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柳玉婷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她的爸爸、妈妈平时都不敢轻易惹她,只有在她特别感到为难的时候,才忍不住想从旁边帮她一把。尽管如此,差不多每一次他们都是好心没有得到好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独自出门的第二个好处是一举一动不要受大人的管束,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即使是自己做错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只要悄悄地改正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玉婷在穿著打扮方面与一般的女生有所不同,比较醒目的是她的头饰。一般的女生都喜欢戴帽子或者发卡,比如夏天的宽边太阳帽,冬天的用各色毛线编织的帽子,春天或者秋天就在头上别一个塑料、水晶、白银或者珍珠的发卡。柳玉婷却对这些不感兴趣,而是随着季节的变化别出心裁。春天,她喜欢戴各种鲜花编成的花环,或用草叶打成的蝴蝶结;夏天,她喜欢戴用柳枝或者茅草的穗子编成的环,或者直接在头发上别上一只蝗虫、蚱蜢或者蝉;秋天,她就直接在头上别一朵菊花或者一枝桂花,一片金色或者红色的叶子,或者一只天牛或者金龟子;冬天,她也从来不戴帽子,而是在头插一根羽毛,或者在辫子上悬挂各种果核或者小石子。当她第一次在头发上别着一只天牛走进教室的时候,所有的男生和女生都远远地躲着,不敢靠近她。有几个男生想拿她打趣,都被她的唇枪舌剑挡了回去。上课的时候,新上任不久的班主任兼语文教师汪木生发现这种情况,于是提醒柳玉婷说:
“柳玉婷同学,请你不要将你的宠物随意带进教室里来,特别是在上课的时候。这样做既违反课堂纪律,又分散其他同学的注意力,影响全班同学上课。”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柳玉婷马上站起来,反驳汪木生老师说:
“老师,我可没有带宠物进教室,您冤枉我了。”
其他的同学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这种情形,汪木生老师还以为真是自己看错了呢。
“你的头发上不是吗?”汪木生老师一边仔细地往她头上瞧,一边半信半疑地问道,“我明明看见你的头发上伏着一只天牛。不是宠物,又是什么呢?”
“这不是宠物,”柳玉婷非常冷静地解释说,“是我的发卡。”
其他同学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有的男同学还兴奋得直跺脚。
“你的发卡?”汪木生老师迷惑不解地问,“一只天牛?”
“对!”柳玉婷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的发卡就是一只天牛。”
“哦,好吧。”汪木生老师想了想,皱着眉头说,“你坐下吧。”
“谢谢老师。”柳玉婷说完,就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这一节语文课,汪木生老师给同学们讲的恰恰是法国著名昆虫学家让·亨利·卡西米尔·法布尔的《蟋蟀的住宅》。虽然汪木生老师讲得非常精彩,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但是,仍然有不少同学情不自禁地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一眼柳玉婷头发上的天牛。这不仅是因为它是一只天牛,一只活生生的昆虫,还因为每一位同学都有一颗富于想象和联想的好奇心。可是,汪木生老师却绝口不提这只天牛——虽然它不会唱歌,却是一只活生生的昆虫,与课文中的蟋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汪老师这样做,你能说他不是故意的吗?
下课后,汪木生老师将柳玉婷请到教师办公室谈话,这才发现她别在头发上的天牛是用一根黑色的棉线拴着脚的,便问柳玉婷:“这只天牛是活的吗?我还以为是死的呢。”
“怎么会是死的呢?”柳玉婷回答说,“您以为我是一个女生,就不敢玩活天牛吗?我要告诉您,这样您就想错了。这只天牛不但是活的,而且是我亲手捉到的。”
“你怎么捉到的?”汪木生老师好奇地问,“是到草丛里去找吗?”
“错!错!错!”柳玉婷饶有兴趣地解释说,“虽然棉花地、麦子地、高粱地、玉米地、甘蔗地和苎麻地里到处都有天牛,但是,松树、柏树、柳树、榆树、桃树、李树、梨树和白杨树上的天牛更好找一些。让我去草丛里找天牛,还不如让我爬树呢。”
“你这么喜欢天牛?”汪老师问,“为什么呢?跟我说一说。”
“还行吧,也不是特别喜欢。”柳玉婷笑着回答说,“虽然天牛和金龟子都力气大,但是,天牛头上有一对长长的触须,好像孙悟空头上的野鸡毛,我觉得特别好玩。”
“你玩一玩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用线拴着它,把它别在你的头发上呢?”
汪木生老师这样说,表面上是为天牛着想,其实是希望柳玉婷不要将天牛带到学校来,更不要带进教室,影响她和其他同学的学习。这一层意思,柳玉婷没有体会到。
“得!得!得!”柳玉婷急忙举起左手,想制止汪老师这样说话,并向他解释道,“汪老师,您又忘记了:这不是普通的天牛,而是我的发卡!我的发卡,您懂吗?”
“它既是你的发卡,也是一只小动物呀!”汪木生老师劝导柳玉婷说,“你可以让它想飞走就飞走呀,为什么还要用一根线拴着它,把它带到它不喜欢的教室里来呢?”
“我要再说一遍,它就是我的发卡!”柳玉婷忍无可忍,再一次向汪老师解释说,“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或者教室里,戴自己喜欢的发卡应该是我们女生的权利吧?我之所以用一根黑棉线拴着它,是为了防止它飞到其他同学的头上,把他们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