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不解的问道:“老师,那他究竟怎样了呀?”
老者手抚着白髯,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字斟句酌的说道:“他目前性命是保住了,可积蓄在身体里的寒气随时可能发作,这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除非......”
那少女追问道:“除非怎样?”
那老者摇摇头,苦笑着说道:“除非能找到千年的野山参来服用,或许能寒气尽除。”
那少女闻言后,失望地低下头叹气道:“说了还不是等于没说,上哪去寻那只在传说中的宝贝去。”
耶律顺康怔怔的听着两人对话,心中转念便已明白,他们是在说自己。
只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看着这里陌生的一切,耶律顺康费力的撑起身子,用力甩了甩头,但脑子里空白混沌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老者见到耶律顺康起身,便出言制止道:“孩子,你躺好了休息,千万别乱动!”
那少女亦抢着说道:“小哥哥,你别乱动,你在水中浸泡的时间太久,而且你的后脑还受了撞击,现在不宜活动。”
那少女一说,耶律顺康才感觉到后脑又胀又痛。
耶律顺康茫然的看了看老者和少女,迟疑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你们是...?“
那少女看着耶律顺康,掩着嘴咯咯笑道:“我们是渔夫啊!至于你吗...当然是我们钓上来的鱼了!”
那老者看着那少女,无奈地摇头道:“孩子,你莫听傲雪胡说,什么鱼呀,渔夫的。是我和傲雪在江上打了个大冰洞,准备捕些鱼来,可巧,你从冰层下漂过,我们就把你给救了。”
“至于这里,这里是混同江的江畔,我们师徒二人暂时居于此。”
那老者口中的“傲雪”应该是那少女的名字,而这老者应该那少女的师父。
那老者接着向耶律顺康问道:“孩子,你怎么会坠入江水中的呀?你从哪里来呀?叫什么名字?”
耶律顺康脑中一片空白,既不记得怎么会坠入江中,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更别提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耶律顺康口中喃喃着:“我怎么会在这?我是谁......我是谁......我究竟要谁?”
一时间,头如同要裂开来一般疼痛。
那少女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道:“你难不成是个傻子吧?怎么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老者看着耶律顺康的痛苦表情,对少女佯怒道:“你又来胡说,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傻子,或者是因为后脑受到撞击的缘故,所以一时间失了记忆,这才什么也记不得了,也是有可能的。”
耶律顺康越想头越痛得厉害,一会儿功夫,便又晕了过去。
那少女着急的道:“老师,他怎么又晕了?不会有事吧?”
老者平静的说道:“没事的,睡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耶律顺康就在这师徒二人的悉心照料下,身体慢慢康复起来。
相处的日子一久,耶律顺康和这师徒二人熟稔了起来,那少女叫石傲雪,那老者叫马如道,皆为汉人。
这马如道可颇为不简单,于医术极其精通,原为晋国的太医,十八年前,晋国破亡,这马如道便孑然一身,列国漂泊,潜心精研医术。所谓医者仁心,胸怀天下。这马如道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这些年来所到之处,不论贫富贵贱,倒是救治伤患无数,积了些名声。
至于这石傲雪,马如道只说是故人之后,故人相托,在马如道身边学习医术,以后可能要继承其衣钵的。
转眼月余,耶律顺康的伤也好得七八分了,只是这中间寒症复发了好几次,多亏马如道的及时诊治,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要彻底去除身上的寒症,却终究是不能,那千年人参也只在古籍医典中有所提及罢了,却没人真正寻见过。
耶律顺康记不得名字,平时称呼起来颇为不便,所以那调皮的石傲雪,便给耶律顺康取了个“江生鱼”的诨名,意思不外乎因为耶律顺康是自己从江水中救上来(潜台词是钓上来的鱼)的。
天性淳厚的耶律顺康却一点都不以为意,欣然接受了“江生鱼”这个名字。那石傲雪也颇为讨人喜欢,一口一个鱼哥哥的叫着,耶律顺康听得极为受用。
耶律顺康既然也不知道该去何处,且马如道师徒俩与他也很是投缘,所以就干脆随着两人同行。
耶律顺康失踪后,耶律屋质急得病了一场,好几日才见好转,耶律哥舒心中明白,耶律大人是心中自责,觉得愧对先帝,所以这些日子常去探望耶律屋质。
那被捉回来的碗儿姑娘毕竟是纤纤弱女子,一介女流,怎么耐得住严刑拷打,威逼利诱,终于吐露了实情,原来她们一伙并非是女真族人,而是原渤海国遗民,现如今的定安国人。
这渤海国当年为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所灭,后其遗民在原渤海国西京鸭绿府建立起定安国,坚持抗击契丹辽国。其国王为渤海国大氏后裔子孙烈万华。说起来这定安国人大部也为粟末靺鞈人之后,与女真的先祖黑水靺鞈同出一脉。所以渤海国灭亡后,渤海遗民建立起的定安国,对于同出一源的女真族部落,依附于辽国,并与之和睦相处颇为不满,多次遣使去暗中游说女真部族,共同抗辽,但都没得到回应,遂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在上元节故意冒充女真族人去刺杀耶律屋质,继而嫁祸给女真部落。
倘若真能得手杀了耶律屋质,既除去了辽国的一位肱股之臣,削弱其士气,同时又可以嫁祸给女真部落,使其与辽国朝廷心生嫌隙,最后如能引发两方之间战乱,自已也好于乱中取利。
这也是为何碗儿要当着耶律顺康与萧圭的面演戏,声泪俱下控诉朝廷强征海东青的原因。
上元节灯楼大火案的来龙去脉也终算是有了着落,得了还算圆满结果。
耽搁这许多时日,穆宗皇帝陛下来黄龙府巡猎捺钵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耶律屋质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安排诸般事宜。
萧圭悲痛之余回想起耶律顺康与自己被绑之事,心中颇为不解,为何耶律屋质肯为了耶律顺康如此耗尽心力,而且碗儿一伙又如何笃定耶律屋质会为了耶律顺康而释放同伙。
萧圭揣着这些疑问去问萧乌纳,事到如今,萧乌纳觉得再瞒着萧圭也无意义,所以将耶律顺康身世和盘托出。萧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耶律顺康会是皇家血脉,皇子身份,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兄弟。
念及往昔耶律顺康对自己种种的好,萧圭心中愈发的疼痛难忍。
暴雪这些时日几乎每天都出城去,有时当日夜中归来,有时一两日不见踪影,萧圭跟去了两次,发现暴雪都是去了耶律顺康当日落水之处。在那里静静趴伏着,神色哀伤,似乎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耶律顺康虽然已经不在,但活着的人还要为以后做打算,萧七斤的病情虽然暂时无事,但最终还是得去寻得那黑天鹅脑髓才行,这事终究还是要着落在耶律哥舒等人身上,虽然困难重重,但也得全力去做。
现下正值二月中旬,离天鹅迁徒回归的日子还有月余,时间还很充裕,所以耶律哥舒与萧乌纳父子商量着自己先回去趟大水泊,毕竟耶律顺康的事情终究要告知作为母亲的耶律萍。该承受的早晚要承受,还不如早对她讲明,只是想到,知道了儿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后,妹妹那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情景时,耶律哥舒感觉心在收缩,隐隐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