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黑泽。”少年有些郁闷,侧目望了望第八扇门的方向,“我要走了。”
“你没发现你已经走了很久么?”伽梨扶额,眼前的人脑子多半不好使,“这里被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巫师布下了幻阵,你就算走上一千步一万步,从遥远的沙漠红海走向馥郁的香草奶油之地,最终也只能回到起点。除非……”
她眼中的红色光芒大盛,整个身体浮现暗红色的繁密脉络,如同膨胀伸展的毛细血管;她高高的扬起头颅,虽然赤裸的脚踝立在地上却像是坐在王座上的帝皇般俯瞰。
“捡起来。”她的声音充满威严,不容置疑,“你不该丢下它。”
如海潮般的压力席卷而来,黑泽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她的视线落在地面上黑色的俱利伽罗之剑。
他费力的弯着身子去拾剑,却惊讶的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移动它。俱利伽罗像是死去一般的沉睡着,像山一般的长眠。
“你在做什么呢?”伽梨冷笑着,猩红般的光芒从瞳孔中射出,“你在看哪呢?”
神剑消失了,仿佛从未在地上出现过。黑泽猛地抬头,伽梨手持着俱利伽罗剑,她赤裸的双足已经离开地面,整个人悬浮在空中,红发飘扬如染血的旗帜。
“我判你,死罪。”
“不可能!”千下意识地否定了一切,她抚摸着汐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奇怪,你脑袋没有烧坏啊。”她有些纳闷,“你是不是看到幻觉了?”
“总不至于我们三个人都看错了吧。”汐无奈的耸耸肩,“如果不是左御门像鬼一样突然闪现在我们面前,我甚至还能从它们身上偷走点东西,这样你说不定就更相信了!”
“左御门阻拦了你们?他有说些什么吗?”
“他神情严肃的吓人,只是让我们沿路返回,再把我们传到了上方的地面。”汐吐了吐舌头,“他一下子把我们所有人直接传到了高塔下的空地,跟之前一个一个累死累活的传送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应该是距离远近的关系吧。”千托腮思考着,“但你真的确认么,那条死路最终指向的地方,是占星阁?”
“我拿我的胸脯当保证!”汐的小手贴着自己尚未发育的地方,“再说了荒叱可是从出生就在静庭司的人,就算他再笨,也总不至于认错吧!一只智商感人的蠢狗,也不会在紧挨的房屋中认错家的位置。”
“他们在隐瞒!”汐压低了声音,“千姐姐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是说……”
“据说占星阁内的穹顶上拥有着宛如外界天象般的星辰之海,粼粼波光起伏荡漾,自成一派。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异的景象呢。”汐冷笑道。
“占星阁中的祭司们即便要占卜观星,只需要观看推测外界的天象就可;隐匿在占星阁内上方的星空,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多此一举。”
“所以,那宛如神迹一般的内部星空,是有着别的用途。”千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推测,手心不觉出了一份凉汗。
她隐约能够察觉到,一个连她也没有发现的秘密正在阴暗的地底悄然生长,总有一天,它会在腥臭血戮的蚕蛹中破茧而出,露出森然的白骨。
“没错;他们在守护……不,是在隐瞒那些东西。”汐浑身竖起鸡皮疙瘩,那种恶心至极的感觉让人想吐出胃袋里的所有东西,“而且,他们想要隐瞒的恐怕不止有我们……”
千闭上了双目:“创造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奇迹,就好像是如同神明创造世界一般,付出如此的心血想要隐瞒住的,恐怕不是我们……”
“老人们会把食物封闭入桶,是为了防止老鼠偷吃;大人们会在院落围起栅栏,是为了防止野兽偷袭;而静庭司却创造了一片独属于自身的天空,天象变化犹如外界如假包换……”
“他们是为了瞒住……瞒住天使们乃至神明啊……”
“没错,恐怕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够格呢……”汐有些厌恶,“如果不是这一次魂师鸦伡的意外袭击,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我们转移下方,恐怕我们都是懵懂无知的羔羊。不过……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把我们带去的地方只是高塔的地下洞穴,甚至用了无比强悍的封印封死了那条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封印能被你们三人解开……”
汐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他们都看到的是一条封闭的死路;我却看到了很多的……光点,就像是……断裂的星星们在发光发热……是我解开的……”
“你说你看到了什么!?”千的双手直扑汐的双肩,她能感受这副身体有些发抖。
“断裂的星星在发光……有三分之二的星辰炽热耀眼,还有三分之一的星辰却安黯然失色……我的手刚一触碰到,它们就开始无声的掉落……”
千俯身抱着她,后者还在瑟瑟发抖,声线也稳不住:“千姐姐要保密啊,本来我和他们约定好死守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
“嗯……”
这份回应是如此之轻,也或许是根本就没有答应,只是从喉咙里含混而出的气流声。
千的眼眸低垂,谁也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她已经明白,那藏在幽暗鬼魅虫茧里的秘密,正在一点点的撕开脆弱的皮囊;那黏着黑血和腐肉的白骨将会剥开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它正在招手,
它就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