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亓智韬从破旧的捷达车里醒来了。
在捷达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此时的他已是腰酸背痛,挣扎着从捷达车里钻出来,爬回床上,却再也没有一丝困意了。
他看了看床边的艾米,一直十几岁的老年金毛犬,此时已经醒来了,在那里睁着眼睛,正在看着他,尾巴轻轻的翘动着。
“早上好,艾米。”他对着狗兀自说道。
艾米没有理他,把头往身体里裹了裹,把脸藏了起来。
亓智韬,又躺了一会儿,明亮的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很快就亮得刺眼,亓智韬躺不住了,站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去上班。
此时是早上七点钟,相比西城这个新兴的现代化城市来说,他起的相当早。因为他要步行二十分钟左右,才能来到公交车的站台,这是公交车的始发站,他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一个座位。在车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一个座位。
他趴在前一排的座椅靠背上,闭上眼睛,补起觉来。公交车缓缓启动,从始发站出发了,开始向晨曦的城市驶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行驶的公交车停了下来。睡着的亓智韬被身旁驶过的一辆车的发动机声吵醒了,远远望着快速行驶过的那辆野马跑车,嗡嗡的发动机轰鸣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睡眼惺忪的亓智韬,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市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不紧不慢清洗起了这座滨海城市。
这就是滨海城市的气候特点,大清早可能还是阳光明媚,天色却总是在突然之间阴沉下来,风雨飘忽而至,可能会很快停下,也可能一下就是好多天。
野马跑车里的崔宇浦此时有些心急。这个城市有个很好的习惯,公交车总是不论红灯绿灯,只要有行人通过斑马线,公交车就会停下来。由于被公交车阻挡了视野,旁边的各种车辆就也会随之停止下来礼让行人。崔宇浦的野马跑车也是被迫停下来的车辆中的一辆,他心急的拍打了一下子方向盘,眼看着车前方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门,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拖着买菜的小车,从他面前走过,走上了马路牙子,他猛踩了一脚油门,将驾驶的野马车快速发射了出去。
野马车在这个城市的道路上飞快的穿梭,成为车流中独树一帜的存在,野马车快速穿过了雨幕,也穿越了整个城市,来到了天气晴朗的海边。
海边没有下雨,阳光很好,这里是西城著名的金银滩海水浴场,早上的海水浴场当然没有什么人,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昨晚在沙滩上露营的女孩,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穿着简单的比基尼,看不出有一丝睡意,她们蹦蹦跳跳的说笑着收拾起了帐篷,性感的身材和任性的说笑声吸引得崔宇浦在车上观看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下车。
随后,崔宇浦艰难的从野马车里爬了出来,这车相比于他接近2米的身高来说,实在是有些狭窄。他下车后,点燃了一支烟,四下张望着。
不难看出,他在等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崔宇浦的车后边,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此人正是西城市公安局局长,田跃正。
“怎么了,田叔?您叫我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
“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崔宇浦脸上露出了不情愿的神色,田跃正发现了他的不情愿,随即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
“也不是太为难,田叔。”崔宇浦尴尬的看着田跃正,“就是我上下这个车太费劲了!”
“哈哈哈哈……”田跃正读懂了崔宇浦的玩笑,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果然,崔宇浦很是吃力的才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了野马跑车内,田跃正看着他,面露着微笑也坐进了车里。
跑车一路加速,再次驶向了西城市的南郊,崔宇浦来时的方向。
等到车缓缓停下时,田跃正先下了车,崔宇浦随后再次从车里费力的爬了出来。
田跃正见到崔宇浦站到了自己身后,指着眼前的荒地,对崔宇浦说:
“大浦,觉得眼前这片地方,怎么样?”
“啊,挺好啊!”崔宇浦显然没有弄明白田跃正的意思。
“嗯,是挺好,是块风水宝地啊!”
“这儿位置挺好,向东三百多米,就是西城去到琴海市市区的必经之路。”
“嗯,这也算是一样好处。”
“嗯……”崔宇浦应和着,心里细细琢磨着田跃正刚才的话。
“罗书记年前刚刚把这块地作为商业用地批了下来。这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田叔。”显然崔宇浦也不知道这块地被批准为商业用地,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嗯,大浦啊,你现在的体育用品生意经营的怎么样了?”
“挺好啊,田叔,最近这几场比赛,打的都挺顺风顺水的,您是知道的。”
“嗯,我听说了。咱们市里还想组织一系列比赛,是你承办的吗?”
“我努力争取来着,田叔。不过最后应该是没让我办。”
“是的,不过到现在也还没办。”田跃正说到这儿,鼻子嗤了一声,随即说道,“这个节骨眼上,市里还组织着和企业一起搞活动,简直是作死。”
“田叔,您知道这事吗?”
“你看看……”田跃正把目光再次投向了眼前的这一片荒地。
崔宇浦也随着他转过了身子。
“这里本来是计划投资建成琴海影视基地的。”
“这片地?影视基地?”崔宇浦一脸的难以置信,问道:“这片地有……”他有点估量不出眼前这片地的面积。
“不管眼前这些,加上周围还要拆迁的范围,加一块至少20000亩。”田跃正补充到。
“这么大的手笔,投资方来头不小吧?”
“问题就在这了,所有人都知道有人要吃独食,独资盘下这个项目,但是没人知道投资方是谁。”
“怎么会呢?能独立投资这么大一个的项目的人,全国能有这个能力的人,巴拉巴拉手指头也能数过来啊。”
“全国有几个能做到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眼下咱们西城就有一个。”
“咱们这儿?是谁呢?田叔……”
“你认识啊!”
“我认识?难道是,罗玉琪?”崔宇浦尝试着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就是他。”
“不可能,他才能有多大的产业,怎么会有能力接这么大的盘。难道?”
“嗯……”田跃正意味深长的朝崔宇浦点了点头。
“他叔叔……”崔宇浦念叨着,不再说话。
“大浦啊!”田跃正突然转身,正对着崔宇浦,严肃的对着他说道,“这可是一大池子浑水,而且水深得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想不想跟我一块趟一趟这道浑水?”
“田叔……”崔宇浦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在犹豫这事。
“嗯,不用为难。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田跃正说。
“田叔,你放心吧,需要我做什么,您说就行。”
“项目投资巨大,投资人对外却暧昧不清,牵扯下去,势必会引出一系列的大麻烦,有可能会把你我也牵扯进去。大浦,你想清楚了没有?”
“我听您的,田叔。”
“你父亲帮了我,我却要把他的儿子带入危险当中去。”
“田叔,这些年您也帮了我不少。”
“你跟你父亲真是不一样,他胆小怕事,平时唯唯诺诺的,你就胆大直爽。”
“呵呵……”崔宇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是你们的品性都是一样的纯良。这是我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原因,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田叔,没什么的。”崔宇浦说,“您吩咐我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田跃正没有说话,目光投向了远方。
“以后我们的谈话,不要通过电子设备了,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我家里。”田跃正突然想到了什么。
“好的,田叔。”崔宇浦爽快的答应下来。
“你跟罗玉琪的关系,我听说了。”
“啊……”崔宇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是你们之间毕竟是私人关系,我需要你想办法,问到他在海外的关系。”
“好的。”
“要知道,这么大笔的资金,不经过海外流入国内,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知道,田叔。”
“嗯……不要心急,不要暴露目的,这个项目眼下还在停摆当中,对方很大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动作,这时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要暴露我们的目的,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田叔。”
“好的,我们回去吧!”田跃正转身走向野马跑车。
“田叔!”身后的崔宇浦突然叫住了他,“有个事,我一直想问您。”
“说吧。”
“罗玉琪失踪了……这件事……”
“嗯,他是用什么方法消失的,我不知道。但是他现在毫无疑问是在国外,这就是我让你打听他在海外的关系的原因。”
“您是说,他去国外了?”
田跃正看了崔宇浦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崔宇浦的野马跑车。
崔宇浦也跟了过去,再次费力的把自己塞进了野马跑车里。
返程的路上,崔宇浦的车开的很慢,这违反了他一贯的风格。田跃正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
“大浦……”田跃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但是没有再说出来。
“田叔,您放心吧,有了消息,我马上告诉您。”
“嗯……”田跃正肯定的点了点头。
回到了海滩,田跃正下车后,自己打车离开了。
崔宇浦在车上停留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目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车。他猛踩油门,把车开回了自己家中,换上了那辆沾满泥土的陆巡,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驾驶着陆巡,崔宇浦再次穿越了整个西城市,来到了闫柳依藏身的小山村。他熟练的找到地方,进了屋。
此时的闫柳依,正半侧卧在木质沙发上玩着手机,身上穿着简单的铅笔裤和修身的短T恤,妖娆的身材尽数展示在了崔宇浦面前。
看到崔宇浦进来,她没有动。崔宇浦直接走过去,坐在了沙发剩余的位置上,把闫柳依的两腿挤到了一边。他一个字也没有说,拿起了桌上的劣质烟,自己点燃,吸了起来。
闫柳依看到了吸烟的崔宇浦,坐起了身子,夺下了崔宇浦嘴里的那支烟,自己吸了一口,瞬间被呛得连连咳嗽。崔宇浦依然没有说话,自己又拿起了一支劣质香烟,点燃,自顾自地吸了起来。
“你每次来都不打算开口说话吗?”闫柳依问向崔宇浦。
崔宇浦依旧没有说话。
“喂!”闫柳依有点生气了。她抓住了崔宇浦的肩膀,使劲拽了一下,整个人就坐到了崔宇浦的腿上。随着,她两只手捧起了崔宇浦的头,让对方的脸正对着自己的脸。
两张脸挨得很近,两张嘴几乎要吻在一起了。闫柳依甚至能感受到崔宇浦粗重的呼吸吹动了自己的衣服。
“你到底在想什么?”
崔宇浦一把就将闫柳依推向了一边,闫柳依重重地摔在了木质的沙发上,被沙发撞的生疼。
“你知道了些什么?才让我帮你藏起来的。”
“我知道的多了,你想问什么呢。”闫柳依正坐在沙发上,平静的说。
“他失踪了,你就找上了我,让我把你藏起来。因为什么?还是你知道了什么?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
“哈哈,你当时怎么不问为什么,就把我藏起来了?”闫柳依一下问到了崔宇浦的痛处。
“我有病!”崔宇浦负气地再次坐到沙发上抽起了闷烟。
闫柳依坐到了崔宇浦的身边,把整个身体都倒向了他。闫柳依拉起了他的一只手,双手握住了崔宇浦巨大的手掌。
“你心疼我?关心我?”
崔宇浦甩开了闫柳依的手,厉声说:
“我现在几乎不认识你!”
“好了好了……”闫柳依半跪在沙发上,用两支修长的胳膊环住了崔宇浦的脖子,崔宇浦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
崔宇浦用力熄灭了手里的烟,没有看向闫柳依,却是在对闫柳依说话:
“男人的事……我一直提醒你,你不要插手这么多,现在你不管插手,还深陷其中,现在抽身都抽不出来了,是不是?”
“是,是,是……您说什么都是……浦爷……”闫柳依装出娇羞可爱的样子来。
“是什么是?我没心情跟你打哈哈…”
“那您说,我听着!”闫柳依夸张的眨了眨眼睛。
“罗玉琪背后牵扯的事情很多,关于他的背景,你知道多少?”
“他?为什么要说他?”
“你回答我的问题!”崔宇浦再次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他叔叔是咱们这儿的市高官啊,还能知道什么?”
“这我也知道!”
“对啊,我们知道的都一样多啊……”
“是吗?你别等我把你问住了再说啊?”
“问啊,我知道的都我全都告诉你。”
“他从上大学开始,就一直在学英语,考托福雅思,准备出国的是吧?”
“是啊,你跟他一个班,你比我清楚啊。”
“但是他毕了业为什么不出国了啊?”
“他本来好像是因为她小姨在国外,所以才想出国发展的,后来好像是他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些事情做,才把他留住的吧?”
“安排了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啊,王泉跟我聊的时候说,他毕了业应该是回康城的一个单位上班的。”
“那他后来为什么留在了西城自己创业?还跟我竞争起了生意?”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刚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在谋划自己的事,我们联系的都很少,跟王泉不也是这两个月,你们刚刚又开始经常聚会的吗?”
崔宇浦听了,好像是放松了一些,长出了一口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依依。”崔宇浦突然叫了一下闫柳依,把她一下子叫愣了半晌。
“怎么突然这么叫了,你不是不再这么叫我了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崔宇浦一脸严肃的对着她,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再瞒着我。”
“我知道啊。”闫柳依抱紧了崔宇浦,把两个额头紧紧贴在了一起,才说:
“我知道,我一直都记得,我们是法律承认的合法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