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人躺在树叶上,随着树梢轻轻浮动,黎明的光芒渐渐洒遍了大地,轻风从树冠上吹过,一丝丝金线一样的朝阳照在他脸上。
呵,多么自在的天地!成熟的果实就在身旁悬挂,月亮象一弯汉白玉,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躺在树叶上。
从前与今后,俱为身边的风云,不要去评判,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随着轻风在树叶之上晃荡,这就是世界为他安排的一个地方,足够了,没有更多的奢望。
躺在树叶上,闻着树叶的芬芳,看树下的人们来来往往,听着这平实的生活,但愿他的一生只是一个梦想。
11
在生活中他拒绝美,他宁愿事情变得别扭,变得扭曲,变得错误,他宁愿走到人生的对立面,他宁愿走到尴尬的此刻。
拒绝美,拒绝在该说话时说话,拒绝做一些漂亮的,让人们称道的事,他在心底里说:“没意思。”
他要如何才能有意思呢?他是觉得自己太过卑微了吧,他是自卑了吧,他把自己的行为和语言缩减为最小,为尘土,归为零。
12
拒绝美,拒绝出现在该出现的场合,拒绝让事情攀上绝顶。
该是关门的时候了吧,为何偏偏又把门打开了呢?偏着头,好象在探听风雨是否到来庭院的消息,好象还徘徊是否回到童年的梦想中去,在午后潇潇的细雨里。
13
拒绝和气,拒绝微笑,拒绝感动。
他看见那些下层人物那样满面尘土,木无表情,没有任何感动的样子,没有任何值得感动的样子,只有吃饭时,一张沾满尘土的脸才生动起来,说着一些好玩的事,哈哈大笑,议论一些似是而非的时政,满嘴谬误。他们,好象他们就是最杰出的拒绝美的代表。
但他偏偏觉得值得效仿,觉得那才是最大的美,美得真正的恰当。
14
美就是恰当,在适当的时刻做适当的事。
他是否在适当的时刻做了适当的事呢?
他为何要拒绝美呢?或许是时候还未到来吧,他的时刻还未到来吧!
在写作中他也同样拒绝美,拒绝感动,拒绝目的。
他写了一大堆纸,一点没有吸引人的东西,没有读者,没有思考,有何用呢?
不知道,他还是日复一日地埋头写下去。
15
拒绝高处。
甚至在生活中,他也拒绝高处。
那些华丽的高处,有美丽的点缀,人们投去羡慕的目光,人们围在他们周围,久久不愿离去。那里终日被灯光照亮,发出温暖的光芒。
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高处,那不是他可以自由散步的地方,在那里,他将浑身爬满虫子,浑身不舒服。
在人群中生活,拒绝高处,或许就是他生存的法宝吧。
这是他认为的生存法宝,但他在低处生活,越来越艰难了。
有一刻他停下来,忍不住抬眼望那高处,希望那高处降下一缕光芒,将他照亮。
虽然如此,但他甘愿在人群低处生活,与大家一起承受重量,直至倒入尘埃。
16
拒绝高处,他早已没有了爬向高处的欲望,从来,他更喜欢一个人走路,走到安静的地方去,让洁净的风从身周吹过。
在那人群喧嚣的地方,那不是他所能主宰的,他不知拿什么东西去主宰他们,去组织他们,去引导他们,去安慰他们,他只有躲在人群里,想象他自己的事。
这就是他一生最喜欢的事。
想象他的梦,他的洁净,他的一无所成,然后他飞升而去。
17
拒绝高处,在高处无法想象,无法平静思考,相反,他将不胜其烦,终日被一些莫明其妙的人所包围,他甚至没有了主宰自己的力量。
他想象他无法主宰他人而被他人主宰的场面,那高处就是屠宰场,那高处就是断头台,那高处终日鲜血淋淋,他终将从高处跌下,惨不可言。
拒绝高处,站在高处就是扛着一大堆许诺,最终他会被这些无法完成的许诺压碎。
于是他拒绝高处。
就让这一生平平凡凡地过去,不给任何人许诺,不给自己任何许诺,不给任何人以任何许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