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石古钰等人追出去的时候,那三人早已不见人影,气急之下,只能对大街空喊:“谢书方,你有种就别被爷抓到!”
见不少路人偷偷看他,不由更气,双手叉腰瞪了回去,“一个个的看什么看!”
路人惹不起这位二世祖,忙把眼睛移向别处。
石古钰骂完便撩了衣摆与家仆们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来一个客人就给瞪走,掌柜的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远处的一个小巷拐角,梁玉照对谢书方抱拳笑道:“刚才多亏谢大哥了,不然我们这会儿还被困在客栈呢。”
程寻寻抚了抚胸口,待气喘匀,也笑着行了个礼。
“本就是因为谢某才拖累了二位,这点小事不足道。”谢书方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模样。
梁玉照见他不似在石古钰面前那般冷言恶语,此时倒十分豪爽随意,也没有读书人的酸腐气,当下便有心结交,与他攀谈几句,互道了姓名。
“二位不如同我一道回寒舍,路上我买些酒菜,到时谈天尽欢。”
谢书方也喜梁玉照的不拘小节、程寻寻的落落大方,况且他之前出了那档子事,从未有人替他出头,便是亲戚邻居,也因石家势大,劝他忍下这口气。
正因尝尽世态炎凉,才知拔刀相助的可贵。
“今日不巧,我们还有其它琐事。不如明日,定与谢大哥把酒言欢。”
梁玉照虽然还想再与其多聊几句,但时近中午,他心里记挂着程寻寻的事,只好婉拒。
“明日也行,我家住桐花村近河的那间屋子,门口种着一棵桃树。”说完,便告辞走了。
程寻寻二人往石府走去,客栈离石府确实很近,才走了约一刻钟,便到了石府。
入眼就是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圆目怒睁,大门站了两个穿红衣系着黑腰带的家丁,手里各拿一根棍子,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梁玉照光听气息,便知那二人习武多年,连守门家丁武功都不弱,这石家倒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练武世家。
程寻寻端正了神色,上前向其中一个家丁说明来意:“我乃江城沈三娘之女,来此求见石家老太爷,望这位大哥通传一声。”
家丁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态度从容,虽打扮素净,但容貌穿着皆不俗。他早练就了一双识人之目,忙向程寻寻行礼恭敬道:“劳二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说罢,便往府内走去。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身材矮胖、穿黑色短打服的中年男人赶了出来,微张望一下,便直直地朝他们迎了过来,后面跟着刚才那个家丁。
“我乃府中管事,二位请随我进去吧,老太爷早已等候多日了。”那管事面容黝黑,态度恭敬,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程寻寻笑着微颔首,与梁玉照一同跟随他进去。
一路上,梁玉照随意地打量着石府内部。其实以他飞贼的身份,也进过不少高门大院,只是像石府这种精武的,他倒确实没进去过。
一是因为这种练武世家,连普通的家丁也是会些武功的,就算他能轻易撂倒几个,但是被十几个围着,肯定是吃力的,更别提这里面除家丁外,定有高手;二是一般情况下,这种世家的武功是不能外传的,有可能还有一些武功秘笈,所以府内会布下许多机关,稍差一步便会变成一具死尸。
其实像早些年,梁玉照可能还会对这种地方有些兴趣,寻求刺激的话会想要进去。但是现在,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也只接有把握或者是熟人的单,能不冒险就不冒险。
梁玉照一路瞧了过去,这石府比程员外府还大些许。其实江南一带的宅子,一般都讲究秀美,这边放些假山,那边种桃树林,或者凿出个湖,再在上面造个亭子,怎么弯弯绕绕怎么来。
但这石府是明显不同,每个院子之间由拱门隔开,路是直直地通着的。他们穿过一个院子,又从拱门进入另一个院子。一路上,没什么小桥流水,只种着几棵大树。
已经快日正当午了,还有不少人在习武。每个院子里,习武的人皆穿红衣,只是不同的院子,腰间系的腰带颜色和所执武器也不同。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引起这些弟子的注视,依旧整齐的练着招式。
就这样一连穿过四五个院子,他们在一处屋室前停下,这处屋室一看就与之前院子的不同。前面院子里的屋子十分普通不起眼,应只是让弟子休息的地方。
这处屋室处于正中,有八条路直直地通往这里,想来其它的几条路也是与他们来的那条路一样布置。
这处屋室有三层,除檐角以暗金色勾饰、窗纸为白色外,其余都是黑色的。故走近时,便看到它黑压压地处在这儿,抬头望不见屋顶,周围一圈并不见人,一股气势扑面而来。
管事正准备带他们进屋,却见本来密闭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人。
来人身着月白长衫,系青色腰带,别一块莹白玉佩,束发的与腰带同色,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竟是一副书生打扮。
不怪程寻寻二人惊讶,一进石府,见到的人皆是一身劲装,故而这个人在此颇有些格格不入。
那人轻轻地带上门,见到他们三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脸上却很快地带上笑容,走了过来。
“吴管事,不知这二位是?”那人有双细长眼,长得顶多算是清秀,一笑眼睛就眯了起来,面容和语气十分的和善。
吴管事恭敬地应了,答道:“回大少爷的话,小的奉老太爷嘱咐,带二位贵客来此。”
“原来是祖父的客人,在下失敬了。”石云昌忙拱手行礼,见他并不答面前二人的身份,也不追问。
程寻寻二人皆回了礼,心下却有些讶异。跟石古钰的恶名昭昭比起来,这位大少爷却十分低调,只知他与石古钰是一母同胞,却不知道原来是这样一副和善模样。而且长相与石古钰也完全不同,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二人却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大少爷,我先带二位贵客进去了,老太爷还在里面等着呢。”
石云昌本欲再说点什么,闻言忙说:“那快进去吧,可别让祖父等急了。”
梁玉照临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见这石家大少爷依旧站在原地,背手含笑望着他们,见他回头,笑意更盛地朝他点了点头,梁玉照亦微微颔首,踏步进了门。
石云昌见门又重新关上,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嘴角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眼神却沉寂下来,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渐渐地,嘴角的笑慢慢僵硬,他又往紧闭的门那看了一眼,眼神一转,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