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公子,我这第三剑我已有很多年没有用出了,此剑锋芒太胜,又危险至极,而且,并非依靠常物可以抵挡,它既无形又无态,却可断世间存在的万物,它生于此世之间,却又超脱于万物之外,此剑不可用常态理解,但如果是公子你,是有一丝机会可破解此法的。”女子神情严肃,她低垂着眼,斜看着眼前的少年,第一次有些怜悯对方,她不是没有杀过人,杀人后,她也并不会产生愧疚,但同样的事做得多了,她也会感到厌倦,也会感到疲惫,而且,从冷小莫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一丝影子,既无所畏惧,又无可奈何。
她已经给了对方提醒,但她同时也明白,所谓的机会实在是太迷茫,她这样说,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的理由,失败过无数次的人,总得为自己的失败找一个合理点的借口。
女子苦笑,持剑而斩,长剑横空而来,缓慢自在,又随意飘忽,这一剑,在众人的眼中依旧那么简单,那般平凡,她就那样持剑斩向冷小莫,既不曾停留,也不曾犹豫,认真且肃然。
剑,还回挥在半空之中,但冷小莫的心却依旧在颤抖,这是他身体本能对危险的感知,这也是第一次,他的身体恐惧到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冷小莫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因为他的人还没有感到害怕,但身体却已经开始畏惧,冷小莫已经在仔细回想方才女子的话,断世间万物,又不可用常态抵挡,它是生在这世间之物,却超脱于万物之外,这种神物怎么可能会有,物极必反,盛极而衰,太锋利的东西往往自身都十分脆弱,但女子的话却不似玩笑,那般认真地提醒自己,此剑,恐怕当真超越常理,不可用常物抵挡。
回想之间,冷小莫才似乎感到一丝细微的变化,他发现自己的感知正逐渐在缩小,不仅是灵魂感知的距离,他的五官,皮肤,一切可以感知外界的力量,都在一层层剥夺,连他身体所释放的灵力,都已经无法察觉任何物体。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并不完全是自身的感知被剥夺而已,更像是周围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物体,所以,他同样感知不到任何物体,除了他自己本身之外。
所以,答案并不唯一,并非一定是感知被剥夺,也可能被剥夺的是周围的世界。
接下来,他连方向的感知都开始错乱,他的脚下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物体,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漂浮于虚空之中,在空间内,随意地被放逐。
随后,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变化,一丝一丝白色的液体开始从他的体内流淌而出,很奇怪,他的眼睛明明看不见,却能够感觉到那液体是白色。
这种力量他很熟悉,天灵圣体,他觉醒圣体当日便亲眼见过这种白色流淌的液体,只是后来,那些液体转化为金色的灵力,让他误以为,天灵圣体所释放的灵力便是金色。
白色的液体流淌而出,既不规则却又仿佛十分有规律,它仿佛一棵树苗开始生长,然后分叉,接着继续生长,每一根树枝都拥有相同的长度,直到它分叉出六层方才停止,望着那一棵白色的参天大树,冷小莫才恍然过来,那便是它的精神魂树,六阶初期的力量,失去五年的天灵圣体已经归来,便随归来的,还有他六阶真灵境巅峰的灵力。
不可思议,五年前,他失去灵力的那一刻,他的修为也只有三阶散灵境而已,仅仅过了五年,他的灵力便已经达到真灵境巅峰的境界,这种速度,简直骇人听闻,十五岁的半步虚神境,若是被外界所知,何等的惊世奇才,但,它终究不属于冷小莫,浩天帝不愧是一代大帝,修炼一途当真无人能及。
冷小莫已握紧了手中的剑,女子这一剑的考验他似乎明白了一些,此剑困住的不仅是他的人,连同他的心,他的灵魂都已经被囚禁于此,而女子所说自己所拥有的一丝机会,估计便是指天灵圣体吧,天地羽灵,世间初源,这种直达灵力本源的液体,拥有超越这世间的力量,天灵圣体,此天之下第一圣体,并非浪得虚名,这个女子如此重视自己,想来也是为了这种力量吧。
冷小莫已出了第一剑,半步虚神境的灵力,加持天灵圣体,白色剑光冲天而起,不论速度,力量的层次,都仿佛超越了这世间的束缚,携带着他领域剑罡的力量,直斩这虚无的天地,这一刻,冷小莫第一次感受到了强者的姿态,强者眼中,世界仿佛已经不再那般浩瀚。
此剑威力惊世骇俗,白色剑光所过之处,哪怕是空间,也已经被生生割裂,哪怕是光线,也无法逃脱它的束缚,无物可挡,斩断一切,这便是超越尘世的力量,此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剑。可是,任它锋芒至极,无物可挡,终究力量有逐渐耗尽的一刻,这片虚无之地,无边无际,浩瀚如沧海,它柔如水,可容万物,它又坚如罡,无物可破,哪怕这世间至强的一剑,依旧消逝于这片虚无之中。
直到此刻,冷小莫才明白女子话中的含义,超脱于物外,又可断世间万物,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啊?哪怕是天地羽灵,世间初源的力量都无法斩断。他第一次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开始藐视这片天地,他最强大的时候,却也是冷小莫第一次感到畏惧的时候。
说来也奇怪,弱小的人因为感知不到强大而无畏惧之心,而只有强者,才能够感受到真正强者的力量,畏惧因此产生。
冷小莫已放开了手中的剑,这已经不能用失败来形容他的心情,因为失败便需要被打败,而他,连对方境界的层次都摸不到,又谈何来的失败。对方的力量远远超越了他的层次,这不是用天地法相,用惊世剑法,无垢剑骨这种所谓世俗的力量能够抵挡的,常物不可抵挡,木蝶雨早就提醒过他了,而他却依旧没能明白实力的巨大差异。
鸣雁楼的楼顶,木蝶雨的长剑依旧没有停留,剑身光洁无华,斩向对方的少年,但冷小莫已放开了自己手中的古剑,他低眉垂头,已丧失了所有的战斗之意。
但女子挥剑依旧不曾停留,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怜悯似可惜又似同情,可长剑终究是斩了过去,一气呵成,一剑斩过,可奇怪的是,当长剑接触到冷小莫时,木蝶雨的剑竟然开始蹦碎,蹦碎的碎片散落一地,直到长剑完全斩过,整柄长剑才完全蹦碎。
众人见后,已有人发出笑声,开始取笑木蝶雨的狂妄无知,不知天高地厚,妄图三剑取帝国第一天才的性命,结果两剑被轻易接住,第三剑,冷小莫让其挥斩,却无法伤其分毫,这样的女子,长得貌若天仙,却无知又愚蠢,在场的众人自然觉得好笑。
她也不想想,冷小莫是谁,帝国第一天才,十岁扬名立万,登顶天才风云录,由女帝亲自接见,一人一剑,连败极武学院百名天才,这样的天纵奇才,又岂是她这个没有见过世面,修为不过区区闭水境的人可以挑战的,冷小莫要杀她,恐怕出半剑已足矣。
听着周围众人的嘲笑,冷小莫抬头仔细打量着女子,面无波澜,平静自在,她侧身望着远方,似向往又似迷茫,那样的宁静悠远,这样的绝世美人,一身的衣袂飘飘,自有一股出尘之意,但冷小莫却已看出,强大如她,原来和普通人也没有多大区别,也会向往也会观望,也有自己喜欢的食物,也会喜欢做一下无聊的事情打发时间。
冷小莫当真是觉得有趣,弱者一心想要变强,但真正的强者,却这般普通地生活着,真是有意思啊。
“我算是胜了还是赢了?”冷小莫已开口问出,对方没有杀他,他并不是特别意外,他身中落尘醉的时候,女子便救过他的命,显然对方并不希望他死,或者说,对方并不希望浩天帝死。
“三剑未死,自然是胜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冷小莫对女子的回答自然也不意外。
“我并清楚你还能活多久,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最多能活一甲子。”
“这样呀,那多谢告知,还有一个问题我特别好奇,你为何想要嫁给我,那应该是不必要的事情。”少年望着身前的女子,不是为何,冥冥之中他总是觉得这个女人和青特别的像。
“不为何,男人不都是喜欢漂亮的女人嘛,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身体,这便是我想要嫁给你的原因,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仅此而已。”
冷小莫听后笑了笑,他没有回话,而是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长剑,因为对方的话,让他产生了更大的危机,显然对方说谎了,一甲子是他最多能话的岁月,如果按常理,他应该活不过二十,否则木蝶雨也不会想要在十六岁的时候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