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食堂的伙食实在不怎么样，路羽一直在抱怨，最后忍无可忍，带着顾悄染出去改善伙食，去了附近的餐厅。
选了一个位置坐下，点菜之后便开始和路羽闲聊。
过了好长时间，菜都没有端上来，顾悄染坐在靠窗的小包间，流苏帘子将包间与外界虚虚地分隔开，她回头，隐隐约约看见外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身形挺拔颀长，莫名让她感觉熟悉，她难得有好奇心，于是悄悄撩开帘子看了一眼……
男人正好侧过身，顾悄染看清了他的侧脸。
一时之间，顾悄染犹如被雷劈到，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
男人的长相出众并不是她震惊的原因，他……
顾悄染顿时热泪盈眶，她揉了揉眼睛，大概是魔怔了吧，这怎么可能，她亲眼看到，他不是……已经……
路羽当然看出了她的不正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染染，”路羽轻声唤道，“你这么盯着人家做什么？他是咱们医院新调过来的白医生。”
“白医生？”顾悄染红着眼眶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大，那男人回过头，对上顾悄染的眼睛，眼里有着疑惑。
这分明就是他！哪有如此相像的人？
皮肤苍白，眼神温顺柔软，像是和煦微风，让人看着赏心悦目，有一种病态美，与他……一模一样。
与他不同的就是，男人刘海固定在脑后，露出深刻的五官。
如果他还在，也会这样吧……这么多年了，如果他工作了，会与这个男人一样吧……
“白医生，好巧啊，也来这里吃饭？”路羽见男人看着脸色非常不好的顾悄染，于是说，试图把男人的注意力分散，“这位是我的朋友顾悄染，是肝胆外科的主刀医生。”
“久仰大名，顾小姐，我是白翊，是心外科的医生，以后请多多指教，”白翊没有叫她顾医生，而是顾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字正腔圆，又是如此熟悉，熟悉得让顾悄染差点再次落泪。
“您好，”顾悄染在他伸出的手上触了触。
白翊绅士而礼貌地及时收回手，微笑道：“您比照片还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么好看的女孩。”
顾悄染掩饰住不适，对他笑了笑，“过奖了，白医生，您有没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或弟弟？”毕竟两个人如此之像。
“为什么这么说？”白翊有一些诧异，直直望着顾悄染，“我是独生子。”
路羽在一旁看了个大概，即使她没有见过顾悄染提过的傅远洛，也能猜出来，她们面前的白翊和傅远洛一定长得一模一样，因为，能让顾悄染失控的，只有一个傅远洛而已。
菜端上来一点也不适时，此刻陆续上菜，没一会儿就上齐了，路羽眼巴巴地看着美食，闻其香而无法食其味，碍着白翊在场，不好坐下去吃饭，想把白翊打发走，也想让顾悄染平静一下，于是客气地说：“白医生，要不要一起吃？”
“你们方便吗？”白翊挑眉问。
“……当然……没关系，我们挺方便的，哈哈……这么多菜我们还愁吃不完呢，就是一副筷子的事，”路羽干笑，她的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奈何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不顺着台阶下，直接答应了。
顾悄染和路羽坐在一边，白翊在另一边，吃饭时顾悄染低着头，安安静静，只有路羽在那里极力缓和气氛，和白翊聊着。
路羽和白翊聊天纯属是为了顾悄染，她知道顾悄染心里有着无数个问题，所以她帮她问，谁让顾悄染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从他们的对话中顾悄染听出来了大概，白翊从小生活在美国，才回国不到一个月，远洛则是一直和顾悄染生活在小城市，光是这一点，就打碎了顾悄染的所有幻想。
“顾小姐，您认识和我长相一样的人？”白翊把话题转移到顾悄染身上。
顾悄染身子紧绷着，不太自然地开口说道：“是。”
“那绝对不是我了，没准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他现在在哪？”
“对不起，我不想说，”感觉泪意蔓延，顾悄染连忙低下头，装作吃东西。
“抱歉，”白翊微微皱眉。
“没关系。”
“先失陪，”白翊点点头，走出去。
白翊走后，路羽凑到顾悄染耳边，问：“染染，白翊不会……和傅远洛长的一模一样吧……”
顾悄染死死抿着嘴唇，点点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一般涌出来，“阿羽，别说了，我快坚持不住了……”
她的突然崩溃令路羽无措起来，路羽连忙拿过面巾纸盒抽出几张纸，胡乱地塞给她。
“染染，对不起，我不提了，你别哭，好不？染染啊……”
当白翊再度返回时，便看到了如此场景……
顾悄染哭的不能自己，而路羽在一旁双手合十，虔诚而无奈地念叨着：“我的染染啊……不要哭了……我真的不提他了……真的……”
白翊确定自己顾悄染没有过接触，他知道她，是因为那张网络上“最美医生”的照片，他感觉莫名的熟悉，那种痛彻心扉的熟悉感贯穿了他的思想，如果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或弟弟，那么，心灵相通可能会解释这一切吧，不然，为什么他会感到心痛……
“怎么了？”想了想，白翊走上前，询问道。
顾悄染抬头，透过泪眼看了一眼白翊，哭的更凶，但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伏在桌子上一颤一颤。
路羽看了一眼顾悄染，冲着白翊赔笑着：“她在多愁善感，不用理她，哈哈……”说完抓了抓头发。
白翊没有接话，目光直视趴在桌上的顾悄染，皱起眉，哭，不至于颤抖地这么剧烈吧……
他向前走几步，不顾路羽阻拦，坐到顾悄染身边，扳起她的双肩，使她坐起来。
他猜的没错，顾悄染是发病了，只见她脸色惨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眼泪溢出来，不断下流，贝齿将下唇咬得毫无血色，而双手，紧紧贴在胸口。
白翊转头，带着询问看向一脸惊慌的路羽。
路羽被吓傻了，嘴唇哆嗦着，一边在顾悄染衣兜里翻找着什么，一边喃喃道：“染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找到了……求求你了……你千万别……”说着说着，有了哭腔。
终于，她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手因为太抖，外加上手心有汗，拧了好几次都拧不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瓶子拿了去，轻轻松松打开了它。
“帮个忙扶一下，”白翊说。
路羽连忙把顾悄染扶正，不忘说：“两粒。”
白翊拿出两粒，轻轻将药片放进顾悄染微张的嘴中，拿了桌上的茶水，让顾悄染靠在他的肩膀上，缓慢地喂她喝水，手指按压她的喉咙，让她把水咽下去。
听见明显的吞咽声，白翊微微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一动不动地观察着顾悄染的情况，过了一会，顾悄染闭着眼，呼吸变得均匀。
“她睡着了，”路羽喘着气，气息还不平稳。
白翊从瓶子里又拿了一粒药。
“别……不能多吃！”路羽以为他要继续让顾悄染吃药，连忙制止道。
白翊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把药片放到鼻间闻了一下，声音中带着肯定：“顾小姐有心脏病。”
说完把那片药倒回瓶子里。
“嗯，四年了，她一直不积极接受治疗，”路羽复杂地点点头，说。
“为什么不治？”
“因为……”路羽看了一眼靠在白翊身旁已经熟睡过去的顾悄染，叹了口气，“她的病，是心病引起的，怎么劝都不行。”
“她刚刚发病，似乎是因为看到了我，”白翊说。
路羽沉默片刻，说道：“白医生，你以后还是远离她比较好，染染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不赞成你的观点，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相信，既然是我让她这样，那么就会治好她，而且，我是心外科，可以帮到她，”白翊认真说。
时间仿佛静止了，良久的沉默过后，路羽才回答：“只要能治好染染，我答应你，我会私下里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
顾悄染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吊灯。
她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支起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床边枕着胳膊睡觉的黎歌。
黎歌的睡颜是恬静的，又是张扬的，他美得像个天使，薄唇微微张着，为他添上一分可爱，唇角自然地向上勾着，和平时一样，他天生就是笑面，这也给了他很好的伪装，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不同的就是，他的眉心蹙着，像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睡着时，还算是真实的。
他不开心，是因为她吗……
顾悄染摇摇头，笑自己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四年了，时光似乎从没有在黎歌身上做手脚，反而眷顾了他，让他愈发精致好看，二十六岁的他拥有着令所有人都要羡慕的佼好容颜。
黎歌睡得浅，顾悄染动了几下，便把他扰醒，他动了动手指，睁开眼，坐起来看她。
顾悄染立刻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终于醒了，”黎歌掩嘴打了个哈欠，柱头看着她。
“我睡了多久？”顾悄染依旧没看他。
“两天，”黎歌去倒了杯温水给她，坐回她身边，“路羽打了好多次电话，听说你还在睡，简直没被吓死，你赶紧给她回一个电话吧。”
两天？！顾悄染瞪大眼睛，看黎歌一副困倦的样子，他说的不像假话，顾悄染接了杯子，严重口渴使她在不知不觉中喝光了杯中的水，她怔愣地看着手里的空杯子。
“没有水了，我下楼去烧，你打电话吧，”黎歌拿走顾悄染手里的杯子。
“阿羽她还说了什么吗？”
顾悄染怕路羽一慌神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诉黎歌。
“你指哪方面？”黎歌问，停下脚步。
顾悄染摇头，“没什么。”
黎歌勾勾唇，“手机在床头柜上，”说完就离开了。
“……”顾悄染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波动，突然想放下曾经的一切，和黎歌回归平静的生活，但是这个想法仅仅存在了零点零几秒就被顾悄染扼杀了，她拿过手机打给了路羽。
“你终于醒了！”路羽听见她的声音后，非常高兴地说，“我一直在担心你……”
“阿羽，你有没有把事情告诉他？”
“我没有……怎么了？他察觉到了？”
“没有，我就是问问，”顾悄染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没事，你瞧瞧我这大嘴巴，该打，”路羽说，带着忏悔。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原因，”顾悄染说道。
顾悄染坐在床上，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一圈一圈，“阿羽，那天，发生了什么？”
“药的副作用太大，你吃完直接昏迷了，白翊开车把你送回家，我怕黎歌看见他，就让他先走了，我一个弱女子背你到家门口，幸好你瘦，我背得动……黎歌问怎么回事，我就说你过度疲劳，”路羽说，“对了，他帮你请了一个月病假。”
“请假会扣钱的……”顾悄染无奈地说。
“管钱做什么？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染染，算我求你了，你去治吧。”
“死一点也不可怕，”顾悄染喃喃，“我觉得活着才悲哀……”说完，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她掩住嘴，把细微的啜泣声挡住。
“你怎么更消极了？！”路羽在电话那头喊，“告诉你，你如果死了，老娘陪你去死，老娘最怕死了，所以你不要有事！”
“我有你这个朋友，死也值了，”顾悄染移开手轻笑，“阿羽，我累了，让我静一静吧……”
“一定要好好休息，”路羽最后说。
顾悄染挂断电话，有些颓废地靠在床头。
咔哒，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缝里钻出来，跑到顾悄染身边，扑到床上，搂住顾悄染。
“落落？”顾悄染惊喜地说，揉揉落落的头。
落落抬起脑袋，大眼睛望着顾悄染，一脸关切，像是在询问顾悄染的病情。
“落落，妈妈的病很严重，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治好，落落要听吗？”顾悄染拍打着落落的后背。
落落连忙点头，认真地看着她，肉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捏着被单，等着顾悄染说话。
“落落叫一声妈妈，妈妈就会好了，不信试试看。”
落落抿着嘴，低头摆弄衣角，一副扭捏为难的样子。
“没关系，落落不说也……”顾悄染不打算为难他。
“妈妈，”落落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童音，软软糯糯的，让顾悄染的心酥酥麻麻的。
原本想要逗逗落落，结果迎来了这么大的惊喜，顾悄染搂住落落，“落落，妈妈病好了，妈妈爱你！”说完，亲了亲落落的脸蛋。
落落的小脸红扑扑的，害羞地低垂着眼，没有躲开。
她的落落真是太可爱了！
和落落玩闹时，顾悄染竟发现黎歌已经站在他们身边，拿着水杯，一脸笑意。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金黄色的光晕在他的睫毛上跳动，他缓缓启唇。
“老婆，落落该睡觉了，”他把水送到顾悄染唇边，冲她挑眉。
这厮，分明是借着落落在，不让她拒绝！
顾悄染看了一眼怀中的落落，微微张开嘴，喝了一口水，水温刚刚好，并不烫，应该是黎歌故意放凉的。
喝到一半，黎歌把手收回去，他笑着说：“应该喝够了吧，”说完，把剩下半杯水喝完，“很甜。”
顾悄染在落落看不见的地方瞪他，他倒是没介意，无害一笑，低头在落落脸上摸了一下，“落落，今晚还和妈妈睡？”
落落从顾悄染怀中花了些力气站起来，抓住黎歌的手，又回头拉住顾悄染的手，接着看他们。
“落落想爸爸妈妈一起陪你睡？”黎歌有些不确定地问。
顾悄染的神经紧绷了。
落落用力点了几下头。
顾悄染想拒绝，但当她看到落落充满祈求与渴望的眼神之后，终于把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她点点头，笑：“听落落的。”
听到顾悄染肯定的答复，落落又看向黎歌。
“当然可以，”黎歌笑。
顾悄染抱着落落躺下，轻抚着落落的额头，亲了一下，“落落，睡吧。”
落落稍微起身，爬到了顾悄染的另一边。
原本顾悄染是让落落睡在中间，她和黎歌睡在两边，结果落落换了位置，顾悄染的另一边有很大地方，这下顾悄染成了睡在中间的那个人。
她听见还站在床边的黎歌笑了一下，于是回头狠狠瞪他。
黎歌耸耸肩，做了个嘴型，“不是我做的。”
落落也转头，两个大人立刻变成了和平相处模式。
落落指了指灯，黎歌会意，去关了灯，在顾悄染身后躺下，瘦长的手臂一并环住了前面的一大一小。
顾悄染挣扎了几下，可都是在做无用功，况且落落要是看到他们感情不好心里一定会受伤，落落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好，她不想伤落落的心，于是，她不动了，任由黎歌抱着他们两个。
顾悄染改用踢腿术，脚向后踹去，不料对方早有准备，另一只手抓住了顾悄染的脚，把她的脚固定在了他的双腿之间，更深一步地搂着她。
这下，两人成了密贴式。
顾悄染败下阵，她能感受到后面男人的心脏有力地撞击着她的后背，他的呼吸轻轻吐在她的脖子上，温温热热，又痒又麻，还有一股格外好闻的味道，他特有的男性气息。
顾悄染此刻非常清醒，睡意全无。
两人的体温和气息交织在一起，各怀心事。
顾悄染试着动了动，在感受到来着黎歌的男性特征后，再也不敢动了，乖乖地躺在那里，紧紧闭着眼。
之后又受不住，满脸通红地回头，正好对上了黎歌那双迷死人的桃花眼。
黑暗之中，那双眼很明亮，顾悄染险些陷进去。
“你……”
“嘘……”他食指放在唇边，轻轻抱住她，“我很困了，”说完疲惫地闭上眼。
顾悄染好几次都想甩开黎歌搭在她腰上的手，但时时没有真正去做，怀着复杂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她醒来发现两边已经无人，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凹陷，顾悄染伸手摸了摸，温热的，看样子离开的时间不长。洗手间传出水流声，顾悄染披上外套，向洗手间走过去。门是虚掩着的，她走到门边向里面看去，只见一大一小齐齐地站在洗手台前，落落因为个头矮，脚底下还垫了张小凳子。父子俩有模有样地刷牙，到底是父子，站在一起动作都是如此相像一致。顾悄染之前从未想过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有异样的情绪在流淌，如果不是当年那场事故，面前的两人，定不是面前的两人……哎……恍惚之时，黎歌从镜中发现了顾悄染的存在，含着牙刷，半噙着笑意，“早啊。”落落惊喜地回头，小声说了一声“妈妈”。
顾悄染见偷看被发现，也不扭捏，走进去俯身亲了亲落落的脸蛋，“早安，宝贝。”
她看了黎歌一眼，阴郁地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早。”
黎歌也不在意，给她挤了牙膏，接着打开水龙头洗脸。
“你爸妈呢？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顾悄染刷着牙问他。
“忘了告诉你，他们看中了一套沿海的房子，已经搬出去了，对了，等会我带落落去幼儿园，你去吗？”
顾悄染想到了一个词，熠熠生辉。
白光映射在黎歌高挺的鼻梁上，慢慢顺着他深刻的五官流转，迷人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她不可否认，她的丈夫不能单单用一个帅字形容，纵使她再讨厌他。
“当然要去！”顾悄染说，加快了速度，她身为母亲，竟没有送过自己的孩子上幼儿园，不免自责，想要弥补。
黎歌听到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扬扬眉毛走出去，又回头催促了一句，顾悄染不应，一心一意给落落穿衣服，自己也打扮好，牵着落落走出去。
太阳已经露出半个头，阳光并不刺眼，但刚走出门的顾悄染还没有适应，于是用胳膊挡在头顶。
空气非常好，心情也愉悦不少。
和落落等了一会儿，一亮白色保时捷从车库方向开过来，稳稳地停在了母子俩面前。
顾悄染抱着落落上了车。
一路上顾悄染抱着落落坐在后座，很少说话，黎歌充当司机角色，车里说不出的诡异。
到了幼儿园门口，落落背上小书包，支支吾吾，想要说什么，顾悄染耐心地蹲下，摸摸他的头。
“落落想要说什么？妈妈听着。”
“妈妈，”他软软地说，“我……我……晚上可以吃到你做的蛋糕吗……好吗……”
他的样子太过谨慎，让顾悄染看着心疼，不忍心拒绝。
“傻孩子……”
还没说完，落落又说：“和爸爸一起，可以吗？可以吗……妈妈？”
顾悄染险些落泪，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吗？落落看出了她对黎歌的排斥，想要他们好好的，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对着黎歌那张脸，一看到那张脸，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起远洛，她做不到……
“好，”大不了她做饭说是他们俩做的。
“爸爸妈妈做饭的味道我都知道，爸爸妈妈再见，”落落执拗地说，背着书包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他刚刚好像在对顾悄染说，不要骗我。
顾悄染愣住，呆呆地看着落落的小身影消失在尽头，离开她的视线。
落落其实并不是那么自闭，少言少语，他只是缺乏安全感，希望爸爸妈妈好好过日子，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还蹲着做什么？走啊，去准备晚饭，我今天有空，”黎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扶她站起来。
顾悄染脚麻了，没站稳，向后栽去，幸好黎歌扶着她，她没有倒下，只是跌进黎歌怀里。
顾悄染反应过来时，向上看去，她看不见墨镜下黎歌的眼睛，但是她猜，一定是取笑的。
她挣脱开黎歌的手，面无表情地钻进车里。
“去哪？”黎歌发动车子，问。
“花卉园，买玫瑰花，给落落做玫瑰饼，”顾悄染说。
“你从来不会毫无意义地对我做太多解释，”黎歌笑，除非，你在骗我……
“你说什么？”顾悄染脸色冷下来，转头，没有丝毫感情。
“落落喜欢吃鲜花饼，”黎歌开着车，将话题转移。
到了目的地，黎歌放下车窗，“早点回家，我先走了。”
顾悄染简单“嗯”了声，头也不回地走进花卉园。
花卉园比以前冷清了不少，卖花的人也不再是原先的人了，曾经的这里，尽是稀有的蝴蝶，现在，连一只蝴蝶的影子都看不见。
顾悄染不在意这些，在长长的花道中行走穿梭，似乎在寻找。
突然，她停下脚步，眼睛直直看向面前的一大束紫色的花朵，眼眶瞬间红了，记忆，瞬间回到了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
“好看吗？”少女时代的顾悄染提着裙子转了一圈。
“只要是你，都好看，”傅远洛把她拉过来，摸了摸她的脸，“不过染染让我等了很久，我要补偿。”
傅远洛眼里盛满笑意，他等着她回答。
顾悄染抿着嘴唇，看他：“你要什么补偿？”
傅远洛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笑意更深，他凑过去，亲了她的唇。
仅仅是唇瓣的触碰，他就放开她，“好了。”
顾悄染捂着嘴唇，脸微红，没有说话。
“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傅远洛牵起她的手，向前慢慢走。
“你今天怎么有空？我听你们班同学说，你明天要去其他省参加数学竞赛。”
“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也去，所以我就报了，明天见不到你了，”傅远洛一脸惋惜。
顾悄染锤了他一下，“我原本想报的，但是明天是我哥生日，我要给他过生日。”
“看来以后我也得记住你哥的生日了，”傅远洛说。
“你一定会是第一，到时候我多有面子，”顾悄染笑着说。
“你要是去，就不一定了，顾大学霸，”傅远洛也笑了。
走了一会，顾悄染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哈欠。
“小懒猫，”傅远洛停下脚步，“上来，我背你，你睡一会儿。”
“还有多长时间……”顾悄染又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问，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睡意。
“还需要好久，”傅远洛说，“上来吧。”
顾悄染乖乖趴在他的背上，困意袭来，她立刻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