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花被打斗声惊醒,微睁双目,浑身想要散架一般,说不出到底是哪个部位最疼,总之到处都疼,稍缓一口气后,只觉得心脏处隐隐有一丝凉气直冲气海,他知道那是仅存的一缕寰衍真气,黑垣魔法仍然在体内肆虐,定定神,他望向场中的打斗。
贾司判肥胖的身体在场中翻滚,剜心撩裆、挖眼戳喉层出不穷,关键姿势难看,这哪里是武林高手的风范?简直就是街头泼皮的搞法。苗小花差点笑出声,但一想到现在的处境,连忙将双眼虚睁。
秦丘皱着眉头小心应付着,越打越火大,表面看这个矮胖太监像是来搞笑的,实则他真气充盈,招法灵动,一个不小心,自己便会吃大亏。好在星魂山庄屹立武林百年,有的是真材实料,相持片刻后,秦丘稍稍占据了主动。
陆波儿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他随时都要准备好支援自己的师父,砾山分舵何渡洋的武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陆波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潇洒飘逸的武功,举手投足时如长江大河,时如崖山松柏,动静相宜,要不是立场不一样,他早就高声叫好了。
所以京畿卫的两位法判并不好过,陆波儿全神贯注在一旁掠阵倒忘了找苗小花二人的麻烦。
不一会儿,徐司判额头见汗,最终还是没忍住施出寒露烟雾,铁牌到处,黄烟悠悠,比之陆波儿的伎俩高妙数倍。何渡洋轻声笑道:“徐司判的寒露功法也算武林一绝。”
徐司判阴沉的脸有些黑了,“胜负未分,何舵主别高兴得太早。”手上劲力催动,铁牌仿佛重逾千钧,招式反而慢下来。
何渡洋一改调侃的神情,心中虽凛然,但招式仍然挥洒洋溢。
另一边的秦丘突然低吼一声,右脚跨出老大一步,身形长驱,手中短剑一招“三丁解甲”直戳贾司判的曲池重穴,全然不顾对方砍向自己腹部的掌刀。
“两败俱伤的打法啊,不过我吃亏多一点。”贾司判叹口气道,身体一滚,像只肥硕的兔子般到了秦丘身后,然后伸出双手猛地望前一抱,想要抱住对方双膝再锁死、扑倒,然后骑上身痛殴。
秦丘当然料到他的想法,身形下沉,吐气开声,来了个正宗的北派马步,几乎同时,反手一剑下刺,不曾想贾司判竟然也不避让,护体罡气迸发,后背的劲气迎着剑尖而上。
“嘶嘶嘶……”真气激荡,针锋相对,看来两人都打出了真火。贾司判的武功路数看似无奈粗俗,实则功力纯厚,秦丘的短剑简单狠辣,精准迅捷,二人都是实用至上,能弄死人的都是好招,你一个“推窗望月”,我一个“关门打狗”,你来个“苍龙抬头”,我就来个“劈头盖脸”,两人越打越快,只看见两团影子滴溜溜转,旁边小草树枝被搅得满场乱飞。
“陆波儿,上!”徐司判猛地一阵抢攻,大喝道。
陆波儿等的就是这句,“咿呀”一声,竟然使出全部力量,浑身冒着寒露烟气合身向何渡洋扑去,不求捞到好处,能扰乱对手就是目的。
何渡洋轻轻哼一声,右手掌忽地往前一拍,“试试我的春分小雨!”
“寒露”对“春分”。黄烟被空中的雨点淋散,陆波儿呆住。刚刚醒转的苗小花被几滴雨点打到,刚刚聚集起的一点点寰衍真气顿时消散,内息一泄,眼睛一黑,再次晕过去。
“法武双修,何舵主好手段。”徐司判抱着铁牌,脚又开始踮着,“春分法决虽然是我寒露烟的克星,但要见生死还早!”
何渡洋也不回话,伸出食指勾了勾。
于是师徒两人并肩子上,一左一右同时扑向何渡洋。
场中现在终于到了白热化状态,薛陌躺在地上,身体上无数的伤口还在流血,人已经彻底昏迷,只有胸膛尚在起伏。苗小花只有干着急,如此逃跑良机只有眼睁睁放过,自己现在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能忍痛不哼出声已算做到极致。
场中依然打斗激烈,徐司判的声音已有些嘶哑:“何渡洋,要么我今天死这儿,要么我带薛陌走!”
何渡洋则显得云淡风轻:“不至于不至于,比武竞技就轮个输赢,说好了谁赢听谁的。”
“舵主,属下来迟。”
声音滚滚而来,仿佛挟着惊雷,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人来到场中,身后跟着数十名杀气腾腾金律楼士兵。中年人有些微微发福,手中的兵刃却非常吸人眼球——一把长约六尺,宽约七寸的拖刀!
使用如此武器的人臂力必然非常惊人,功力深厚,要不然反受其累。
徐司判一看来人,长叹一声:“老贾,咱们走吧,不用打了。”
发福中年人一抱拳:“两位法判好走。”
徐司判脸扭向一边,也抱拳道:“哥布副舵主客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贾司判对陆波儿使了个眼色,跟着走入密林深处。
何渡洋拍拍手掌,然后双手叉腰四处看看道:“将二人带回去。”
走远的三人放慢脚步,陆波儿显然还有些不服气:“师父,刚来的那鸟人很厉害?”
“哥布横刀,浮尸千里!这人武功可能不如何渡洋,但他一旦出手,就是杀神转世,不死绝死光不罢休。”徐司判又开始叹气:“看到他的拖刀没?那玩意儿可不是盖的,咱们就抢个人,犯不着。”
苗小花睁开眼就被黑沉沉的窗子吸引住,窗外透过的光将手臂粗细的铁柱影子印在对面墙上。
“又一次入狱。”他心想,四周看看没发现薛陌,“分开审,免得串供。”荒原几年,捉住敌方探子也是如此做法。薛陌身上还有秘密,苗小花是知道的,兴许那些秘密能暂时保住他性命。但自己呢?回想这些年的经历,真是命如草芥,如破败的树叶被怒涛蹂躏。自己的这条小命难道就在砾山郡玩儿完?
兵王谷田埂间的嬉闹、星夜下的萤火虫、梧桐树稍旁的弯月牙都猛地钻进脑海,思绪潮涌间,那个恍如仙子般的身影顿时又占据整个脑海。
“单恋也是恋爱,只不过对象是想象力。”苗小花苦笑着想起步兵学院一位同学的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突然又想起癞蛤蟆吃天鹅的典故。
正胡思乱想,铁门开了,四个劲装大汉突奔过来,一言不发对着苗小花就是一顿海扁,苗小花四肢被缚,当然不能抵抗,打人的人专挑不致命但很疼的部位下手。苗小花干脆放开声音惨嚎,一来可以缓解痛苦,二来可以满足他们的快感。
“这小子如此怕疼,怂包成这样,怎么和薛陌的差别这么大?”有人呵呵笑道。
“兄弟,这是规矩,别嚎得那么凶,疼几天就没事了。”
苗小花心里早把他们的家属问候个遍,嘴里仍然高声嚎叫。
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哥布擦着啃完烤猪蹄的嘴,话里都带着股肉味儿:“薛将军,那边的兄弟叫得真欢实,你多少透露点,我们立马优待他。”
薛陌的嘴角还淌着血水,身上皮肉翻裂,徐司判的铁牌刮出的伤口上再添新伤,刚开口,血水直喷:“你们先放了他,我保证配合。”
“嘿嘿,说起来,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我这样的煞星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所以,这招不管用。”哥布阴阴笑着,“你不想说,谁也撬不开你的嘴,这个叫苗小花的一定会让你说些我们想听的。”
“你们继续,哎……别让他嗝屁。”哥布隔着房间高声道。
“我草你祖宗,你个王八蛋。”薛陌急怒大骂道。
“尽管去,嘿嘿,要不我带你去找我祖坟?”哥布不以为忤,伸手提起酒袋往嘴里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