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数字的跳跃,缓缓下行的电梯却在第六层停顿的时候,涌进来了一大群神色慌张的乘客。
蜂鸣报警器很快就响了,但还是有人在不断地挤进来,察觉到有些异常的哈罗德,向一旁的乘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大家都非常紧张的样子?“
“着火了,听说是从第二十二层开始的,下面似乎也有好几层有火势,总之趁现在还能逃得出去,赶紧逃命吧。”
“......”
觉得有些蹊跷的哈罗德,没有听从对方的忠告,勉强挤出一条路来的他——
“借下道,让我出去。”
“喂,我说......”
还没等对方明白过来,哈罗德就冲出了电梯,以飞快的速度朝楼上奔去。
一路上都是争先恐后避难的人群,越往上走,就越能感受到呛人的浓烟和异乎寻常的热度。从安全通道向上,哈罗德花了足足十分钟才从六楼走到了二十二楼。
情况也的确与刚才那个人所说的一样,这儿的火势已经比较猛烈了,再加上这一层是卖衣服的,所以布料等易燃品更加快了火势的蔓延,如果不好好控制的话,等消防车来的时候,二十二层以上肯定就算完全没救了。
忍着让人窒息的黑烟和脸上疼痛的灼烧感,哈罗德在口鼻处捂着一件打湿的衣服,在火海中转了一圈,幸运的是并没有找到一个人,看来所有人都安全撤离到了起码这一层以下。
总算稍稍放心些的哈罗德,接下来就是要在救援赶到之前展开自救。
他跑到通往安全通道的走廊上,一般大型建筑里自备的灭火器材都被放在那附近,用从地上捡起的金属支架的一部分,一击就把玻璃门击碎了,哈罗德从里面拿出了橡皮水管,把它和喷水头组装在了一起,而一边的泡沫灭火器就完全被他无视了,毕竟对于现在的火势来说,这么一点点无异于杯水车薪,还是用高压水喷头比较有效。
组装好了以后,剩下的就是把它和水源供给连在一起,但单个水龙头完全满足不了供水压力,哈罗德查了一下大楼内部的供水系统分布,除了顶层和底层以外,正好这一层也有一个水动力室,只要那儿的总水管不出问题,连接上的话,至少能拖到消防车来了为止。
打定主意的他,拿起橡皮水管的金属栓连接头就往走廊尽头的水动力室跑去,门是半开着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进去的哈罗德,却发现里面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可以肯定不久以前有人来过了这里,如果想要救火的话,不可能外面的消防器材直到他来之前还是好好的,预感到不妙的他,果然总水管已经被刚才来的人动过手脚,连一滴水都流不出来了。无奈之下,他决定用厕所里的三个水龙头同时供水来代替,正当哈罗德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在醒目的显示器上方,一个3X2米的巨大黑色包裹,被用胶布牢牢地固定在了天花板上,从那里面延伸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电线,向下连接着的尽头,是放在显示器下方同样巨大的黑色匣子。
(“我的天.....”)
因为刚才一心盯着总水管,所以忽视了它的存在,现在哈罗德明白进来切断了总水管的水源,只是对方顺便而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放置这个庞然大物般的主角——
炸药外置式的定时起爆装置,由于装药量巨大,所以把它做成了这种设计,而包裹上有反能动智能引信,很难对其进行移动处理。
那是能轻易炸飞整幢大楼的危险存在,离起爆还有不到十五分钟。
______________
等格雷赶到的时候,商场外围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还有顾客不停地从正门处涌出来,而消防和急救车似乎都还没赶到。
(“哈罗德......”)
想都没想就直接冲进商场里的男孩——
(半个小时以前)
格雷刚从和罗娅的纠缠中稍微恢复了点过来,告诉了他许多重要情报的女性已经不见了踪影,因为情报的紧急性,他马上给左哈伊尔打了电话。
“是我,喀布尔国际购物中心马上会遭到袭击。”
第一句话,他就将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左哈伊尔,然后再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和老人讲述了一遍后——
“你说什么?哈罗德就在那里......”
.......
在听了左哈伊尔的一番解释,急忙挂掉了电话的格雷,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男孩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冲进商场,疯狂地寻找着对方的身影,但与此同时,他自己的后背,也暴露在了对方狙击枪的瞄准镜里。
格雷搜索到第四层的时候,正巧被从安全通道下楼的男人撞见了,可格雷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虽然只是瞟到了一个小小的背影,但却清晰地捕捉到了男孩手中拿着的枪。
原以为大功告成,正准备撤离的他——
“是来碍事的吗......”
男人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比格雷先一步来到了第二十一层,这是需要防守的最后一道阵线,挑好了视野勉强过得去的狙击位置后,剩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果然没过两分钟,男孩就急匆匆地出现在他的瞄准镜当中。
毫不犹豫被扣下的扳机,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从离格雷更近距离的侧后方,已经击出的同样口径大小的子弹,打中了格雷身旁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木质柜架。
燃烧着的木架向他这边倾倒下来时,发出的声音引起了男孩的注意,就在他向另一边躲避的同时,原本瞄准了他胸口的男人的子弹——
“!”
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干扰的Chatila,而对于男孩来说,无意中这侧移的一步救了他一命,子弹正好擦过了他的右侧手臂。
“......”
擦伤的灼痛感传遍全身,直到现在格雷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被锁定的猎物,判断出子弹射过来的大致方向后,第一时间依靠附近的障碍物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并且利用射击死角,避免被下一发子弹击中的格雷,一边快速穿梭在一排排货架之间,一边保持着对狙击方向的连续射击。
虽然并不知道准确的具体位置,但这样也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心理威慑作用,使他不能心安理得地进行狙击。另外光躲在一个地方很快就会暴露,只有不断时隐时现的移动才能最大限度地限制对方。当然,光进行防御是没用的,男孩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正尽量向狙击手的那个方向靠近,只有拉近到足够的距离内,自己才能判断出对方所在的比较准确的位置,这样才有胜算。
这样考虑的格雷,显然他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对手。
仅仅一发狙击失败后,Chatila就果断放弃了在远处将其点杀的想法。
在男孩再一次从障碍物中现身的时候——
“!”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男孩正对面的身影,一脸镇定的表情。
“找到了。”
反射性的单手举起手枪的格雷,可是还没等他扣动扳机——
对方早就先他一步出手,一记下勾拳重重击中了男孩的下颚,同时顺手将其手中握着的枪打落在地。
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在空中停顿了两秒钟后,落地后的格雷顾不得伤痕累累的身体,战斗的经验让他本能地单手撑地,艰难地扑进了一旁的货架内部。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从地上捡起枪的男人,立马朝他落地的方向开了一枪,要是再稍微晚一点点的话,格雷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也是一个怪物......”
格雷咬着牙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失去了唯一的防身武器,再加上全身上下多处挂彩,连普通行走都有困难。原本就处于不利的他,现在更是陷入了令人绝望的两难处境。
一方面是自己已经完全成了待宰羔羊,但另一方面,他的脑子里,却满是要找到哈罗德的想法。
就这样一边逃命,一边寻找那个熟悉身影的男孩,而对于作为狩猎一方的Chatila来说,作着最后无谓挣扎的格雷,把他结果掉只是时间问题。
格雷按照原计划继续往二十二层的方向走上去,但走到一半他才发现火势实在太大,被厚厚的火墙阻隔已经上不去了。
无奈之下,格雷只能放弃这幢楼的搜索,二十一层有通往购物中心另一幢子楼的空中走廊,希望通过这条路到达对面,再绕回主楼的格雷,好不容易跑到了那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呆立在了原地。
因为高温,强化玻璃制成的长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软化现象。整条走廊由于热膨胀的原因,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扭曲而且口径不一,本身看上去随时都会崩塌的样子,要是再在上面随便站人的话,这样的后果格雷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
“......”
后面有步步紧逼的杀手,前面却已经无路可走了,真正成为笼中之鸟的男孩,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
“忘记了歌唱的金丝雀.....”
“如果有人为它亲奉上——”
“象牙的小舟。”
“白银的船桨。”
“让它于柔和的白夜。”
“飘荡在微波粼粼的海面上——”
“那遗忘已久的歌声......”
“便会再次响起吧。”
轻声哼着不知什么旋律的男人,已经拿着枪站在格雷的身后。
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理所当然地举起了枪,在宣判男孩死刑的那一刻——
“砰!”
那是硝烟走火的声音,抢在他前面开火的人,这一次击中的是男人手中正欲扣动扳机的武器。
瞳孔中闪现出的那个人影,在Chatila侧过身的下一秒钟——
“!”
毫不犹豫地一连串不同角度的射击,趁着对方忙于招架的功夫,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擦肩而过的瞬间——
“......”
虽然戴着黑色的头罩,但从不可避免对上的眼神中,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动声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