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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不觉中,一代人都死去了。
他常常遇见同时代伙伴们死去的消息,环顾四周,蓦然发觉,在不知不觉中,一代人都死去了。
这些年来他走过很多的地方,一方面为谋生,一方面在寻找着伙伴,但他找不到他们。有时他走在雨水的梧桐树下,他寻找旧日城市的身影,但很难辨出。他想在那旧日的身影中,又回忆起旧时伙伴们的欢声笑语,他们那一代人的理想和身影,但他看不见他们。
不知他们在何处去了?有一天,忽然就会传来某某死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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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要死的,步入中年的他们也是。
但依然不习惯,因为他们还没出发呢!还没为自己的理想出发呢!他们这一代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至今还没有一个自己的声音。
这些年来,只在为生存而奔波,还没有集合在一起,还没有确认一个理想,忽然就不断传来,某某伙伴死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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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已经放下了对理想的找寻,放下了庄重而认真的担子,开始思考自己该给后世留点什么的问题了。
在不知不觉中,一代人都死去了,他泪流满面了,他不知该留点什么。
他们这一代人无所成就,因为他们这一代人的理想未能集合,大家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力量未能集合在一起,他们任由别人忽悠,任别人在那里胡作非为,他们沉默不语,忽然各自就破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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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人,他们有过快乐的时代,但现在,你们的身影在哪儿呢?他好想你们啊!
记得去年还是前年的同学聚会,大家总算聚集到了一起,还有许多人没来,但来的人呢?彼此竟无话可说,二十年不见,好不容易聚集一起,大家竟无话可说。
没有确立共同的理想,至今未能确认他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于是,千辛万苦见了面,却是满面忧伤,满面风霜,但就是无话可说。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这一代人死去了。
他也要死去,他想在临死前,竭尽全力,说点真实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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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闲居的这些天,小边不断地对家里人说,他早上要出门跑步,可是一直没有实现。
傍晚的时候吹起了风,天凉了。他少有地去打了一会儿篮球,觉得身体状况还不算太糟。
看!
有不知谁咕了一声,他们回过头,看见黑色的天幕下露出一小片西南角来,发出玫瑰泥的光晕,好象森林里着了火似的,而他们这边,却堕入极深的黑暗中去了。
吃过晚饭打开电视,什么节目也没有,有线台关闭了。天上不断滚过雷声,他打开窗子用撑钩支住,好让风吹进来,然后拿起扇子,把帐子里那些红红绿绿的虫子赶走,早早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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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早过,还记得高中读书时游清江河的情景。也是傍晚时候,他从田里劳动完来到河边,活动了一下手脚就跳进水里。河水很多,很清很静,他慢慢朝对岸游去,以前他还从未能游过它,这次他要试一试。
游了一会儿,他采取了仰泳的姿势,又过了好久,估计要到对岸了,他回过身,不由大吃一惊,对岸离他比想象中还要遥远,河水上涨,河床比原来要宽多了。
终于游到对岸时,天更暗了,他在莫名的草地上,独自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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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模糊不清,渔船儿在夕阳的河面慢慢地下网,水面静极了。
小边休息了一会儿,他终于向对岸游去,身心紧张到了极点,尤其是游到河心的时候,由于担心他会抽筋,因此精神高度警觉,只觉得体内也有一股冰凉的细流在流淌似的。
庆幸的是他终于游到了对岸,一点也没有发生意外。这时,小边全身的紧张松弛下来,疯子一样的他在河边大喊大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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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有一名同学从长江的船上跳到江中游泳,却再也没有起来,不久,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就来了。
那夜他又梦见了河,夜正浓时,窗外的雨呀弄醒了他,他梦见了同学们没有了从前的清减,高高兴兴地向他走来,对他说。
我们成功了!
于是他的心就开始剧痛起来,一道无声的闪电照了他,雨渐渐在夜中停了。
早上起来,他跑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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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边早上跑步,也不是天天跑,只是实在闷得慌的时候就想起来该跑跑了。
这天是星期六,本来以为没学生的,结果在路上还是遇到了好几个高中生,秀长的身材,背着小包去上学,也有一些跑步的人,大多中老年。
空气还不错,五点三十分出发,一直跑到六点五十,因为绕整个宜都县城跑了一圈。
他需要跑步,跑步就象格式化一样,让他身上积沉下来的一些病毒去除,重新让他轻快起来,跑步让他的生活节奏正常。
也就是:他又可以在键盘上敲几个字了。
此外,他还能有兴致到后面的水库边去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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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田野间的乡村水泥路走上一段,远离城市道路上的车来人往,呼吸着宁静透明的空气,看着春天的柳枝渐渐嫩绿了枝条,池塘里的莲藕也开始浮起嫩叶来了,春天是多么美好啊。
沿途有不少农民的楼房,外表装修很好,就是没什么人。
小边一直沿着乡间公路走下去,再离开拐入一条土路,这是他经过观察后自主发现的,沿着这条土路走入一个小树林,就来到一座小水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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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水库不算大,就好象一个大点儿的池塘一样,水也不是清澈,而是带有一种暗黄色,不知这是为什么?但水面是洁净的,微风吹皱了波纹,一走上这座水库的堤坝,四面一望,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经常有人来的地方。
要知道,在不远的公路上,一天到晚奔驰着车辆和行人,所以这块安静的地方,太让人珍惜和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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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下过雨,水库的水变得丰润了,水面与四周的绿草和松林连接在一起,相互融合构成了一个整体,它是这个整体中的一块明镜,一颗宝石。
堤坝两边绿草茵茵的斜坡上开满了黄色的小花,细小金黄的花瓣洁净温柔,这与那尘土飞扬的大街相比是何等遥远呵!水库边的松林里还有好几只白色的大鸟,象几大朵白花骨朵竖立在那里,有时忽然又飞起来,低低的从水面上掠过,赋予这片水面一种灵性和诗意,更衬出这方天地的安宁与和谐。
小边观望周围的山岗田间,一切都渐渐变绿了,丰厚华美起来了。
记得刚发现这块土地时还有冬的萧瑟瘦弱,然后就是鲜花开满的原野,再就是今天的华美丰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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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不厌其烦地歌颂和回忆这个水库呢?为什么不去歌颂那条尘土飞扬的公路,无数的生产生活物资在那条道路上运送着?不知道,或许因为他没有加入主流社会之中,没有发现这一切是在为他创造财富,相反,他只是不自觉地渴望着一份安宁,一份洁净,并且在这个水库这里找到了实证。
当他们在名利场之外时,或许每个人都在内心渴望这一份宁静清洁,都在内心渴望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世界,这或许就是一种逃避的倾向吧!他不否认这一点,他也不鄙视自己,特别当自己有机缘真的踏上这一片土地,身陷其中,轻柔地踩在这片土地上,身周被绿水松林环绕,怎不从内心发出一种感激呢!感激这个外面的世界映照了他内心的渴求,让人如同身处梦中,他竟无以回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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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化的浪潮卷走了农村中的许多人口,还有更多的人出门打工去了,他们终究要回来,有的或许就客死他乡,只有灵魂能回来了。
于是,留下这个安静而看似荒废的水库,见证着当年人们为美好生活而进行的不懈努力,今天这一切努力都转移到工厂或城镇中去了,再也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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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哀悼过去的那个时代,他也哀悼自身流于主流之外,但他停留之后还是选择了离去,毕竟这不是他所创造的世界。
所以,当他开始跑步,或游泳时,他的生活又重新开始燃起了希望,哪怕前面没有希望,他也会进行假设,假设一个美好的世界就在前面等着他,好象大地又升起了春天的新芽,一切在格式化之后又重新开始了。
所以,跑步就是一次身心的格式化,但能否真正消除身上的恶习呢?或者之后不久恶习重又恢复了生机?他不知道,只知道要生活下去,一步步走下去,直到走不动的那天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