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陈君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徐婉句句都是在给张浩挖坑，她一开始就给张浩制造了警方已经洞悉犯罪事实的假象，肯定了他的犯罪事实，而后一步步展开。
张浩不管针对哪句话回答，都是在默认自己犯罪事实的基础上进行的。
“你心知肚明，因为这些都是你编的！”徐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王鹏为人胆小最听你俩的话，今天早上扛不住心理压力向我报警，被你和张浩合起伙来杀了！”
张浩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说：“王鹏要杀了我们，我们……我们是反击。”
就在这时，徐婉的手机突然响了。
审讯时是需要人员保持静音的，陈君子皱了下眉头，看着徐婉接起电话掩嘴说了几句。
她挂了电话转向张浩：“我们队长审完了，张大军已经交代清楚你制造四起命案的杀人事实了，你还不肯说吗？”
张浩立刻急了，“他撒谎！都是他自己为了搞钱玩一个邪教游戏，人都是他杀的，王鹏也是害怕想自首被他弄死的！”
张浩做完笔录便被押走了，陈君子看着徐婉在张浩的笔录上签完字，开口说道：“没想到张大军这么快就交代了，倒省了不少事。”
他看徐婉没反应，转移话题道：“下次不要接电话，审讯时要保持严肃气氛。”
“我没接电话，那是闹钟。”徐婉在笔录上按下自己的手印，“阎队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呢？”
陈君子一愣，“你居然诈他？”
“兵不厌诈。”
徐婉说完就走了，留陈君子一个人在原地纠结，最后给阎威宇打了个电话。
阎威宇叼着烟找到徐婉，“你知道不知道审讯中，最忌讳的就是用诱哄这类的手段得到证词吧？”
“是吗？”
“要是二次审讯时翻供还好，开庭了当场翻供就是打所有人的脸。”阎威宇双手一阵猛拍，“就像这样，啪啪地打。”
徐婉转身就走。
“哎我说你这个女同志，审讯方式有多重要你身为审讯人员怎么心里没点ACD数呢？”阎威宇追过去，手还啪啪拍个不停。
徐婉嫌烦，站住说道：“我负责的是犯罪谈判，本来就是以各种方式找到嫌疑人的蛛丝马迹，就算我用诈，那也是诈出了犯罪事实，有何不妥？”
阎威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反驳不上来，愁眉苦脸地咬着烟跟在徐婉身后走了。
针对张大军的第二轮审讯立刻就开始了，徐婉和阎威宇一起，进去之后二话没说把张浩的审讯录像挑重点放给张大军看。
张大军面如死灰，瘫倒在椅子上。
阎威宇说：“张大军，我们在脚手架上找到了四枚刻印，经痕迹坚定非同一个人留下。如果按照张浩的说法，你不止教唆别人犯罪，还亲自参与杀人行为。”
良久，张大军才哆嗦着道：“我……我想要一支烟。”
向审讯人员提要求证明已经有了口风松动的现象，这也是为什么阎威宇第一次审讯就问他抽不抽烟的原因。
他给张大军点上递了过去，张大军双手被铐动不了，探过头深深吸了一大口，才吐出来说：“我要什么都说的话，能从轻处理吗？”
“你犯的可是人命债。”
阎威宇不喜欢给人虚假的承诺，张大军身上背了五条人命，够他判五次死刑的了，哪还能从轻发落？
“那……你们能保护好我的家人吗？他们是无辜的……”
你的家人无辜，那五名死者的家人更无辜。
徐婉垂眸，胸中泛起了一丝不屑。
阎威宇颔首道：“保护每一位公民是我们警察的职责。”
“求求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们，我参与了一个游戏，如果泄密的话，我们全家都会被灭口……”
阎威宇皱眉，“这是法治社会。”
“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能做到！”
“我信你。”徐婉追查了这么久终于从张大军这里摸到了一丝线索，她难免有几分激动，抬起头说道：“如果你老实交代，我们就会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你的家人。”
张大军得到了想要的承诺，才出了一口气儿慢慢说道：“两个多月前，有一个叫千金子的人联系了我……”
张大军好赌，平时干活挣的钱全用来赌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他瞒着家人谁也没告诉，自己上了当地的论坛发帖子问有没有能快速搞来钱的办法。
帖子无人问津，很快便被刷了下去。可过了几天后，有一个自称是千金子的人给他发了站内消息：只要你跟我一起玩个游戏就有钱赚，要不要来？
张大军从没遇过这么好的事情，连忙同意了。
可是那人第一个游戏内容，就是要考验一下他的胆量，让他随便去搞一起抢劫事件，不用抢东西不用伤人，事成之后给五万块钱。
张大军文化不高，但心眼多。他怕被这个人骗，自己不去做而是找来了工友赵学峰。
赵学峰女儿生了癌，赵学峰夫妻每日打工挣来的钱还不够她一次的透析费用。
人被逼到绝路上，自然什么法子都想试试。张大军应允事成之后分给赵学峰两万，反正也不用真抢东西伤人，赵学峰便去做了。
事成之后上了新闻，千金子给了五万块，放到了某个快递自提柜里让张大军去取。张大军欣喜若狂，总算相信了他，连忙追问下一个游戏内容。
“你叫张大军，和其他五个人一起从湖阳来平宣打工，对不对？”
张大军从没在网上说出过自己的个人信息，他毛骨悚然，仓皇中赶忙关闭了网页。之后他再也没上过那个论坛，自以为无事了，却在某日收到了个快递。
快递一拆开，是张写着湖阳老家地址和他家人的个人信息的纸。背面附了串电话号码，还有一句话：游戏启动，禁止退出。
张大军知道这是千金子在警告自己，他的手哆嗦起来，立刻拨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音色被处理过，难辨性别年龄，却直截了当地下达了另一个任务。
千金子要求张大军玩一场六人制淘汰游戏，每淘汰一个人便会给20万作为游戏奖金，而杀死人后，要留下一只鸟印记证明是他所为。如果泄密，千金子会作为惩罚处决掉张大军及其家人。
伸头缩头都是死，张大军一咬牙，同意了这个令人发指的游戏。
他故技重施，像哄骗赵学峰一样分别哄骗了其余四人，且每次只邀请一个人玩这个游戏，得到的钱自己四，别人六。
工地发生意外不稀奇，而出来打工的人文化都不高，也都爱钱。
在张大军的哄骗之下，剩余的五人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死亡淘汰。弟弟张浩是中途来平宣找他的，张大军怕他被害，从一开始就告知这个游戏的存在，让他多加提防，更串好了应对警察询问的口供。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张浩居然招了。
“那赵学峰第二次挟持人质，跟你和这个游戏有没有关系？”
“有，他女儿要治病，钱不够用了。”
得到张大军的供词之后，阎威宇立刻带着他和技术部门一起使用监听设备给千金子留下的号码打了电话。
千金子的声音被处理过，透着一股怪异的电流感：“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