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天里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只是令困扰柯九的，是每天晚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一开始梦到的只是被追赶，到后来逐渐变成车祸，火灾，更可怕的是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每每都让他半夜惊醒。
这天下午，已经到放学时间。
“小九，一起走啊！”这是新朋友马其的声音。
“我妈妈会来接我，你先走吧！”柯九说。
柯九以为，这学期要孤独终老了，因为自己并不是那种善于交谈的人，交新朋友则是更难。小学六年，他也只交到一两个朋友。上了初中，搬的搬，走的走，最后也只剩他一人，现在想想，他还真有点想念那几个朋友了，只可惜那时没能留下个联系方式。
马其是小九羡慕的一个人，又高又壮，在小九看来，马其是个积极主动又会说话，因为他能够跟其他同学聊得风生水起，他会跟自己交朋友，自己都不相信。不过，这样令小九羡慕的人，在班里竟然也不是那种跟别人成群结队的，平日里见他跟别人聊聊天之外，也就没有了，大部分时候仍是独来独往的。
物以类聚？但是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柯九孤僻的气质。
“哦那好吧，不知不觉已经五点了，那我先走了！”马其说完便离开了。
已经五点了？为什么妈妈还没发信息给我？柯九拨通了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妈妈竟然没接听。
……
“小九？还没回家呢？已经放学很久了。”一声温柔的女声从外面传来，此时教室里只剩柯九一人。
“是林老师……我……我在等我妈妈来接我。”柯九回头，看到老师清澈明亮的眼睛，顿时想起梦中那个女人，突然间心生害怕，咽了咽口水，说话也小心翼翼地。
老师侧头微笑，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来，然后在柯九后面的座位坐下。
很快，甜美的女音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我帮你打了通电话给你妈妈，但她没有接……可能在开车没听见吧。”林老师说。
“嗯！谢谢老师！”柯九说。
老师又连续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是同样的结果，柯九开始有点不安，右手一直摸着手表灰暗的屏幕。
“老师跟你一起等。”
“谢谢老师！”
柯九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他尝试拨打电话手表，但是妈妈依旧没接听。这让他更着急，心想妈妈一直都很守时啊！她最讨厌迟到了！而且离婚后妈妈说过，谁的电话都可以不接，自己儿子的电话一定会接的。
手机调静音了？
如果现在妈妈正开着车的话，应该戴着蓝牙耳机，这些都是她的习惯。
柯九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妈妈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吗？还是，出事了？那怎么办？
他想到了他父亲，柯维。尽管他对爸爸的号码有点遗忘，但经过几次试错，终于打过去。
“你好，请问您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爸爸，是我，小九”，电话那边没有声，小九以为是爸爸没听清，便稍微大声了点，“喂，听得到吗？爸爸，是我，小九。”
柯维顿了一下，心里正想着儿子怎么会打电话过来，毕竟他和小九他妈一年前就离婚了。
当年他也是辛辛苦苦争取儿子的抚养权，但是最后儿子还是跟了他妈。
虽然小九母亲承诺过，允许柯维每个月与儿子见一次，每次柯维也都有去，但是那天晚上杨依久不知为何将他拒之门外。
往事历历在目，那些记忆说来就来，他内心有些懊悔，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皱了皱眉，感觉浑身不自在，拿着手机的手格外湿热。轻声咳嗽后，柯维深吸了一口气。毕竟是儿子。
“哦，是小九啊！你还好吗？”
“我很好，爸爸，我……”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能出来聚聚？”完全是下意识作为，他并非有意打断儿子的，可能真的是太想念儿子了吧。
“妈妈她……”
“哦今天是周五，你应该有空的，em……我的意思是，今晚怎么样？西街，哦不对，是东街，嗯，听说你喜欢吃烧烤……”再一次打断，他承认现在自己确实有些冲动和紧张，他的言语有点不受大脑控制，这可不像那个被小林夸为谈吐大方得体，说话逻辑而不失风趣的友人啊。
“爸爸！”他声音不觉大声了点，“我联系不到妈妈了……”
儿子急切的声音使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但很快又坐下来，桌上电脑屏幕是黑着的。
小九将事情叙述一遍。
“你妈又不是三岁小孩，能丢到哪里去？她铁定是在哪里耽搁了，待会肯定回来！”柯维轻笑道，但语气明显加重。
“既然她不在，那我去接你吧！你来我这儿住……”
“算了吧，要是妈妈知道，那可不好……她不同意的。”
柯维听到这番话瞬间心灰意冷，刚幻想的与儿子重聚的情景一下子破灭，“好好好……”
父子间的通话到此结束。
“手表……没电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柯九心中多有不甘，只能无助地看向老师。
“我开车送你回家吧，你，有家里的钥匙吗？”
……
辛梓小区B栋403。
“妈妈？妈妈你在家吗？”小九进门便喊，鞋子都没脱。屋里没人应答。
阳台上晾着的衣服随风摇摆；楼梯口的拖鞋摆放整齐，仿佛沉睡多年；厨房的泡面已经凉了；卧室里面有股香水味……
找寻一番之后，他们回到客厅。
“再打个电话试试？”小九说。
老师手机显示对方已振铃。“登等登～”某处传来声音。
“老师，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钢琴声？”
“好像是从卧室里传来的。”
小九二话不说跑进卧室，老师紧跟其后，一进去便看到床上有东西亮着。
“老师你看，是我妈妈的手机！”小九惊讶地说道。
“可是，你妈妈的手机，怎么会在这里？”老师一脸疑惑。
柯九上前一步拿起手机，立即翻开通话记录，发现今天的记录只有自己和老师打的那几个以及……十几分钟前父亲打的。他大失所望，抿着嘴，手拇指在光滑的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在看什么，若有所思。
同时，林清欢赶紧打开手机里的附近资讯，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车祸之类的，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事故发生。
小九忽然说了一声：“老师你看！”
林清欢接过手机，将上面的内容快速浏览一遍。那是小九妈妈今早与一个名为“Mike”的人的微信聊天记录。
柯九妈妈与对方进行过几分钟的语音聊天，之后对方发了一张康乃馨的图片，图片右下角还有一行字符“MIKe&LQH_1866DLe”。
“你认识这个人吗？”老师问，眼睛一直盯着手机，放大了图片，一直在打量着那些字符。
“不认识，妈妈也从未说起过，”柯九顿了一下，“不过，那张图片和字符都是些什么意思？”
林清欢一声不吭，注意力仍在图片上，不断对它进行缩小放大。
……
两人来到客厅坐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柯九正准备报警。这时，一直握在林清欢手里的手机响了。
“你妈妈的便签提醒！”老师话一出口柯九立马上去夺回手机。
“小九，妈妈已出差，照顾好自己。”
短短一行字，柯九整个人愣住了。
出差？！！就这？！没有了？！！怎么不早说？！那我怎么办？柯九快晕眩了。
妈妈从不不辞而别的，这次出差真是出乎意料，去多久？没说呀！难道自己要孤苦伶仃地生活了？可是自己没有多少钱啊！再过几天那还不得去大街上要饭啊！
草率！草率！草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