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可以去看婉卿的日子。这次没有带上阿梁，只我一人。
恰巧华彬要开家长会，时间赶的不太巧。
打了个照面，婉卿便去开家长会了。
我和几个学弟学妹在婉卿办公室里。
我在等婉卿回来。学弟学妹在等婉卿的召唤，都是婉卿的班委。
正闲聊间，老殷不期而至，虽然下意识想要躲，但出于礼貌，还是我先开了口。
“殷老师”，“长——小姐”，老殷的这一声招呼，配合着别有深意的眼神余韵悠长。
“回来看你的任老师来了啊？”虽是问句，却是带着揶揄。
“嗯，回来看看你们。”我一本正经的答到，顺便加重了一下‘你们’。
寒暄了几句，老殷带着我和学弟学妹聊了起来。
老殷突然调侃道：“你有没有觉得我比原来进步了？”
说实话，我没发现，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我选择了保持沉默。
老殷顺手拍了我一把，“你没发现他们的名字我都记下来了吗？你们那届好多我到毕业了，都叫不上名字的。”
我想了想，说：“那是这一届的学生没我们好。”我顿了顿，老殷没说什么只是眼神示意我，‘你继续啊。’。
“只有两类人你能记住——一类特别好，一类特别差。而他们的确让你记住了，因为他们目前的确很差”。
当然我也是大致了解了，在场的几位学弟学妹的排名，才敢这般说的。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肩膀一沉，冷不防又被老殷拍了一把。
“他们到现在连狗熊咋死的都不知道！”
不假思索道：“笨死的呀！”
“还有一种死法。”
一时没想出来，时隔太久了，除了婉卿说过的话，其他的能忘的都忘的差不多了。
“懒死的！！！，你忘了？？”老殷颇为嫌弃的瞪了我一眼。
我······我是真的忘了。老殷斜倚在办公桌前看着满脸无辜的我，眼中就差写着‘我就知道你忘了’。
正不知接什么茬的时候，有数学课代表来请老殷进班讲话了。我一听，乐了。正想着，“我进班去了，你自己完吧。”抬头已经看不到老殷了。
果不其然，婉卿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开完了？”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没有，刚开始，这不殷老师进班了我才有机会出来。”
“哦。”婉卿听我淡淡的应了一声，满是无奈又心疼的跟我说：“两个班的班会还有好久。你······”
“把车钥匙给我吧，我下去帮你把车洗了。”不想再看婉卿为难的模样，便打断了婉卿的后话。
起先婉卿是不同意的，倒是没拒绝但也没动作。
“不是才下完雨嘛，我上来之前专门看了，正好你忙，我在办公室也没事，一会儿你进班，我就去洗完了回来等你。”
“那好吧。”婉卿算是同意了，把钥匙给了我。“洗完就回来哦。”似是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没多久，班长就来找婉卿了。我陪着婉卿到了班门口便回了办公室拿了桶去了停车场。
摩挲着钥匙包，心情有些复杂。
钥匙还是从前的钥匙，钥匙包也是，里面的挂坠已经换成了我送给婉卿的‘向右走’了。
洗完第一遍的时候，恰巧赶上放学了。我本已经走到了车后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快拿手机！快！拿手机拍照！你是任婉卿的车！”听到这一嗓子我抬起了头，便看到一个瘦瘦高高戴着眼镜的女生。
长得文文静静，怎么思想这么龌龊呢？
因为时间赶，我那边放了学也没顾上换衣服就到了婉卿这里，所以身上还套着校服。
心思电转，不知怎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前段时期众说风云小学生给老师打伞的事情。
本还在想是哪个班的学生，猛然想起婉卿是德育主任。
顿时火起，脱了校服外套，从车后走了出来挡住车牌，“任婉卿是你们随便喊的么？手机都收起来！放学不回家不怕路上出问题是吧。”
带队老师一听，连忙过来把想搞事情的学生带走了。
看了看表，加快速度擦干净我就回了办公室。刚放下桶子，就被老殷抓包了，“给你们任老师洗车去了啊。”
我······“昂。”“咋不给我也洗了？”
究极，无语，“那我现在给你去洗，你等等。”“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呵，我就知道，老殷怪会整我的。
唇角微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暑假前的期末复习月。我刚打了饭到班里，揭开盖子准备下口。
“长宇！殷老师找你。”祖大爷一进班门看到我就喊。
“啥事？”怪纳闷的，老殷没有午休找人先例啊。“不清楚，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
我屁颠屁颠按着祖大爷说的去大厅外面找到老殷。
“去！到你们任老师办公室找个桶，帮我提桶水来！”······合着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十万火急非我莫属的。
虽说不晓得老殷是想到了什么非我不可，看着她那揶揄的神情我也是颇为无奈的提了桶水给她。
“要不要帮你洗了？”我放下桶便问。“不用，你以为我是你们任老师啊~”
······啊？这······我愣在了原地。“赶紧的，回去吃饭去吧。”······合着还知道我没吃饭就被拉过来当苦力了啊。
回去吃完饭，想想还是出去看了看······果然直觉是对的，婉卿和兰兰也出来洗各自的车了。
我······哎，心中默默叹息。“用不用帮忙？”我走过去问道。“不用，快洗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周围，老殷还在另一边······我又走近了婉卿些，小声问道：“怎么不让人喊我？”
“你不是在吃饭呢嘛。”我······“那老殷喊我那会儿你跟我说我把水一块儿提过来啊。”
“害，也是临时起意看天气好，就出来洗个车，水是喊男生提的。”婉卿知道我到底想问什么，索性就都说了。
“好吧，真不用帮忙了？”虽然知道不是婉卿自己提的水稍稍放下了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用，马上好了，到时候我和赵老师一块儿回去。”说完挥挥手让我走。
“咳咳咳”耳边传来老殷的低咳声，我才惊觉，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唉，现在桦彬的孩子怎么一出校门齐刷刷的掏手机”
“咋了，人家有没扰乱课堂纪录”
“那也不至于一出门就拿吧”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们在的时候不也带吗，不带的是少数”
“哪有！”
“没有？！你们一个二个一说，去！给家长打电话去。
回一趟班电话就打完了，偶尔有个没带的‘借去’一会又打完了，谁管过？！
你以为老师不知道，老师都是傻子啊，不上课响，爱带带去”
“还有，初中三年我不让你带零食，你也没少带”
“哪有，我就初三带了”
“哼，不让你们喝有色饮料你不经常带”“我带了都给你了，我自己又没喝”
“那你还是带了呀”“那你不也喝了吗？”“你给我我不喝，我傻呀！”······
老殷一如既往的，以怼我为乐趣。
“走，去你家看看。”到了楼外，老殷饶有兴致的说道。
闻言愣住了，思考了一些才想起老殷说的是初中时在司法租住的房子。“那是租的，毕业就搬走了。”
老殷听完一脸遗憾道，“好吧，再见。”一如既往的潇洒，挥挥手留下了一个背影。
目送着老殷离开，我便回到了办公室。婉卿还没有回来。
我循着声音到了婉卿所在的班门口。终于看到婉卿走向了门口。
门打开婉卿走了出来，我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
婉卿似是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看了看时间。边走边说道：“怎么办，我还有一个班。你去办公室等我吧。”
话音刚落，婉卿已不见了踪影。看着婉卿消失的方向心疼又无奈。
我······我要走了呢。欲言又止的无过是这一句苍白无力的话罢了。
不忍给婉卿添麻烦，依言回了办公室。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终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看了看婉卿的办公桌，胡乱抓了支笔、抓了一张自认为婉卿不会再用了的卷子。
手，不住的颤抖着，在卷子空白的背面写了几句话，终是不小心让眼泪溅落了纸面。慌乱的擦干，还是留下了泪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挨了十几年打都不曾流过泪的我，一时间已是抑制不住了。
写完，强自平静下来，对在一旁为我着急的学妹说，“我······等不到她了，必须先走了，我留下的东西不要动，等她回来麻烦帮我告诉她。”
路过婉卿的班，我挥了挥手便走了，也不知道婉卿有没有看到。
可······我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我不想婉卿再因为我晚归，受到不应该有的责难了。
出了教学楼，我也不在忍着了，因为痛，因为无力。连亲口同婉卿说一声“再见”都做不到，也是我第一次同婉卿不告而别。
晚上婉卿忙完发来了消息：“今天看到车擦的好干净，好感动哦。才算忙完。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帮我了。下午洗车冷吧。”
“不冷。太阳出来了呀。而且我兑了热水的。”为了婉卿不继续纠结我冷不冷忙补了一句“我又不是傻瓜，有热水还不用。”
已是十一月，如果只是自来水，着实会有些凉。
我又问了问婉卿今日的情况，以过往三年的经验，班里学生的情况越棘手，家长会的时间越久。
“哎。越带学生越觉失望。”“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做事情，不祈求让人认可，内心无愧就好。”“还是安慰自己，尽心就好”
“那你就当之前没带过学生好不好？”“那样你就不失望了。”
“呵呵，这个可以有。”
“？哪个可以有？”
“自我安慰呗。”
想了想，我又发了句：“不开心了告诉我，12580我帮您。”
“嗯嗯，好啊。睡觉吧。今天见到你更高兴！”
婉卿发消息一向很少用标点，一个！足以见得婉卿有多么的开心。
聊完，连带着我不辞而别的愧怍和无力也被微扬的嘴角赶走了。
这世间纷繁复杂，婉卿所在，方是我的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