤姐凑趣说:“嬷嬷怎么只给老祖宗送东西,也不给我稍带点。”说得众人一笑,赖嬷嬷忙说:“我的凤奶奶,我还能有什么呢,要不你跟我回去,瞧着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只管取了来就是。”众人又是一笑。王夫人说:“你那孙子看来倒是个会做官的料,这才两年多,就升六品了。”赖嬷嬷说:“这都是靠府上的福。”贾母又问:“你儿子怎样了,有些日子没见了,他那病好些了吗?”赖嬷嬷忙回道:“多承主子们惦记着,别提了,全家人正愁着呢,他那喘不过气的毛病,反觉重了,喉管子里总是堵得慌,多走两步路,嘴巴就张得大大的喘上半个时辰,才缓得过来,这才九月开头,皮子的衣裤都穿上了,看着比我还老得多。”王夫人说:“也请个太医瞧瞧才好。”赖嬷嬷说:“太太还说呢,如今三天两头的郎中跑得不停,天天的煎药都把一屋子的人泡在药汤里了,走出去,一股子药味,左邻右舍的都知道这是赖家的人来了。”贾母说:“这么严重吗?”“郎中们说:这是多年风寒伤身,积下的,这病一时半回的是不能见效的,多半就是这么拖着了,夏天见好些,冬天就要格外的小心了。”赖嬷嬷这么说,贾母又说:“这也是各人的运了,我瞧着,咱们的大老爷也有些像这么的来了。”赖嬷嬷接着说:“咱们愁的到不是这个,最最要紧的是误了主子的差了,眼看这就是进九月,按往年这就该替主子谋划着收租子,办年货,送礼,请客,祭祖,家宴这些大事了,他们父子俩谋划着,还是想来求主子开恩,卸了他的差,让得力的人顶着,也好不误主子的大事,就这么着,怕守大门,上夜值守也难,若主子怜悯放了出去,就千恩万谢了,可又想着,这么着,也得给主子呈点银子才说得过去,这又把他爷儿俩难住了,说要等他上任后,两下里都省俭些才成呢。今儿是老太太提起了,我才敢说这些话的,他们原不让我提这个的。”贾母叹道:“都病到这份上了,还想着主子,也难为他了,这么着,你回去告诉他,别惦记着府里的事,这儿已叫林之孝管着呢,也别惦记着筹什么银子,叫他安心养着他的病吧,这就放他出去,连他媳妇也放出去,叫林之孝把他夫妇俩的文书都查出来发回本人就是了。”赖嬷嬷一听忙忙的站起身,说:“老丫头先谢老太太,太太了。”说着就要趴下去磕头,贾母忙叫:“丫头拉着。”说:“别闪了腰,快坐了吧。”赖嬷嬷坐定说:“这可从何说起。”又叫自己的小丫头小梅子去叫她媳妇来,给主子磕头谢恩。不一会,赖大媳妇就来了,听她婆母一说,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眼泪鼻涕满脸地跪在地下给贾母,王夫人磕了无数的响头,贾母说:“好了,起来吧,可怜见的,也难为你忠心耿耿地伺候这么多年,现你男人病成那样,回去好好照应着,婆婆年纪大了,更要时时在心地孝敬着。”赖大媳妇小心翼翼地答着:“是。”凤姐又凑趣说:“嫂子这一回去,照样是一位太太了,等赖大叔好些了,老祖宗高兴,说不准哪天还要到你们家逛逛去。”赖家的忙答道:“我的好琏二奶奶,我们求也求不来呢。”

这赖嬷嬷此来的目的,按原来设计好的计划完全达到了,就不再多说。过不多久,又与其兄弟宁府总管赖升夫妇谋划了一个针对贾珍特定个性的方案,故意做错一件事,珍大爷勃然大怒,夫妇双双立即撵出宁府了事。

话说此时林之孝媳妇前来禀告说:“刚才西平王府长史官差人来通知说,午后王府要遣人过来会老太太,太太,因琏二爷不在家,是林之孝接待了,来人也未说何事就去了,特来禀告。”众人听了,赖嬷嬷正好借机告辞不提。贾母,王夫人等却犯疑,心想咱们家与西平王素来交往平平,今日此来,是祸是福不得而知,宝钗心中直感这十有八九是不祥之兆,但难究其由。凤姐却截然不同,与王府往来本就是求之不得的事,今日寻了来,说不准有事求着咱们,不就是好事一件;王夫人近来经历了元春之死,宝玉病婚,黛玉出园等一系列的精神打击,早已萎靡不振,遇事总不敢再往好处去想,只有忐忑不安的份,贾母虽也不知底细,毕竟经历多了,倒还沉得着气,忙命人立即找来珍,琏兄弟俩,速速多差人打听,西平王府的动静,一有消息,即速来报。

午后不久,西王府就来了两位女官,贾母与邢,王两夫人接待,落座寒暄两句后,来人提出要见府上两位小姐。探,惜应召而入,见礼后侍立一旁。两女官也不与之答话,只将二人上下细细的注视了一遍,即告辞去了。见此情景,贾母等人这才稍有所悟,王府此来目的,多在探,惜二人婚嫁之上了。别人不说,探春回到秋爽斋,这一夜就没合眼,她已料定这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在眼前。第二天一早西王府内史主官带着两名女官八名侍女和差役,抬着八大礼箱来到荣国府,珍,琏二人立即出接至荣禧堂正厅,贾母领着邢,王夫人及尤氏有诰命的夫人厅外迎接,内史官至厅中面南口宣:“平西王太妃喻:即日恩收荣国公之后贾政之次女探春为义女,赐女官两名,侍女八名,此喻。”贾母等只得谢恩,接着众女官侍女请郡主更衣升座,受贺。并即刻移至荣禧堂贾母内堂西房,除贴身使女一人外,余均由侍女伺候,非直系亲属,不得擅入。这种荣耀的伺候,在笔者看来,实质就是一种高等的软禁。所谓的直系亲属,仅贾母,王夫人二人而已,即使亲生母亲赵姨娘,也因出身小妾而不入流,即二人能见一面,也因有女官等在旁“伺候”,只有歌颂王恩祖德这几句官场套话而已。此时的探春已没有了以前的敏捷开朗,一脸的严峻,行动刻板而机械,而内心的活动却似翻江倒海,她已预感到,这种莫名的荣耀背后决非好兆。

且说珍,琏二人奉命差人到处打听,北静王因已出关巡边,没有得到半点信息,倒是在南安王府和平时有些交往的镇国公府的主事长官和大总管处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听说平西王奉旨西征,人马刚到省城以南四十余里,遇大风沙暴,只好扎营,不想当夜番兵趁风沙偷营,马兵直扑帅帐,单单的虏走了西王爷和四五个亲兵。等左右二总兵来救,番兵已无踪影。两天后风静天晴。二总兵急急的与青海巡抚会商,欲进兵营救,又怕先伤了王爷,若退兵又犯抗旨之罪,正无从一是时,前哨来报,说:“番营信使求见。”三人只得召见,来使呈上番王书一封,并带来被虏去的王爷亲兵一名,亲兵说:,王爷安好,并传王喻:“诸将且按兵不动,速请旨定夺”。并称其带有王爷家书一封,要亲呈王太妃。三人拆见番王书,其意,“无犯境夺地之意,只欲求婚联姻,永结亲好,保西王安归。”三人不敢拖怠,立即差人连同返回亲兵八百里快马进京请旨定夺。珍,琏得讯,却又不敢入内禀告贾母,商得一法,贾琏入内厅院外,谎称贾赦病发,不肯服药,其母无奈求老太太王夫人前去劝慰,贾母,王夫人会意,立即来到贾赦处,二人告知此消息,贾母,王夫人各皆恍然大悟,贾母说:“这就是要三丫头去和番了。”王夫人听了只掉了两滴同情而又无奈的眼泪,再无他言。贾赦则大声申质:“将帅无能,兵未血刃,主将却先被擒,无能!无能!”贾母忙制止说;“得,你别在这里嚷嚷了,这就是女孩儿的命,这西王太妃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呢,咱们能怎么样呢。”又说:“且先别让三丫头知道,防着别再惹出什么事来。”一宿无话,次日晨起,就有林之孝急急来到贾母院内报:宫里来了三位公公,说要主事爷出迎,贾母似早有预料,即命人去传话,命贾琏出接,一会贾琏又忙忙进来,说将有旨意到,命合府男女候旨,贾母忙命大开荣禧堂正厅,又传吿各处速速至荣禧堂侧厅分男左女右恭候,一时贾赦,贾琏,贾宝玉,贾环,贾兰齐集,右侧厅,贾母,邢,王两夫人,李纨,薛宝钗,凤姐率巧姐皆至,一会,荣府正门通开,大门内外两侧家丁成行肃立。再一会有一二百内庭禁卫,将宁荣街封禁,又稍停,只见来了十几个骑马的太监后面跟着二十来役夫抬着用黄色丝绸盖着的大礼箱,至门前下马,早有贾府下人牵过马匹。为首一太监手捧圣旨,一路高呼:“圣旨到,荣国府合族人等接旨。”呼毕已至荣禧堂香案前,“宣荣国公合族接旨!”贾母,贾赦领众人跪地呼:“臣等接旨。”太监展开圣旨,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封荣国公之子,江西学政贾政次女,西平王太妃义女贾探春西海郡大酋长格尔丹妃,赐孝敏妃印绶,择吉启程,钦此。宣毕,探春已瘫坐在地上,在众人一片“谢主龙恩”声中,突然,宝玉猛然站起,大唤一声:“三妹妹!”就失去知觉,身旁贾琏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才没有摔倒在地上,忙命下人扶归其房中。这里还得由王府侍女伺候郡主更妃子服,受印升座,接受宫廷来的太监朝贺,接下来是王府众人,其次又是族人贺拜,至礼毕,足有一个半时辰才完事;太监回宫交差,探春由众人簇拥着回贾母屋内,贾母,王夫人,宝钗,凤姐李纨才抽出身来去看宝玉。只见宝玉直躺在床上,双眼睁得大大的,不时重复大呼:“为什么?为什么受害的总是女孩子?”众人素知他兄妹情深,以为他是舍不得妹妹,急火攻心,缓和些就好了,也各自安下心来。这时,探春也差侍书前来探望,并劝哥哥多多保重,早日康复,也好担起立业兴家重任,勿以我为念。众人都为探春命运多乖违而叹息,又为她能如此识大体而多赞许。众人又问探春近况,侍书说:“姑娘近来并无多言,多为沉思,全无任何失态之举。”贾母又对侍书说:“好孩子,你要多多的宽慰姑娘,女孩子早晚都是有这一天的。只是远了些,怕我不能再见她了。”全家人心里都明白这一次远非元春当年才选凤藻宫可比,这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荒蛮之地,嫁的是蛮王,也就和古代汉唐的昭君,文成的故事一样了。

这样的排场一闹,全城百姓人尽皆知,西王仗没打先遭擒,要荣府三小姐和亲换人,这些传言当然也传到江南会馆林黛玉兄妹耳朵里,忙派本厚去荣府,在林之孝那里得到证实,贾芸,贾蔷等送来的消息也只是这些。午后不久,湘云雇一顶小轿,带着翠缕来了,上了楼进了东房,就直扑到黛玉身上,哭道:“亲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可我们女孩儿命怎么都这么苦呢,和三妹妹又要生离也就连着死别了,想不到面也见不上。”黛玉也搂抱她一会,说:“好妹妹你且别哭,让我先好好的看看你,再商议商议。”湘云这才坐正在床沿上,姐妹俩对视良久,湘云又破涕为笑,说:“姐姐一场大病,还不见消瘦。”这时巧妹走来说:“晴姑娘吵着嚷着要见云姑娘呢。”黛玉忙说:“你快去西房见见你我的妹妹。”“谁?”湘云问,黛玉说:“你见了就知道了。”湘云起身走进西房,只见晴雯坐在床上,拥着被子,晴雯先说:“云姑娘,还认识我吗?”湘云满屋子扫了一眼说:“呀,不认识了,我只认得有个叫晴雯的丫头,而这里明明是财主家大小姐的闺房,床上坐着的是一位病西施似的美人儿小姐。”说着,走上去拧了拧晴雯的腮帮子,说:“可怜,可怜,都剩皮包着骨头了。”晴雯说:“还说呢,要不是林姑娘早一日硬把我拉来,我早进了那鬼门关了。”又说:“姑娘,我信你是个能说贴心话的人,你说,这些年,我在府里伺候着主子,我做错什么了?你一年倒有半年在园子一块吃一块住,你都看见了,听见了,我怎么勾引宝玉了?说有点像林姑娘也是罪?别人偷懒我说了,小丫头偷东西没志气,我恨,我骂,我还撵了她,我也错了,往死里整我,我是丫头,命贱,我也认了,为什么还扯上林姑娘是什么用心?更让人气不过的是宝玉成亲,这事她们也干得出来?”湘云说:“好妹妹,你也别生气了,我也为这些事好些日子没去府里,我也不知道,见了她们我该怎么说。”晴雯又说:“姑娘早劝我要宽厚待人,可我不说说心里堵得慌,我知道,你也是快人快语的性子,才和你说说,昨日又得了信,那些没脸的男人,动真格的就熊包了,拿我们女孩子去顶杠,换自己的狗命,三姑娘也是园子里尖顶尖的人,这就算完了不成?”湘云说:“我正是为这事才急着来见姐姐,看能不能帮帮她。”晴雯连忙说:“对,是该帮帮她,我笨,想不出好主意来,你去跟姑娘说,要是能救三姑娘,要人头,拿我的去!”紫鹃已走了进来,听见了,说:“姑娘是叫我来取你的头,去换三姑娘呢,尽说些没影子的话。”晴雯说:“我除了这条不值钱的命,还能有什么呢?”紫鹃说:“行了,姑娘叫你养着,有话以后再慢慢聊,这会子要云姑娘过去商量事呢。”湘云这才又回到东房黛玉处床边坐下,湘云先说:我来了一个时辰了,还没见你哥哥见礼问安呢。”黛玉答道:“他去外城门口新开的药铺查看了,说至晚不归,就是到十字街和中人们见店面房主,商议盘店房想开丝绸布店的事,就要在外面吃饭,大约起更才能回来呢。”湘云说:“那三妹妹的事他知道吗?”“知道了。”黛玉说:“他说,论亲情确实不愿如此远离,可料定此事非但本人不愿,父母也不会这么狠心,可这王府认了亲,朝廷下了旨,抗拒是万不能了,要思量着为她做点什么才好。”湘云说:“事已急了,我只是干着急,什么主意都没有,好姐姐,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想个法子帮帮她吧。”黛玉说:“你说什么话,她是你的姐妹,难道不是我的姐妹?哥哥说得对,她这是奉旨和番,昭君,文成的故事难道你不知道?这两日我只是在想,这西海番王是打的什么主意,他既首战生擒西王,何不趁这三军群龙无首之时,一鼓作气大举进攻,获取全胜,却自请联姻休战,互不犯境。”湘云说:“咱们又不打仗,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和帮三妹妹有什么关系呢。”“你且听我说,这里的道理对与不对;”黛玉接着说:“这西海原就是我朝疆土,地处边陲,荒漠人稀,又多族混居,不易王化,且多是聚水草而生的游牧民,历来仍以其各部族首领为其首,只要臣服朝廷,就任其自行管辖繁衍,但其内部各族各支常有争斗吞并事件,前朝就有成气候的西夏王李存孝成大患,分裂疆土,与天朝分庭抗礼的先例。我估量这西海王也是这等人物,但目前其羽翼尚未丰满,故出奇兵,擒得这轻敌的西平王,再请联姻求和,永不犯界,这联姻实是人质,求和是要朝廷承认其已拥有的领土权力,且以西王为要挟,朝廷为保西王平安,当然不得不允之。这永不犯界,只是暂时的说辞,一旦时机成熟,他来犯界,你也奈何他不得。再说朝廷这次虽吃了些亏,但兵力,国力并未损伤,且先保西王平安归来是首要,而复土雪耻之心决不懈怠。日后此战必定再开,朝廷凭地广势强之国力及这次失利的教训,去征服一个只一二十万人口的番王,决非难事,到那时吾妹命悬一发矣!”听黛玉这番话,湘云入神而惊奇,见她停住,才大呼:“姐姐这那是闺中女孩儿说的话,明明是朝堂上首辅大臣的奏本,至少也是领兵西征大将军的言词了。”又说:“你说得倒是极透极是,可我那苦命的妹妹可怎么办呢?”黛玉说:“你也别给我带高帽,也别着急,再听我说,先让紫鹃去叫厨房多备两个菜,留你吃晚饭,然后再叫车送你回去。”湘云说:“我今日不回去了,我要和你一处睡。”说着又撒起娇来,黛玉说:“你就不怕你婶娘说你闲话?”湘云说:“才不呢,自你哥哥送去那些东西,可高兴了,今日我说要来看你,是她说姑娘要是高兴就住两日也无妨,这我不落得快活两日。”黛玉说:“好是好,可这一夜我不知又要为你盖几次被,听你多少梦话胡话了。”说得紫鹃,雪雁,翠缕都笑了起来。翠缕说:“姑娘也不知哪天才有这么高兴过,好林姑娘求你就让她在这儿散散心吧。”“她都赖下了,我能不留吗,连你我也留下了,你就去和紫鹃一处睡吧。”黛玉说完,湘云,翠缕雀跃不已。一会,湘云又急问:“刚才你说,再开战三妹妹性命不保,这可怎么办呢?好姐姐快想想办法吧。”黛玉说:“你别急,我想着,今晚等哥哥回来再议定。”湘云又说:“且先说我听听。”黛玉说:“事至如今,圣命不可违,三妹妹西番和亲是免不得了,我想三妹妹是我们姐妹中最聪明绝顶的一个,我们所想所虑的,她必然也会想到。我想和哥哥商议的是,这几日必须得多打听她西行日期,再选几个机智的伙计带些丝绸等货物,悄悄在后面跟着,打探各地的风土人情,商贸需供,和沿路的安全,然后沿路开些店铺,直到三妹妹所到之处,再设法联络,若安则稳,若危则可外援,这事重大,只在这里谈起,对别人决不可露半点风声,你们可记下了。”众人同声发誓决不外传。黛玉又说:“即使派去的伙计也决不告知此意图,只交代为今后开买卖而趁机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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