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边终于响起了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白亦轩款款走上前来,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好不容易入睡的人儿给吵醒。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凌素鸢的床边之后,伸出手来答上了对方的脉门处。
虽然说他并不懂得医术,甚至于可能没有像他们一样能够精准的判断对方是生了什么病或者中了什么毒,但是还是能够依稀看得出脉象是否平稳。
等了好半晌之后,白亦轩的脸色相较于刚才更加凝重。
这脉象时有时无的,虚弱的就仿佛是一个已经半只脚踏进黄土里边的垂死之人。
凌素鸢再说什么她身子骨没有什么大碍,让人不用担心这种事属实是让白亦轩再也不能够相信了。
他站起身来,有些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茶几上边,依靠在床头处安静的望着面前这女子的睡颜,好半晌之后才离开了房间。
这一件事情他定然要派人去彻查清楚,如果说事情当真,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的话,张尧这一个人是不需要再留下来的了。
即便是天朝与北凉会发生冲突,他也在所不惜。
而且先前他可是与北凉有过交锋,当时迎战的便是北凉的老将军,也就是张尧的父亲,当初那老将军可是打得落荒而逃。
数年过去,白亦轩可不相信短短的这么几年北凉便能够拥有与天朝抗衡的力量。
白亦轩关上了门之后,转头却是对上了张尧那一张严肃的脸,他冷笑一声,好不躲闪的瞪了回去,二人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交锋一样,你来我往。
在大门口处就这么安静的互相注视着,好半晌之后,终归是张尧先败下阵来,扭过头去,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摆了摆手,示意白亦轩跟上。
白亦轩见好就收,跟上之后却是留了个心眼,不时注意着身后的情况。
刚才他在门口已经留下了记号,估摸着过不了一会儿,凌荃边会代替他蹲守在凌素鸢的房间门口,至于旁边的皇后是死是活,可与他无关。
而且他可不相信敢偷跑出来的,皇后身上没有带着那么一张两张的底牌。
早在那一日发现那一场大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地知晓皇后的身边大底还有一批死士的存在,只不过味道皇后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们断然是不会轻易出现。
白亦轩也隐隐有那么一丝预感,这一次皇后出逃应当是老皇帝默许的。
虽然说皇后并不知道自己能够这般顺利的离开是有人在后边相助,但是在场的人并非都是瞎子,看不见大局,即便皇后是带着目的离开,背后也一定有人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说一句好不夸张的事情,那边是皇后,剩下的那一批死侍应当是老皇帝安插的,而且到时候一旦发动了这一批死士的话,也就是将皇后重新抓回皇宫的时候。
天家的威严自然是不可以触犯的,而老皇帝那一个筹谋多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这种事情。
即便平时看起来像一个慈蔼的老者,在这种大事上边也断然不会含糊,否则的话执政几十年,早就因为自己的老糊涂而被篡位了。
想一想这些年以来,似乎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百里渊,也不知道究竟是皇帝已经彻底放弃了他这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是说早就已经有预谋,不想让百里渊登上储君之位。
这太子做的属实是窝囊至极。
转了也不知道多少个弯,白亦轩才在对方的带领下走到了一个极其偏僻的小茶馆。
他挑了挑眉,抬起头来看向那破败的牌匾,上边的字迹都已经被风吹日晒的完全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的能够望见最底下还刻了一个禅字。
他转过头去看向面色不轻松的张尧,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屋子,虽然心中并不相信张尧,而且自己身边并没有带那么两三个下人……
但是白亦轩相信今儿个既然他敢明目张胆的带着自己进来,必然也是能够让自己平安无事的离开。
北凉柿子的名头毕竟还是算大的,如果说自己一旦在他的手上出了什么事,首先第一个要遭殃的一定是北凉。
而且如果被人查出来说北凉的人在天朝竟然安插了那么一些个秘密的暗桩,估摸着被凉又得大伤元气一番,没个十几年可再也休养生息不过来了,说一句难听的,相较于之前的北极可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在白亦轩的意料之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只看得见一个老头子正端坐在棋盘面前,一瞬不瞬的望着面前的棋局。
张扬似乎松了一口气,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那一位老头子的面前,恭敬的跪坐在了他的身边,开口称呼却是让白亦轩愣了一下。
“老师,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然而他面前的老人一句话也不说,就仿佛是完全没有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甚至于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向他们两个不速之客。
张扬却没有半点像是被人抚了面子的样子,只是依旧脸上挂着笑,安静的跪坐在旁边,低着头等待着那老人说话,仿佛自己当真是什么尊师重道的好学生一般,然而此刻看在白亦轩的眼中却是另外一番场面。
后者警惕的看着那纹丝不动的老头子,见他这模样,就仿佛是一座石雕,好半晌之后才终于将目光移向了他面前的棋局。
“其实挺好解开的。”
白亦轩上前两步坐到了老人的对面,伸手在其上落下一子。
片刻之后便是可以看出这棋局已经被解了,刚才还被黑子困住的白子,此刻犹如已经脱困的游龙,迅速反败为胜。
“说说看,你有什么事情求我。”
老人抬起头来,仍然是没有看上张尧一眼,就仿佛身边根本就不存在那么一个人一样,只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白亦轩。
“这是我的师傅。”
张尧完全不在意于这种繁文缛节,只是迅速向白亦轩解释面前这老人的身份,随后颇为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我师傅,世间奇人!”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