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三万年间,悠燃,忽然就喜欢上了去翼渺洲丹琪宫的神链树下,她几乎每一天都要飞到那里,在那棵神链树下歌唱。
忍冬眼看着悠燃因为去那丹琪宫而受伤,却又无法阻止,所以,再见悠燃,总有许多担心涌上心头,而嘴里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下,水苏带着悠燃进到旒枋阁中之后,就仍旧出去,去那梧桐树下看她的书了。
此刻,旒枋阁里,就只剩下了悠燃和忍冬两个人,忍冬的眉头紧皱着说:“以你受伤的情况来看,我猜测,恐怕是琉璃?冰······”
“别再说了。”悠燃试图打断忍冬,不用忍冬说,悠燃也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琉璃?冰,也只有龙湛上神水粼才有,他属水,你属火,本来水火相克,就不应该······”忍冬的忧虑堵在心口,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悠燃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忍冬,干脆坐在那里,等他说完。
“可,偏偏他的水是琉璃?冰,是上善至水。而你的火是赤炎烈燚,是无名真火。至水遇到真火一定会互相残杀,伤及元灵。你这样日日去他的身边,强行压制你体内的赤炎烈燚,长期以往,造成的反噬就不仅仅是对你的容貌的损伤了,甚至,也有可能反噬你的元灵!若到了那个时候,连我恐怕也无力回天。”忍冬的话一旦打开了,似乎就再也听不下去,开始碎碎念个不停。
悠燃心里默想,就让他念吧,等念完了,我再跟他说正经事。这样想着,她也就一言不发了。
忍冬走过去又走回来,看着悠燃似乎只是发呆,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焦急的又走过去,无奈的叹口气,负气似的干脆坐在远处的位子上,只是,一不留神,却做歪了,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悠燃看到忍冬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哈大笑,一面笑还一面嘲弄的说:“想不到,神仙也会摔跤呀!”
忍冬碎碎念了半天,好不容易烘托出来的紧张气氛,一秒破功了。但他却强忍着,仍旧装作没事儿一样的坚强的又站了起来,认真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物和发饰。
甚至,他的手,还轻轻的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细细的整理了一番。才又张开嘴巴,开始说:“琉璃?冰和赤炎烈燚是万万不能靠近的,若是执意如此,一定会伤到你们两个,受伤的,还不仅仅是你,恐怕就连那神链树中的龙湛上神水粼也一定会受到伤害。这些话,我也不是为了吓你,你只看你自己脸上的伤,心里也就应该明白了。”
悠燃听着忍冬如此的坚不可摧,脑仁直疼,心里想,自己再不打断他,他恐怕能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自己停下来的。
“神链树中的,未必就是龙湛上神水粼。”悠燃这样说的时候,远远的看向镜子,镜子里面自己的眉角已经被灼伤,运用法力也不能完全掩饰。心里也知道,忍冬说的虽然啰嗦,但也是实情,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怎么会不是他?能够让你的容貌受伤的,不是琉璃?冰的隐隐威力,又是什么?而能够使用这琉璃?冰的,这四海八荒之内,也就只有龙湛上神水粼一个,怎么又说什么未必了呢?要我说就是一定,肯定,绝对是他。只是,”
悠燃抓住机会,赶紧说:“是不是他又如何?是我自己愿意去的。跟他也并不相干。”
“跟他不相干?若是跟他不相干,那么跟你呢?难道跟你也不相干吗?如今,你的脸已经受伤了,难道你也不在乎吗?如果你也不在乎了,那么我问你,如果伤到了你的元灵呢,你在乎吗?现在既然已经受伤了,就应该停下,不要再去了。”显然,忍冬因为听到悠燃的那一句话有些急了。
他这样一连的质问,实际就是他对悠燃的关心,这些道理,悠燃又怎么会不懂呢?
“这,我也知道,可是,就几天,再让我多陪他几天就行,好不好?”悠燃换了一种招式,开始向忍冬撒娇了。
忍冬看着悠燃,还是继续说道:“可,可你的伤一天天的加重,你的容貌一天天的受损,你也不管了吗?”
“忍冬,你说,一个女人的容貌真的是至关重要的吗?我要是永远变丑了,你就会厌烦我吗?”悠燃开始反问。
“要我说,不管你是美的,还是丑的,对我来说这都不重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忍冬激动的站起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中了悠然的套路,连忙改口说:“可是你明明不用受伤,不用折损你的容貌,你为什么偏偏还要去呢?”
“好啦,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只需要几天,再多给我几天,再多陪他几天,我就,我就听你的。”悠燃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当下,为了堵住忍冬,只能这样说。
翼渺洲丹琪宫的神链树,也是悠燃在无意间发现的。一到那个地方,悠燃就猛然察觉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明明就是几万年前,她还是一直小鸾鸟的时候,在那湳閖郦宫中若木之下那个小男孩的气息。
因为那一股气息,悠燃爱上了那一个地方。
只是,因为去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悠燃又忽然察觉到不对,自己竟无缘无故的灵力受限,这才慢慢意识到,原来自己所炼的赤炎烈燚竟然同水粼的琉璃?冰相克。
可即便知道彼此相克,灵力受限,去那棵神链树下,陪他承受天雷的惩罚,已经逐渐的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当她因为克制自己的灵力,试图停下来的时候,却又忽然发现了魔灵入侵神链树,试图对水粼构成威胁,也是从那一日起,悠然决意,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定要护他周全。
忍冬只以为,是那棵树,那个人,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日日吸引着她,让她不得不去。忍冬不知道的是,去那里,已经变成了悠燃对自己的要求,已经变成了她守护水粼的一种方式。
看着外面的梧桐树,悠燃忽然头脑放空。其实,当明确的发现自己的容貌发生变化的时候,悠燃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怎么没想过停下来?
可每次想到是琉璃?冰,想到树里的可能就是水粼,悠燃的心就又被牵动了,她没办法在停下来,尤其想到水粼正在承受的痛苦时,甚至正在承受着魔灵的威胁的时候,她更要去,不仅去陪他,更是去保护他。
她常常想,即便不能稍微的缓解他的痛苦,就这样一直陪着他,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哎!”忍冬无奈,再叹一口气。
“你别叹气呀,没什么大不了的。”悠燃的思绪被忍冬拽了回来,她起身,用一块纱巾遮住自己的面容,也遮住脸上的伤痕,而后轻松的说:“你看,这样不就不会被别人发现了吗?还有呀,有忍冬在,一定能够治好我脸上的这一点伤的,对不对?”
悠燃总是有办法说服忍冬,与其说这种办法是一种能力,还不如说这种办法是忍冬给她的独特的权力,他永远都招架不住悠燃的撒娇,只能站起来,把自己精心研制的药交给悠燃。
是呀!忍冬说服不了悠燃,阻止不了悠燃,那他还能做得,就只剩下尽全力帮助她,成全她。
只是,此刻的忍冬也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帮助和成全对于悠燃而言,是好还是坏!
有一种成全叫做忍冬。
有一种付出叫做悠燃。
而有一种缘分,竟叫做命中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