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之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挡在了自己面前,凌素鸢终于是安下了一颗心。
但是随之传上来的剧痛却让她两眼发黑。
“亦轩……”
这微弱的声音刚刚喊出来,凌素鸢就犹如被掐灭的烛火一般没了声息。
这微弱细纹的声音像是一根针一样狠狠地扎在了白亦轩的心上,他急忙收回目光,小心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拨开她额前被冷汗打湿的碎发,一时间失语。
杨贵妃何曾见过他这般温柔的模样?尤其是对待一个出身低贱,甚至多的是污点女子?
再一想到她家那头的杨语嫣,两相比较之下,不怪得杨语嫣都会被赶出去。
杨贵妃目光阴沉地看着他们二人,一旁分明是叫来观赏吃的提子也吃不下去。
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轩儿,本宫也是为了你好……”
杨贵妃好半晌才开了口,说的却是为自己辩解。
“本王说了,不要干涉本王的生活,为何不听本王说话?可是说的不清楚姨母不清楚?”
白亦轩头也不抬,说出的话却冰冷的可怕。
“成大事者不能忘记孝道,你不要忘了你母亲说过的话!”杨贵妃面目都有些许狰狞,她不信白亦轩当真是为了一个女人,连带着忘了本。
“可是姨母,那只是我母亲说的话而已。”
白亦轩轻笑一声,终于是抬了头,但是说出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浇到了杨贵妃的头上。
她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可是这分明是你可以做到,并且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咳……”
安平郡主适时地轻咳了一声,她犀利的目光落到了杨贵妃身上,激得后者终于是看清了眼下的情景。
“安平,你若是身子骨不舒服,那便先离开。”
杨贵妃在宫里翻转手段这么些年,自然是看得出来这其中有安平郡主动的手脚。
否则也不至于她一来自己的宫殿,不一会儿轩儿就到了?
杨贵妃抿紧唇,看着安平郡主的眼神都有些冷。
这次坏了她的好事,她便记下了,今后莫要给了她机会让她送回一件大礼。
“那我先退下了,过几日娘娘再来请安。”安平郡主当然看出来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但嘴上的客套话一句也不能少,不等杨贵妃开口,她自己就带着贴身丫鬟离开。
这后院里头又只剩下了杨贵妃他们三人,她看着阴沉这脸不愿开口的白亦轩,颇有些头疼。
“宫里头人多嘴杂,本宫不好说话,但是轩儿你要知晓,本宫不会害你……”
杨贵妃此时觉得太阳穴有些疼,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说动白亦轩听自己的安排。
她眼角余光看向正被人抱在怀里昏迷着的凌素鸢,心下泛起波澜。
凌素鸢,当真是留不得!
“无论如何,这辈子本王就只承认凌素鸢一个人为正妃。”
白亦轩轻柔地将女人抱在怀里,见到她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不敢多有动作。
杨贵妃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捏紧手里的帕子,美目冒火,“好啊,既然是觉得自己能够做主了,今后就不要再找本宫问主意!本宫看,若是本宫与她同时有难,你定然会抛下本宫,去救这个贱女人!”
她气得浑身发抖,鬓发上点缀着金镶玉的步摇轻轻地晃着,与一旁的水金吊坠碰撞,清脆有声。
可是这时候的声音传入杨贵妃耳中,却是让她异常烦躁。
白亦轩抬眼望着她,仍旧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当真是觉着非她不可了?”杨贵妃气笑了,觉得她这外甥简直不可理喻。
白亦轩垂下眼帘,一把打横抱起凌素鸢,稍稍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舒服些不至于触碰到伤口,这才转身要走。
“给本宫站住!”
杨贵妃气得不顾形象地怒吼,“凌素鸢给本宫……”
“本王要带她走,看谁敢拦!”
他终于是冷下声来,浑身弥漫着骇人的气势,在战场上积累出来又隐藏下去的血腥之气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骇得腿肚子都在发颤。
无一人敢上前。
“本王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一个个地将下人打量了一遍。
“你,还有你。”白亦轩下巴轻抬,点了几个人,轻描淡写道,“都给本王去辛者库,明日便要看到你们在那儿劳作。”
“辛者库从来都缺人,既然你们长了手不知道做些什么好,那本王便帮你们去找些事干干。”
“另外这些个阻拦的宫女……”
白亦轩顿了顿,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处理。
周遭的宫女们瑟缩着站成一团,生怕沦落到跟那些个下人一样被发配到辛者库去。
那地儿根本就不是人能待的,即便是做习惯了粗使活计的嬷嬷,去了那辛者库都要掉一层皮,更何况他们这细皮嫩肉的,还年轻,若是去了……那便真真是只比死人多口气。
“都去浣坊衣罢。”
白亦轩终于想起了那个词,不出意料地看到这群宫女的脸齐刷刷的白了。
“白亦轩,这是本宫的人!”杨贵妃没想到他这般不留情面,硬是越过她将她的下人都处理了。
“阿鸢也是本王的人。”白亦轩丝毫没有改主意的打算,反而讲这句话奉还了回去。
“如果姨母还想做本王的姨母,那便不要随意挑战本王的底线。”白亦轩顿了顿,“本王的底线便是阿鸢,想来姨母这次应当是清楚了。”
说完,也不管杨贵妃做何反应,稍稍托了托凌素鸢的身子,就往外走,临走前不忘让人将墨玉带上。
杨贵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弄死的人在眼皮底下被救走,气得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约摸是晚膳时分,凌素鸢才悠悠转醒,她有些迷茫地偏头看向床头的男人,正动了动身形,想要起身,忽地背后的痛感袭来,让她倒抽一口气。
疼,钻心的疼。
一想到下午的那一场毒打,凌素鸢就一个哆嗦,后背发凉。
伤口仍然是火辣辣的疼。
可是那人……那人是白亦轩的姨母。
凌素鸢闭上眼,死死地压抑住心头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