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会要在这个时刻召见自己呢。
那个老人,当时明明也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黑泽还记得那三道剑气贯穿了她的双臂和右腿,从未见过这个静庭司的裁决者有如此失态的一幕,更何况自己手上的这把剑似乎来头不小,这样她的身体只会更糟糕吧。话说回来,自己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荒叱这家伙评价的未必没有道理啊,这个老人简直是在相互为难,彼此折磨。再联想到她古朴如铜,不苟言笑的面容,感觉下一秒她就会坐在殿堂宝座上,重重敲下法槌冷冷的说:“我定你死罪。”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拖着俱利伽罗剑往右侧直走,穿过一扇又一扇古朴发黄的木门,空气里充斥着潮湿和木头腐烂的气息,虽然是在白天,但走廊里的光线暗淡甚似黄昏,就连挂在墙边的火烛也是熄灭的。
这人也太抠门了……黑泽有些无语,只能眯缝着眼数着这是第几扇门,毕竟这发黄腐烂的颜色完美的跟‘黄昏’的背景融为一体。
一扇,二扇,三扇……
数到第四扇门的时候视线已经全是一片昏黄色,仿佛无数个木门紧紧挨着廊面,这下子眼花缭乱根本就失去了方向,他闭了闭眼,猛地一摇头,一睁开,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下子视线果然变的敞亮些,前面隐约有一抹猩红色漂浮……
“鬼啊!”
穿破耳膜的叫声响起,黑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他的声音基本可以吓哭一千个正在砸砸吃奶的小孩。
前方那个猩红色的东西也往后退了几步,也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黑泽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她的全身是血一样的猩红色,齐肩的长发和眸子也都是猩红色,肤色苍白甚至有些透明,在昏暗的光线中宛如锁魂的厉鬼。
“鬼啊!”
她也开始尖叫起来,女性独具的高音像是无数把尖刀在黑泽的耳膜中翩翩起舞,他可以确定这种声音基本可以震碎一千家的玻璃窗户。
黑泽这下彻底‘神清气爽’,疲乏的意识一扫而空,但此刻他也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看上去像鬼一样的红发女子是在模仿自己。连动作,话语和神态都十分想象,这个家伙莫非是故意在嘲讽自己的狼狈么?
他嘴角稍微扬起,将俱利伽罗剑放在地上,一拳砸向身边的石墙,声音砰砰作响,他有力度和分寸,力气不会太小导致没有威慑力,也不会太大把墙壁弄的四分五裂。他朝着这个红发女子挑了挑眉,那神情在告诉对方有能耐你也来锤墙啊!
然后他就听见同样“砰”的一声,红发女以同样的力度和分寸锤在墙壁身上,她的手虽然握成拳状,但失血般的肤色看上去像是一颗惨白的玉石。
看来这下子是棋逢对手,同时燃起了他的好胜之心,对方不可小觑,该如何制胜呢?很明显一般的动作她都会,甚至不比自己差;真刀真枪的打一架?怕是下一秒自己就要被静水放入火坑当菜吃……
不行,得找到这家伙的弱点才能痛快反击;可这才见面,连红发女的名字都不认识,鬼能知道她的弱点……只是一个女人的话……
对啊,性别不同啊,这最大的弱点不就暴露出来了么!有些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你能做么?
这么一想黑泽觉得自己有点偏了,他猛地摇头,痛定思痛下终于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没错,就是它了,虽然说会显得有些那个……但是在关键时刻怎么能认输呢!他敢打赌一个女人是不会这么做的,虽然这么做没有任何风险和不敬……
他咬了咬牙,手有些颤抖,嘴角也有些抽搐,终于下了决心,猛地一用力,只听“啪”的一声便打在自己的左脸上,在力的作用下他整个脸都偏向了右方,左脸瞬间出现了清晰可见的红掌印。
红发女明显愣了一下,她同样咬了咬牙,手有些颤抖,嘴角也有些抽搐,终于下了决心快速上前,猛地一用力,又是“啪”的一声便打在黑泽的右脸上。
这下子黑泽的脸又回到了正中的位置,右脸上的红掌印虽然清晰但明显小了一轮,不然就是完美到极致的对称结构。
“卧槽你不按套路出牌啊你!”他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不过是气的。
红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由于贴的太近,黑泽甚至能感觉自己的脸上多了些又湿润又粘稠的东西。这么一看的话红发女还是挺漂亮的,冰肌玉肤菱形脸,一双瑞丰眼还透着二分狷狂,二分妩媚;可惜就是脸色太惨白了些,眸子也不该是猩红色,看上去有些吓人。
“你模仿我是要干什么!”他有些生气,摸着自己的脸,面颊隐隐作痛。
“谁说我模仿你了?”红发女有些诧异,又轻笑出声。
“那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说‘鬼啊’,还往后退!这明显是我的台词和动作啊!”他更生气了。
“拜托!这么逼仄的走廊,灯都没有一盏,这么昏暗的光线欸!”红发女翻了个白眼,“你身上这么多白绷带缠着像个木乃伊一样,我一个女孩子看见了难道还要朝你微笑向你撒娇找你拥抱?”
这话说的简直是有理有据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让黑泽不禁想起前不久才听到的“我都还没计较,你计较什么”,什么时候发火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憋得自己有些内伤。
“那你为什么学我锤墙?”他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
“你不是做了个挑眉的动作么?”红发女的神情变的更拽了,“我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你居然是个活人,把我吓个半死之后还这么嚣张,你说我能忍你?”
“你!你……”黑泽使劲憋出了这两个字就没了下文,真是卧槽了,因为他觉得这话也没毛病啊。
“那你为什么要扇我巴掌……”他都快蔫下去了。
红发女楞了一下,又一脸认真的说:“我上上任主人跟我说过,对待任何人都应该充满爱意。即使遇见敌人扇了你一巴掌,你也应该微笑着把自己另外一面脸迎上去,让他再扇一巴掌。”
“你上上任主人的爱意可真“博大”。”黑泽几乎是咬牙切齿,“那为什么是你扇我一巴掌!”
红发女突然变的有些羞涩,惨白的小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红晕,声音也变的柔和起来,“那是因为我上任主人说,这些都是扯淡;如果遇见了别人扇巴掌,不管他要扇谁,不管他是敌是友,你都可以去扇他巴掌。”
“让你那两个主人统统挂掉好了……”黑泽内心悲鸣愤慨。
红发女倒是真的有些悲伤,她叹了一口气说:“这都让你猜到了,我两个主人应该都挂了。一个啊应该是淹死了,不然我估计他的子孙后代应该要把大海填平了才住得下;一个啊应该是摔死了,如果植物能不限制向上伸长的话,他的坟头草应该能突破天际吧……”
“当你主人可真倒霉……”黑泽有点瘆得慌。
红发女眨了眨眼,使劲憋住笑意。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伽梨叶,叫我伽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