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冰雪弥漫。静庭司正遭受着巨大的灾劫。在漓静和蓝斯的配合下,静庭司的双星之一已经被神剑俱利伽罗重创,阎罗亦遭受了漓静的偷袭,左御门和安洁拉则在治疗和辅助时耗尽全力,再无一战之力。
而以魂师鸦伡为首的三人则毫发无伤,漓静自称为天地间的风雪,此时更是占据着环境的主战场;蓝斯则拥有着无法抵抗的利器,俱利伽罗。鸦伡的双眼紧紧盯着孱弱的静水,他黑色雾气般的眼眸盛满浓稠残酷的笑意,似乎是一个恶趣味的猎人,非要等待猎物最虚弱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一场注定惨烈的战争,即便现在输赢未分,但胜利的天平也在迅速的朝着鸦伡一方倾斜。
【你只有一次机会,也必须是你,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普通的弟子。】
【在此之前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接经蓝斯,夺取俱利伽罗。】
【五尺地,一秒钟。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已经明白了答案,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需要背负起的责任,那么——】
【也不要小看了我啊,就算是我,也有要做到的事情啊!】
随着保护众人的最后一块土墙被蓝斯的剑气瓦解,黑泽已经抢先一步冲了出去,他的目标亦十分明确,只需等待他近身的那一刻,左御门便会将蓝斯的躯体弹开五尺,届时夺取神剑俱利伽罗扭转战局。在此之前,自己只需要小心不被砍到,只要躲避得当,就像刚来静庭司的时候每天都要躲避那个少女的攻势,那个呆子明明不会舞剑,偏偏一开始要用剑跟自己练习;无论是拿剑的姿势还是挥剑的动作,都摆明了是个门外汉;攻击之前还非要先说一句“那么我要上了,这次我攻击的方向是你的左侧,请务必注意”,结果根本不会用剑的她在紧张的时候却朝着自己的右侧挥了下去。
一剑砍下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双手也颤抖个不停,剑也握不住了;还好自己的反应向来就很机敏,才躲过了一劫。
“呵呵,还有人赶着来送死么。”漓静望着这个奔向蓝斯的不知名的弟子,在她看来黑泽已经是个死人无疑,因此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而鸦伡的目光自始至终盯着静水,享受敌人绝望快感的同时,也在提防她可能留下的后手。即便是已经重创了她,但是作为一名伟大的巫师,难保不会采取什么疯狂的举动来扭转战机。
对于鸦伡而言,宝贵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卡梅隆并没有撒手人寰,亦没有消失不见。他只是被困在了一个难缠的地方,然而距离他出来的时候也快要不远了。如果在这次战役中不能一举拿下静庭司,那么之后的机会则更是渺茫无影。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高傲的黑色骑士已经开始挥剑,此时黑泽和他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只剩下了十步之遥。
凭借本能的出色反应黑泽才堪堪躲避风雪中的锋利剑气,耳畔中刮过呼啸凛冽的黑色剑音,将正后方的一棵枯枝松树一劈为二。
九步。
没有砍中目标的蓝斯仿佛有些生气,俱利伽罗剑身上的黑雾像是凝聚成了水滴层,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空气中几乎是爆出了几波透明的涟漪,一路上的雪花全被看不见的黑色细影吞噬,就连风也被迫隔开,在少年和骑士中间的道路上,就连一片雪花也飘不进来,仿佛已经被剑气隔绝为另一个世界。
无法抵挡,就算全部的神经感知并发出了危险的讯息,也没有时间逃避。黑泽只是本能的把头往左偏移了一下,接着冰冷滑凉的感觉从右肩传来,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有多疼,只能感受到有这么一瞬间的冰冷。
八步。
他的右肩连骨带肉被划开,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般的在右肩横冲直撞,人类本能的呐喊被他死死的按在咽喉下。滚烫的鲜血汩汩流出又在冰天雪地中迅速凝结,像是在纯白的画卷上留下了深红的一笔。
“这小鬼,到底要做什么……”钢佐睁大了眼睛,“他会死的。”
“钢佐,你的身体还能承受俱利伽罗的攻势么?”左御门的声音传来,在风雪中显得苍白和虚弱。
“快到极限了,最多只能再抵挡一剑。”
“在那个孩子支撑不住的时候,你需要帮他一把。”
“你说什……”钢佐惊讶的望着左御门,但后者的神情却无比严肃,像是在全力以对做着重要的事。
七步。
这一剑的目标依然明确的指向黑泽的头颅,在身体极限的反应下才得以躲避,但右眼的视线已经变的模糊,滴答滴答的流出血泪。有些许残余的剑气躲避不开,在他的右眼处留下了竖状的剑伤,痕迹上至右眉,下到颧骨。
他闭上一只眼,只靠着左眼确定方位前行,就连鸦伡也忍不住投去视线一瞥。
“嚯,真是意志坚定的小子。就像你和卡梅隆一样,让人感到恶心。”鸦伡发出怪笑,但似乎因为风雪灌喉的关系又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漓静仿佛像是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变的惊慌失措起来。
“都是我的错,鸦伡大人;我这便将风雪止住。”
她揭开披在身上的单薄衣纱,身体暴露在漫天的风雪中和众人震撼的目光下。自肩部往下一直到小腿末端,冰为骨,雪为肉;她的大部分身躯均是冰雪所化,每一寸肌肤都折射出幽冷的寒光。
白纱自下往上飘飞,远远望去是一团巨大的白色光芒如流星般升腾在苍蓝的天空上,无数的风雪开始汇聚,仿佛千万缕游魂一般尾随在这团流星的背后,在天空中吹开无数发亮的光晕来。
六步。
飞雪急速的减少,变小,最终停了下来。惨白的日光照在他们身上,却依然感受不到温度,只是视线变的稍微清晰了一些。
“漓静……”安洁拉的声音很轻,轻到不会有人听到她的伤心。
“果然,只不过是被恶魔利用的奴隶罢了。”静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目光冷漠而厌弃,“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够苟活,宁愿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嚯,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清高呢。”鸦伡嘲弄着静水的言语,“师妹还没有经历过【死】吧,不对,不对,人一旦老去就连记忆也要丢弃;应该说你马上便要经历这种折磨了,老夫真是期待到要涕泪满面,誓要看到你面向死亡那一刻低头哭泣,摇尾乞求之时。”
“静水大人,您的意思是漓静并非鸦伡所救?”安洁拉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她已经隐隐发现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之下,在看似洁白雪地的地表下还埋藏着一个更加黑暗幽深的险境,眼前的鸦伡跟它比起来,是那么的渺小而微不足道……
“这世界上没有人类可以拯救已死的生命,即便是魂师,也只是超度它们去往该去的地方。”
五步。
黑色骑士变的有些狂躁,俱利伽罗顺应主人的意志,剑身上的黑雾仿佛活了起来,团团旋起既像是黑洞又像是黑涡,连附近的光线都被吞没了进去。黑泽左眼的视线中也只剩下了大团大团的漆黑,在纯粹之暗中恍惚看到了蓝斯的双手轻颤——
不,不对,并不是骑士的手在颤抖,而是双手所持之剑,俱利伽罗之剑在颤抖!
【一把剑也会颤抖么?
还是说,你也在哀叹自身不幸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