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典的启示
仪典中的人们其实是处于一个神圣的时空中,
仪典之外的空间全是次要的。
时间在这个时候也以另一个向度,呈现在人们眼前,
情感的流动更加顺畅,所有参与者心中都注满了丰沛的生命力,
连他们周遭的生命都能感受到那股活力,并因此得到益处。
世界为此焕然一新,万物皆臻神圣。
——美国作家贝尔(Sun Bear)
仪典能为你制造更多的机会,让你享有真实刹那,它们能化平凡的日子为神圣的世界,带你回归完整无缺憾的生命。在你举行祭典或某种个人仪式的时候,你的态度会立刻谨慎、庄重起来;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一定的意义,那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变得神圣无比;你的人和你的心都专注在此时此地,不敢须臾或忘仪典背后的深意,你的心在此得到滋润,你的灵魂在此得到重生。
自有人类以来,仪典就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与地球和谐共存的前人懂得这种神圣仪典的重要性,他们视仪典为与天地相系的脐带,能为野俗粗糙且处处险阻的生命注入较高层次的意义;于是栽种作物、庆祝丰收、歌颂四季的变换、赞美身体各阶段的成长,都有一定的典礼。舞蹈、歌唱、诗篇吟颂、盛宴、斋戒沐浴或祈祷,都不是随兴而起的活动,而是在特定时节为特定目的而举行。
然而随着历史的演进,人类和地球的关系愈来愈疏远,我们的生活也从注重性灵的成长转为世俗化的现实。在这过程当中,我们放弃了许多生活里的仪典,只顾忙着追求更高的成就、满足更多的欲望,无暇为各种仪式的铺陈停下脚步,因为我们已习惯于要求立即可见的效果,对于不可能马上见效的仪典,早已失去了耐性。
有些仪典已遭淘汰,有些则已受到物质主义的污染,尤其在美国,生日、圣诞和各种周年纪念,都已变成收受礼物、大吃大喝的日子,歌颂爱和更新的意义已不复存在。婚礼变成豪华奢侈的大请客,似乎与两人同心奉献不再相关;甚至连死亡也逃不过商业主义的魔掌,我们不惜投下巨额金钱装点棺木和墓碑,却不愿多花一点时间真心赞美我们逝去的朋友或亲戚,为他的灵魂祈祷。
仪典——反省的契机
生活里没有了仪典,匆匆便是生命的节奏。我们不再停下来反省、不再思考周遭事件的意义,也很难记得生命在大我中的目的,忘了自己是谁,失去了方向。
最近的一趟峇里岛之行,我飞越了千里之遥,才亲眼见识到了仪典丰富生命的力量。峇里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有一定的仪式——每天早上打开店门,迎接一天的生意有其仪式;桥梁落成典礼要依循某种仪节,以祈求今后来往人车的平安;学步的小孩跨出第一步时,也有谢神或庆祝仪式。我们那位温柔好心肠的导游艾迪,一边开车载我们穿过岛上青绿的稻田和苍翠的山丘,一边神情敬慎地为我们解释各种特殊的祈祷式和仪典。他虔诚地说:“这些仪式能使我们将注意力凝聚在真正重要的价值上。”
当仪典离心灵和情感愈来愈远,
并转而只重视物质排场时,
我们的灵魂
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峇里人很清楚他们每一件作为的意义,因此总是自然流露出一种祥和宁静的神态。和西方世界最不同的一点是,他们绝不会只在一年中的特定日子,欢庆孩子的出生与成长、感激大地赐给丰盛的粮食,或为家人之间的亲爱而开怀;他们每天都以简单却充满和谐之美的方式,表达对天赐福分的感激。他们的每一天都由真实且深刻的刹那所串成。
仪典目的何在?
·仪典使生命有节奏感
仪典有如人生道路上的节拍器,生命的延续由此而来。有了它们,不可测的世界才有了可预知的阶段性。遵奉仪式的各种行为有如一条线,把属于你的每一天、每一夜连接起来,也把你和身边熟悉的世界串在一起。每天早晨迎接黎明时的祷告,每一个周年纪念日时,你和心爱的伴侣再次互许盟约的仪式,每个星期天你和你自己去散步——这些都能成为度量你人生旅途的里程碑。仪典中,你自然得停下匆促的脚步,专注于你所在的时间和空间,专注于你自己的情感。
每年的最后一天,杰佛瑞和我都举行一个别致的仪式。我们会花几个钟头的时间,坐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细细回想过去十二个月里,值得我们感恩的每一件事。我们彼此明白,对方和一些其他的人为我们付出了爱;我们分享感激之情——对于曾遭遇的事、曾学到的教训、曾面对的挑战和由挑战所激发的新智慧。我们逐月回想重要的时刻、爱的回忆和每一桩天赐的好运道。在新年即将来临的时刻,我们觉得自己幸运无比,心中充满了感激。
可惜很多人是以喝个酩酊大醉的方式,来度过这么富有意义的时刻,第二天早上除了宿醉的头痛,什么也不留。当然,喝个烂醉也算得上是某种仪式,但基本上这样的仪式只能使人丧失知觉,而不能让人意识更清楚。杰佛瑞和我的除夕仪式使我们觉得自己和过去的这一年都完整无憾,同时热切期待新年的到来。我们以创造并享受真实刹那的方式来结束过去的一年,对我们来说,实在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仪典是为庆祝重生,使生命从某一阶段过渡至另一阶段
当生命在进程中跨越过了一个象征性的门槛时,仪典是一个很重要的纪念方式。借由仪典的举行,我们宣示生命中的重大改变——出生、结婚和死亡。但是仍有许多深具意义的事件无声无息地发生、消逝,没有人注意,也因此变得似乎可有可无,比如:
“再婚家庭”(Step—family)的形成,转换职业,从一个家搬进另一个家,成功地戒掉某种瘾,从意外伤害或重大疾病中痊愈,女性初经的来潮和中年以后的停经,离婚或结束一段感情,最年幼的孩子长大离家,努力了多年终于达到了目标……。以仪典来凸显、标示这些经验,能使这些经验强化为深刻的真实刹那。
几年前,杰佛瑞和我开始论及婚嫁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非常紧张、害怕。我知道自己紧张的原因——我还没忘掉过去几段失败的感情所带来的伤痛,那种像是被毁灭、被捣碎的痛苦,还停留在我心里。我多么希望我没有结过婚,那么我就可以如白纸一样,纯洁地站在杰佛瑞的身边。我无法教时光倒流,于是决定为自己举行一个象征过渡的仪式,向自己正式宣告心中多年的伤痛结束,未来幸福美满的新生活自此开始。
我带着每一个我爱过的人的照片、一些纪念那几段关系的小东西,独自来到海边一个视野宽阔、可以静坐的小山丘上。我还从家里的“圣地”挑选了几样特别的东西随身带着——它们每每能助我找到真理。然后,我开始了我的“解放”仪式:我默默地谢谢每一个男人给过我的爱,谢谢他们带给我的成长和让我学到的教训,收回我觉得自己曾交给他们的片片“自我”,并且向过去的一切说“再见”。最后,我把所有的照片和信件撕成碎片,用一个小碗盛着烧成灰烬。我一边把灰烬撒向空中,让它们回归大地,一边在心中默祷:从此我心得以痊愈,不再恐惧任何承诺,并得以将这颗再次缝合的心,完完整整地交给杰佛瑞。
这个仪式标示着我已由从前的旧我,过渡为现在的新我。在仪式当中,我得以充分肯定自己的转变,并正式宣告过去的已成过去。仪式之后,我仿佛甩掉了千斤重的恐惧重担。当然,我还要继续努力建立自己的信心,并巩固我们的关系,但是那次仪式,确实是我心理痊愈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或许你已悄悄经历了许多人生重要的阶段,但不曾停下脚步为你的旅程致敬,更或许此刻的你,正处于一个重要的转折历程中。试着抽出一点时间,为自己举行一次意义深刻的仪式,来庆祝自我的重生吧!
·仪典是为疗伤与更新
仪典可以纯化及强化你和上帝、你和爱侣、你和工作、甚至你和你自己之间的关系。当你觉得自己需要清新的理智和毅力、需要指点和导引,或是和你爱的人想要一起步入更深层的亲密关系,却感觉到有所阻碍时,你都可以试着以某种仪典来为自己的灵魂更新、换血。
能化时间为仪式的是什么?是你的意志,
唯有你的意志,
才能使时间仪式化并深具意义;
你的心思意向决定了你行为的意义。
每次着手写一本新书之前,每当自觉心神过度投入工作,而对周遭一切失去感应,或是某些旧伤痛又袭上心头无以排遣时,我就会给自己一个仪典,让心灵重新开始、再次出发。有时就在家里的圣地,有时会在澡缸里——如果我觉得需要真正的“涤净”,有时选择山顶、大自然,或者时间允许的话,会去我最钟爱的“力场”之一,如亚历桑纳州境内的喜多拿(Sedona)。每次在这样的仪式之后,完整和安全的感觉总会漾满心头。
心念重于形式
所有的仪典都自心里开始,在心里结束,与地点或用品其实没有多大关系。真正的关键是爱,是虔敬,是心念。
只要有心有意,就是一场庄重的仪典。在为自己举行的仪式当中,千万不要掉进物质的陷阱里,而把真正的目的给遗忘了——要创造一个灵魂得以重整、意识内涵得以丰富的时刻。你的身旁不必点满蜡烛香火,不必安排特别的场地,如果你不喜欢,你也不必有什么特定的方式或步骤。你所需要的只是一分决心——使你身处的此一时空深刻丰富,使你的这段经历庄严神圣。
每一个人都应该去重新找回,并重新定义我们的各种仪式。有些仪式是你每天生活的一部分,有些则要在特殊的时机里才会举行。以下我要提出一些为传统婚丧喜庆场合注入生命与意义的观念。至于要采用什么样的仪式或依循什么样的步骤,则悉听尊便。
生日——庆祝在过去一年里你所成就的那个人诞生了。为添新岁而心怀感激,也谢谢所有为你祝福的人。放下一切你不愿意再带进未来这一年里的包袱,谢谢父母亲的结合,使你有机会来到人世走这一遭。
结婚周年纪念——庆祝你俩在过去一年里相互的成长,互相赞美彼此为对方所做的奉献和所付出的爱,肯定伴侣为你所做的改变。为你俩的关系再次许下承诺,更新过时的誓言,为新的一年再订盟约。
生产前赠送贺礼的聚会(Baby Shower)——大家一起分享对母亲与婴儿的祝福,并提供有用的经验谈;以智慧的累积和经验的传递,代替纯粹物质的馈赠。让准妈妈腹中的小宝贝知道,大家多么爱他并期待他的诞生。
感恩节——和大家一起感谢一年来上天的赐福。打几通表达谢意的电话,写几封表示感恩的信,感谢大地赐你以温暖的家和赖以维生的食物。
圣诞节/新年——感激并赞美一年来所得到的祝福、所拥有的爱以及照亮生命前路的智慧光芒。和你在乎的人分享爱与感恩的心,为新的生命循环注入欢愉的力量。
复活节/腧越节(Passover)——释放自身所有不愿再扛负的包袱、所有你不再需要或不再能助你更臻完美的质素。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向昨天的你说再见,展臂迎接重生后的自己,迈向更自由自在的人生旅途。
休假——设定个人心灵、精神更新的目标;决心不再把沉重的包袱、绷紧的神经和情感的障蔽带回来;趁着可以远离尘嚣的休假时间,多多和自己、和心所爱的人重新培养感情,一起疗伤止痛。
以大地为师
我们的地球、我们的家,知晓仪典和欢庆的神秘力量。每当清晨,太阳用它橘红鲜艳的光芒亲吻地球,为大地带来光和热;鸟儿啁啾唱着快乐的歌,迎接一天的到来;花园也绽放出丰富亮丽的姿颜,拥抱每一个崭新的一天。每当黄昏,西下的夕阳以彩绘般的天空,向人们挥手告别,为大地披上夜幕;蟋蟀唧唧唱出婉转幽扬的摇篮曲,白日里扰嚷的尘世便轻轻地摇入了梦乡。每当寒冬,大地抖落一身的旧叶,好让新枝出头;每当暖春,大地便以旺盛的生命力骄傲地欢庆重生。
地球绝不允许它的容颜转变无声无息、无人知晓。它总要以壮丽的、充满了戏剧性的仪典来宣扬、赞美一切的变化。我们都应该效法这分精神,用神圣隆重的仪典来宣示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大地是我们最好的榜样。
只要你怀着神圣、专注的心,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便都将变成一个仪典,歌颂着你和造物主、你和有情万物的深深牵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