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尽头,回首望去,
才发现原来这一生不过是雨后的雾气弥漫:
虚无,空洞。
而这场迷雾中唯一清晰的,
被自己亲手割舍在了最美的年华。
致死……
不再相见。
……………………………………………
“诶呦!这该死的天啊!”
“是啊,都旱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下一滴雨啊。”
“再不下雨,庄稼都要枯死了……”
“我儿子还要用这买庄稼的钱娶媳妇呢……”
农户人家聚在一起,眼瞅着今日的太阳又要落下,忍不住一句句抱怨。
远处的小姑娘被一个老者牵着,缓缓踱步:
“阿翁,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远远看着,而不告诉他们啊?”
小女孩抬头,声音软糯糯的问老者。
老者低下头,瞧着小女孩不解的模样,慈祥的笑了:“孩子,是要告诉,但还不是时候。”
小女孩依旧不太明白:“为何?明明我们何时通知他们都是告知,又为何还要分时候?不是越早越好吗?”
老者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好孩子,你长大了就懂得了。”
随后牵着她,一步一蹒跚的朝着村子过去。
伴着老者的脚步,夕阳渐沉,冷风划过。
要……变天了…………
夜晚时分:
咚咚咚——
敲门声缓缓传来,惊扰了正在院落中消食的陈大娘。
陈大娘是这村里有名的寡妇,性情温和,丈夫早早便去了,她一人养着儿子,以养便是四年,哪怕日子再难,也没有再嫁的念想。
“谁啊?这么晚了,可是有急事?”
她警惕的来到小木门前,小声问着。
“是这样的,我们逃难来到此地,想在此借住一宿。不知婶婶您家可方便?”
娇俏的女孩儿声透过木门传入陈大娘耳中,让她松了口气:
“丫头,你一个人?”
小女孩迅速答道:“婶婶,还有我阿翁,他年纪大了,需要找个地方歇息。”
陈大娘把门开了一扇,入目就是一位老者,拉着一个小姑娘,两个人一身麻衣,简单朴素却不褴褛。
“既然如此,你们就在这里借住一晚吧。”
随后又看了看小女孩,心下一软:“都不容易啊。”
随后领着二人去了主屋旁边的偏房,寒暄了两句,又为二人寻了些吃食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小女孩打量着房间中简陋的桌椅和床榻,大眼睛里尽是不解:“阿翁,咱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下啊?”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慈目瞧着眼前好奇的小女孩:“因为我们和他们不同。”
小女孩皱了皱小鼻子,却没有再言语。
老者也只是淡笑着,不再解释。
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
老者领着小女孩同陈大娘告别,临走时,老者看了看天际,泛红的边缘像是泣血的美玉,宁静又艳丽。
“大水要来了,能走,尽量走吧。”
老者捋着白花花的长须,同陈大娘道了一句后,带着小女孩转身离去。
陈大娘狐疑的瞧了瞧一老一小两道背影,心中正想着有水来对他们是件好事。轻风拂过,滑起她脸颊一边的秀发,等她在回过神来,老者和那小姑娘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半月后:
东郊城下:
热闹的街道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摊位坐落在一排排的楼阁外,青石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一聚集,自然少不了的聊聊近期的大事:
“都听说了吗?临城也发了大水。”
“啊?什么时候啊?”
“听说不过就是这几日,淹了好几个村庄呢!”
“这得淹死多少人呐…………太可怜了…………”
……………………………………………………………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啊?”小女孩好奇的看着一边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明汋。
明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意的将方才在地上画的东西摸了一把,看不清原来的条理和纹路,他抬起头来看着小姑娘,狐疑道:“你是………………”
小姑娘笑笑,明媚的模样格外娇俏:“我要在这里等我阿翁,大哥哥你也在这里等人吗?”
明汋敛下眉宇,没有再说些什么,只轻微点了点头。
小姑娘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味,便也不在开口,安静着到一旁巷子口处,靠在并不高大的短墙边,让她本来就小巧玲珑的个头更加纤细。
“小师叔,事情已经办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一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面带些许汗水,脚步急切的向明汋赶去。明汋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男子,同他并肩走出小巷。临近巷口时,男子恰巧瞧见靠在墙边的小姑娘,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小女孩眨巴了下大眼睛有些不太明白他这般认真又复杂的看着她所为何事?
男子向他身前迈了一步,手臂一动,就被明汋轻松抓住,他声音中带着不满个不甘:“小师叔,你不会看不出来她是…………”
“行了,不是该走了,别多事。”明汋没有看他,到是瞧了眼明显不明所以的小姑娘:“小姑娘而已。”随后便拉着还在有些气愤的男子施施然离去。不再留下半分神采。
灰色衣衫的男子回头,转向小女孩的方向,没有再说些什么,面容上回复了一片淡然,手指却在衣袖之下轻动了两下,不动声色,无人察觉。
小姑娘揉了揉挺翘的小鼻子,一个喷嚏打出,心中不明暗着思索:莫不是着了凉?身子骨寒凉了?怎的鼻尖还泛起痒了,着实怪哉………………
“丫头,可是着了风?”老者沧桑又如同枯木破碎的声音干涸着,还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关爱与慈祥:“都叫你先去镇前的荒庙里等着阿翁,你可就这般不听话,白白着了风。”严厉的话语让老者关切之中不经意间染上些纵容之色。
“哎呀~阿翁,丫头也只是想等等你嘛,现下还要训我……………”小姑娘撅着小嘴,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模样好不可爱。老者惯是见不得小丫头如此模样,只得迅速缴械投降,“你这丫头,惯会巧舌,老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竟头一回见到如此这般的。”随后揉了揉小女孩柔软发丝,缓声到:“走吧,咱们今日啊,就要去那庙中对付一宿了”
小女孩用力点头,跟着老者一同而去,路上还能听得娇俏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的同老者讲的话语:“阿翁,事情都解决了?”
老者依旧是宠溺的模样:“解决不算,但好歹通知到了,其余的,顺应天命即可。”
“那……是不是明日就可以出发去别处了?”
“贼丫头,不过方停留几日,便已经忍不住要去另处疯玩了?”
“哎呀~阿翁,丫头就是想去转转不一样的景色嘛,看不一样的色彩,遇见不一样的人,方为人生啊~”
老者和蔼的笑声回荡。
晚风拂过,天际之间被火烧过的云彩飘飘乎荡漾在边界,最后一抹胭脂色彩隐匿其中,仿若血液流动,翻涌着向前走去。
夜半时分:
堂皇的燥热将正在熟睡的丫头扰醒,干燥的气息让她喉咙发堵,白皙的小脸上,一抹被烟熏过的涨红色升起。
“阿翁……阿翁?”小姑娘轻生喊了几句,寺庙之中寂静的让她脆生生的声音悠长回放。她揉了揉因为干燥而引起疼痛的额头,又扬声唤了几句,回答她的依旧是漫无边际的寂静,以及细微的噼啪声。
小姑娘皱了皱秀气的眉心,小鼻子也轻轻皱起,一股呛人的烟尘被吸入鼻中,干燥又污浊。她轻手轻脚的“蹭”到虚掩着的寺门处,缓缓推开门。
冲天的艳红色大火将寺庙包围,随风摆动,像是张牙舞爪的恶人,正朝着她的方向扑来。周围本来生机盎然的绿植现下被大火吞噬的只剩下片片灰烬。
“还有一个?!”
寺庙院落中央,一位身着暗灰道袍的老者长剑随袖而舞,夜半中明亮又妖艳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眉目间尽是凌厉之色。他将落在脚下老者身上的眼神移开,转向丫头。周围的所有道家子弟也是一愣,似乎是并没有发现还有一人。此时只有隐没在人群之中,被黑夜笼罩,瞧不清容颜的男子皱了皱眉。
“阿翁!!!”
小姑娘此时哪里还去注意别人。她推开寺庙大门,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匍匐在地上鲜血横流的老者,她立刻充上前去,不可置信的面对着眼前毫无气息的老者。“阿翁…………阿……阿翁…………”小姑娘颤抖着双手,硬生生是停在了距离老者还在淌血的尸身不到一寸处,不敢触碰。
在同一瞬间,老者身上星星点点的水色荧光飘出,一点点埋入丫头体内。她知晓,这是蠃鱼一族的兽灵,将所有力量传给最亲爱的人…………思及此,小女孩再也忍不住,脑海中全是这道鲜红的躯体,眼前被泪水挡住,模糊的只能瞧见周围浮现的水色光芒以及光芒中央的一抹血色。她此刻言不出一语,心底下的疼痛让她无法言喻,小巧的身子在光芒笼罩下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