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离谷拿出毒牙,那原本已经平静的黑气巨蟒竟然再次暴躁起来,便似见到了生死仇敌一般。
见此情景,钟离谷已知害死父亲的定然是它了。
他转过身看着李夫人冷言道“夫人适才说了这许多,非是我不近人情一定要取它性命,只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望夫人谅解。”
听到这里,那李夫人震惊道“这大蛇自来府上便从未离开,也从未听闻它与何人结怨,难不成是有误会。”
“好一个误会!”
钟离谷冷言道“早年父亲外出与人设坛斋醮,原不过是普通法事,却怎料弄的满身伤痕而回,挣扎了没几日便去了,我自他衣物内发现了这颗獠牙,如今真凶便在这里,你却说是误会?”
“竟有此事。”
那李夫人急看向了黑气巨蟒,见那神情已知钟离谷所言不假,那巨蟒虽然不能说话,但女儿与它相处日久已经能够交流,她曾听女儿说起过大蛇之事,只说被人所伤连本命的獠牙都失去了一颗,只是不曾想那竟是钟离谷的父亲,而今听钟离谷所言,他父亲竟是因此而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怪不得钟离谷一心要置它于死地,只是如今女儿同它一体,若要杀了它,自己的女儿也定然会烟消云散。
左右为难之间,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良久,李夫人长叹了一声“先生之事我也是此时方知,我虽爱女心切,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全凭,全凭先生处置吧。”
说完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两眼轻轻的闭了,泪水却再次滴落了下来。
她心中明白,不说如今女儿的生死掌握在钟离谷的手中,单说那杀父之仇便是无法化解,何况钟离谷对自己还有大恩,她虽然心如刀割,但又怎能再次开口相求。
钟离谷说完便一直冷眼观瞧,此时见李夫人说出这番话,心中也便相信了她九成,他所说之言虽是事实但也是试探,倘若它们真是一伙,那听闻了自己的这个必杀的理由之后定会百般阻挠,即便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那么钟离谷也会毫不留情。
对他来说,面前之人的性命与他又有什么干系,不说自己对她还有相救之恩,便说人生在世孝字当先,知道了自己的杀父之仇,还要再来劝阻,自己若是放过了它岂不是连畜牲都不如,若陷自己于这样的境地,那么这样的人死了又有何妨。
钟离谷捏了符箓“没想到夫人竟然如此高义,既如此,我便动手了。”说着绕过了那黑气巨蟒,竟向着那床榻走去。
听到此言,李夫人知道事情已无回旋,只是过了良久也未听得钟离谷动手,当下将眼睛缓缓睁开,却见钟离谷竟然走到了那床榻之处,一伸手将她女儿的身体扶了起来。
见此情景,李夫人还以为钟离谷要坏她女儿身体,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九先生你…你…”
听到她的言语,钟离谷回头说道“李夫人不必惊慌,我有一法可保你女儿性命,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闻此言,李夫人先是一愣,随后便转惊为喜“只求能保得女儿性命,一切但凭先生吩咐。”
钟离谷将眉头皱了一皱“夫人莫要急着应允,我虽有办法,但是却有些为难。”当下将自己的方法说了一遍。
原来,按照李夫人之前所说,她女儿的元神魂魄被一分为二,一半与大蛇合在了一起,另一半则与她合在一起,但因为那胡先生留下的怨气停留在女儿七窍之中,所以才另她元神不回。
若是以前,钟离谷便是想帮她也无从下手,可是如今他学了仙人所留的七候诀,虽然只练了几天,但是元神却早已经坚韧非常,是以他决定用口将那股留在七窍内的怨气吸出来,只是这样一来两者的嘴唇便要接触,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在世俗礼法的约束之下,女子的贞洁往往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所以即便他有了方法,也是犹豫不决。
听闻此言,李夫人也是良久不语,自己女儿性命虽然重要,但若坏了名声,那今后可当如何生活,不过随即她又转念一想,这九先生虽然年幼,但却生性正直手段了得,如果要是婷儿嫁给了他也不算委屈,加上他长的也算英武,若婷儿好起来倒未必不是一段好姻缘,李夫人在心里想着,钟离谷自然是不知,见她不语还以为她是为难。
当下不禁暗暗有气“这股怨气纠结于他女儿的七窍之内时间已久,我便算医,也要耗费自己的元神,刚才若不是她说的凄惨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只有将两人的元神剥离才不至于伤害无辜,我又怎会做这种利人损几的事情。”
李夫人见钟离谷面上有恙便知他是心中不快,急忙说道“九先生但医便是,医者父母之心,何况此生死之时。”
钟离谷听了不再言语,取出一张定神符在自己脑后贴了,随即默念咒语巩固元神,他也怕那怨气厉害伤了自己,是以先贴了符箓以保万全。
做完这些,钟离谷长长呼出一口气来,随后俯身将嘴吸了上去。
初时他也是想的简单了,不过是简单吸出怨气,谁知这一吻之下,竟觉细细软软,温温滑滑好不舒服,伴随着扑鼻而来的异香,霎时间只觉心旌神驰,一颗心不自主的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浑身更是燥热无比,那一股邪火只往丹田之下猛冲过去。
他本身年少,又未经男女之事,此时初吻美人又怎能把持的住,一张脸登时变得通红。
见此情景,钟离谷顿觉不妙,如此状态莫说吸那怨气了,只怕要走火入魔,当下强自镇定心神,不断默念清心咒将面前之人拼命想做顽石瓦砾,如此总算静下心来。
钟离谷心中暗叫危险,刚才意乱情迷还好自己及时把控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静心之后,他暗暗潜运元气使其慢慢通入她七窍之中,待到气闭之时,猛然深吸一口,只见一股浊气自佳人七窍之中而出,一丝一缕都被钟离谷吸入口中,待到浊气吸尽,一张嘴将那浊气喷了出来,随后手中符箓祭出已将浊气封在了里面。
做完了这些,钟离谷长出了一口气,精神紧张之下连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接下来便是还神,取自己中指血液,在佳人额头处篆写神字,随后又将两张符箓烧了取出隐形符胆,一枚隐贴于李夫人头顶百会之处,另一枚则直接打入了定身法阵之内。
做完了这些,钟离谷口念咒语,以自身的一丝元气做为引子,掌中指决连续变换,与此同时李夫人只感觉一阵眩晕,身体里便好似有什么东西拼命向外挣脱,恍惚间只见一阵青烟,口鼻样貌均似自己的女儿,离了自己向着那女儿额头中的神字钻了进去。
另一面,那黑气巨蟒处便没有如此温柔了,钟离谷本就恨它,如今要分散它元神自然不会如李夫人一般,他将符箓破了符胆,又以雷符镇之,那阳春之雷本就专克邪祟,如今在头上镇了又没躯体,它又岂能好过,只被那雷符劈的元神动荡,两相分离。
元神一分,立时便被躯体召唤,透过定身法阵直往那额头神字中去了。
两处元神归体,躯体内的生机复苏,自身血液缓缓流转开来,那佳人面上竟渐渐恢复了颜色,此时看去呼吸均匀便若入睡一般。
李夫人见了此景登时喜极而泣,坐在女儿的床头眼泪扑簌簌的掉落。
这边钟离谷做完了这些,被取出元神的黑气巨蟒早已颓然无力,正要取它性命,却听见脑中传来一道声音,竟是那黑气巨蟒。
原来这巨蟒已经通玄入了道,按修炼等级的划分便是闻道期,而自己习练那七候诀虽不多日,但也有了一些根基,勉强算踏入了闻道期,所以两者之间竟可用意识交流。
那黑气萎靡在地向钟离谷说道“几日不见,不曾想你竟有了如此机缘,我死在你的手中也不算委屈了。”
钟离谷看着黑气冷冷说道“杀你只是早晚的事,我只想知道当日你为何要害我父亲。”
“害他?”
黑气也自冷笑了一声“他若不来惹我,我又怎会伤他。”
“你胡说!”
钟离谷怒道“当日他不过是去与人设坛祈福,怎么就会招惹了你?”
黑气停顿了一会儿,言语中却充满了一丝嘲讽“设坛祈福?呵…是猎杀我们吧!”
黑气恨声说道“我本在山林间得道,无忧无虑自在逍遥,哪成想天降灾祸,你的父亲却伙同他人狩猎我们的灵元,我们兄弟七个,六个死在他的手上,若不是我早些修得了手段,又怎会逃出!现只恨当初那一口没咬在他的脑袋上。”
“你住口!”
钟离谷怒目而视,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虽是布衣先生,但却从不伤害生灵,即便是与人驱除妖邪,也都是将那法阵符箓留出一线生路,这样的人又怎会滥杀无辜。
“呵…”
黑气的声音越来越弱“事实便是如此,我已油尽灯枯,没了肉身我的元神不能久存,即便你不杀我一时三刻也会灰飞烟灭。”
黑气喘息了一阵“不管结果怎样他终究是死了,我的大仇已报,你动手吧。”
“呵呵…好你个邪魔,临死之前还要污蔑我的父亲坏我的道心。”
钟离谷气极,一挥手那雷符已然祭出,只听得“嘭”的一声,黑气就此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