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火光冲天,我已记不清,这是淮国第几次宣兵出战,只是看着山下汪洋大海般的人群,还有气冲云霄的叫嚣,一阵烦闷,那个皇帝,看来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才会甘心了。
整个茯苓山,唯有坐在我阁中看那些尸骨最为清楚。可每次,看见山下累积的白骨,血肉时,我心中一股罪孽之感便油然而生,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因我才死,说到底,我也算是个千古罪人了。
“啧啧啧,看看那些东西堆的,想必找人打扫起来,还得花上十天半个月吧。这么多兵力,那皇帝不觉得肉疼,我们还嫌打扫麻烦呢。”站在一旁的圣香环着手,啧啧叹息。
“死了这么多人了,难道还不嫌多吗?”听了圣香的话,我也不免在心中喃喃道。
“教主,”身旁的淮安看着山下气势汹汹的士兵,不免担心的拱手说,“淮国这次派的兵是上一次的三倍之多,需不需要让圣香和金銮与您一同前往?”
“不用,你们留在教内就好,我一人应付,足矣。”我看了眼已至山腰的人群,起身打算去会一会。
解决了这一次,不知又能平静几天呢。
我抬脚向门口走去,却被淮安闪过身拦住。只见他神色不安,拱着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不想说的话就憋着,摆着这种模样作甚?”我奇怪的抬眸看他,也不知是什么事,竟让淮安这个大副教主也会为难。
“哎呀,你不说我说。”急性子的圣香见淮安沉默不语,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似的抢着回答道,“教主,这次,姓穆的也来了。”
我心中一紧。
怎么,那个皇帝还是把他放出来了?难不成是没人可派了,只好找了他来带兵?又或是觉得,他能制得住我?
真是可笑。
“教主,要不还是我陪您一起去吧。”淮安见我不说话,请命道。
“不用了。”我心中一片愤愤,他来了又如何?当初若不是他唯唯诺诺,举棋不定,我又怎会被那皇帝暗算,险些丧命于荒野?如今就算他来了,又如何?在我眼里,他已什么都不是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是他死了,我也不会悲痛一分。
我取剑走出阁外,坐轿刚走不到一刻钟,果然直直撞上了上山的淮军。
送轿之人遣退,转眼便只剩我与这些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之人。
薄纱之隔,对面马上的面孔,是那么熟悉,曾经的心心相惜,沧海桑田一一浮现在我眼前,可现在的物是人非,却让我不免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
“妖女!”淮军中一个看似副将的人,举戕直指我轿。“还不出来快快受死!”
我不禁轻笑,“真是有趣,一个喽啰,也配如此叫嚣。”语毕,不屑之下,左袖轻抬,暗针如弓上急箭,直奔那副将而去,见血封喉,瞬间,只听得扑通一声,再抬眼时,那人已落于马下,一动不动。
“暗雨蝶针!”另一副将勒住受惊的马儿,惊呼道,“你竟然还认识萧真子前辈?!”
“有眼力。”这个人倒是有几分眼力见,还知道暗雨蝶针。“我曾有幸与萧真子有过师徒之缘,顺带学了几招,现在用来对付你们,倒是还算趁手。”
“呸,萧真子前辈乃是无量功德的大善人,怎会与你个妖女有师徒之缘?想来这功法,怕是你偷学而的吧!”那人吐了一口唾沫星子,一脸不相信。
没错,萧真子自然是不收恶人做徒弟的。可谁又相信,在几个月前,我在淮国,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呢?萧真子见我有缘,竟还真就收我为徒,为我打通了经脉,只是后来因为我遭皇帝暗算,才与他断了联系。
也不知,师父如今听见我臭名在外,会不会觉得我败坏师门,后悔当初收我为徒呢?
我这个人,听到不肯相信我的话,一向是不愿多解释的,见那人口出此言,我也便对他失了刚才的兴致,转眼看向他身旁一直未吭声的那位故人,浅笑走出轿子,盯着他回答道,“我与萧真子是不是师徒,你问问穆将军,不就知晓了么?”
只见穆文笙凝眸不语,引来他身后众人一阵猜测,闹哄哄的,吵的我脑仁疼,不过还好,终是在穆文笙的手势中,安静下来。
穆文笙闪躲着眼神,不敢看我,却又时而把视线往我身上瞟,过了良久,叹了口气后,才缓缓轻启薄唇,只是他说的话却让我感觉更像是嘲讽。因为他说的是:“昭儿,这么久了,你过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