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狩猎布下的陷阱
我发现，只要我傻笑的时候，那些个无论多大的过错都能大而化之。因为傻人有傻福，所以傻笑也有傻福。
“我是从偏殿过来的。”他似乎想起什么，微挑一双桃花眼，媚了我一眼。我又一惊，果然美得惊世骇俗。眼前这一攻一受，别有一番情趣。
“承弟，这茶叶喝过了，人也见过了，若无甚事就先行回去罢。”他冷冷开口，将小贵子撇在一边，伸手帮李佑承整了整衣襟。
暧昧，绝对的暧昧。李世民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古来帝王，有断袖之癖者不胜枚举，诸如汉武帝之类。许是皇帝们在女人堆里玩腻了、看腻了，便变着法儿寻思相好的男子了。看来，这皇宫里，也是个无聊又无趣之地了。而我那凌府的爹却……想到此，我痛心疾首。
一走神，李佑承早已不见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又咔嚓一声，眼前的茶几碎裂成两半。偷工减料，自古有之，居然连皇帝老儿的宫里也无法幸免。
“又打错了。”李世民轻弹了一下手指，一拂袖，抬眸望了我一眼。
原来，他的弹指神功已经练得如此炉火纯青，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想到之前我种种嚣张霸道的劣迹，又不禁耷拉下脑袋。他那么小心眼的人，弄不准哪天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蹴鞠呢。
“若是没我什么事，我也先走一步了。”不待他回答，我转身跨出门槛，飞奔起来。伴君如伴虎，而眼前这只将来的虎，咬起人来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可是，我不认识路，莫非又要我演一回跳护城河的戏码？前车之鉴，我不怕再次遇到李子曦，只是怕连李子曦都遇到，那岂不是只能溺死？死后沉入水底，被鱼虾之类的啃个精光，岂不是尸骨无存？
我很快否定了自己自杀式的跳河求生之法，转身又跑回了李世民的大殿。早死晚死都得死，与其死无全尸面目全非，不如死于帅哥手下，也算死得香艳。我呸！谁说我非得死了。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李世民神情淡漠，只见他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握着腰间佩剑，活似门神。
“本小姐要回府。”我双手叉腰，嘟唇佯怒。我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呢？跟李世民诸多苗条美男子比起来，我这身板说好听了叫丰满，直白地说那是胖，而且是非常胖。不过可惜的是，我一向没有自知之明，必须有别人的明示暗示。
“好。只要你答应本王一事，本王可立马差人将小姐毫发无损的送回府上。”他说的话看似在理，可细细品起来，怎么着就不对劲了。难道他还希望让我毫发有损的回府吗？摆明了我不答应他就给我好看。
“说吧。只要不谈合作的事。”想他今日愈发不对劲，闭口不提合作。我睨了他一眼，难道他是知难而退？
“合作之事暂且作罢。本王是想请凌大小姐帮忙医治郑圣瑾之妹郑盈盈。”他满脸诚挚，冰冷的眸子里无端多了一丝清澈。
我抬头望天，蓝天白云，春光烂漫。问世间情为何物，古人云：脱裤放屁。
“好。”一滴清泪划过我的脸颊，不知我是迎风流泪还是被他拙劣的演技感动。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总是有像我这样的傻子会信以为真的，不然安徒生早就失业了。
车辚辚马萧萧，路上行人欲断魂。我骑着一头又瘦又老的驴子寒碜地出了皇城。这李世民父子不仅如出一辙的吝啬，还如出一辙的会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什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呸！都一盏茶功夫过去了，这头驴大爷耍着性子不肯挪一步。无奈，众目睽睽之下，繁华的长安大街上，一个美女牵着一头老驴。瞧，我是该有多么的伯乐啊！
“吁……小心！”不知何时，一匹枣红马已停在眼前，一袭银袍飘然映入眼帘。那匹老驴突然受惊，猛地挣脱我手中的缰绳，撒开蹄子在人群中狂奔乱窜。只一眨眼功夫，这老畜生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你！赔我的驴！”我用手指狠狠戳着银袍男子，朝他瞪了一眼。
“对不起，是红儿不好。”他憨憨一笑，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那匹枣红马不甘地打着响嚏，向我抗议。我一向欺善惩恶，眼前这傻小子倒是有趣，不如……我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
“本来是那驴送我回家。既然你这匹良驹仗势欺驴，不如就由它代劳把我送回家吧。”我毫不客气地拧了一把马脸，朝银袍男子挤出一个奸计得逞后的笑脸。
“这……恐怕不太好吧……”银袍男子望了一眼身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片刻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抓着我的肩，激动地朝我大吼一声“小师妹”。这一吼让十米之内的人纷纷侧目，他这是要昭告天下吗？我没有这样的师兄，以后不要说我认识他！
“现在我也不太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转身就跑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这年头，有冒充皇上的，有冒充清官的，有冒充才子的，居然还有冒充师兄的。一转头，他粉嫩的大圆脸活像个刚出炉的包子，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脑袋里轰的一声，完了，他的坐骑红儿比我跑的快。我真真儿禽兽不如啊！
“小师妹，别哭。”他一着急，翻身下马，那姿势优美堪比国家体操队运动员。他一抬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那片湿润。我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这师兄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哭你个大头，这是汗水！”我在怀中掏了一通，没掏到绢帕。肯定是刚刚跑路的时候掉了，我懊恼顿足，拽过他的衣袖擦去额头的汗水。
“小师妹，来，上马，我送你回家。”他圆脸上那一对小眼眯成两道弯，抓了抓头发。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兄，别抓了，再抓就成鸡窝了。
他将我一把抱上马背，自个儿牵着缰绳朝凌府走去。他的手臂很壮很有力，像是个练家子，而且他的周身有一股道不明的强大气场。金庸古龙小说里，大凡这样的人似乎都是内功深厚的大侠。我侧目睨了他一眼，又犹豫起来。首先，他没有兵器；其次，他抓着缰绳的手没有老茧，反倒是细腻柔嫩，堪比闺中女子；再次，他长得又傻又憨，还有点儿死心眼。种种迹象表面，他不是大侠，很可能是大虾。
“吁……小师妹，到了。”凌府前，他稳稳停下马，扶我下马。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眼眸清澈，憨傻的神情十分认真，我不忍拒绝。再者，他为何知道凌府在哪里？
我不情不愿地轻叩铜环，出来开门的是素云。她见了我先是喜上眉梢，握着我的手直蹦跶，兴奋地喊着“小姐小姐”。她的眼里满满都是我这狼狈不堪的小主，将一旁的包子脸师兄和枣红马彻底视为了浮云。敢情良驹都是通人性的，红儿适时地打了个响嚏，引起了素云的注意。
“好可爱的马儿……”只见素云两眼闪闪发光，嘴角流下一丝哈喇子。还不待我反应过来，素云已经将红儿高傲的马首塞到胸前，一阵狂风暴雨般地蹂躏，实在惨不忍睹。
见此情景，我不禁想起几日前被素云扼杀在她怀里的白色京巴狗。素云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特迷恋宠物，物极必反，宠溺过度反而间接扼杀了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难怪凌府没有一只宠物，甚至连家鼠都不曾看见，原来都是被这丫头给送去见上帝了。阿门！
包子脸师兄见状不慌不忙地轻弹手指，素云的动作瞬间停止。我大惊，他使的莫非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隔空点穴？人不可貌相，真正的大侠都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的。
红儿挣脱出素云的怀抱，陶醉地伸出长长的粉嫩马舌，吧嗒舔了她一脸口水。我嘴角猛的抽搐了一下，这畜生它是欢喜还是报复？只见素云的脸霎时成了菜色，轰然倒地，口吐白沫。
红儿一声嘶鸣，惊起树上无数鸦雀。
“姬若？你怎么来了？”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用看我就知道是韩湘雨。
“鸡肉？师兄你叫鸡肉？哈哈，那我岂不是要叫鸡翅膀或者鸡屁股了？”我看见他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绿，甚是有趣。身后韩湘雨的气息也微微紊乱了。
身后一阵凉风飘过，凌父也来了么？回首，看见他两条拧在一起的浓眉，我的威风煞了大半。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看我肯定是他上辈子的情敌才对。犯不着和我过不去么？也不瞧瞧谁和他才可能是一个阵营的。
“小女无礼，还请姬公子恕罪。屋里请！”凌父朝我狠狠瞪了一眼，火气大的足以将我烧个尸骨无存。
包子师兄成了鸡肉师兄。也罢，反正包子和鸡肉我都爱吃，叫那个不是一样。
晚膳期间，凌父和鸡肉师兄乡谈甚欢，似乎是忘年之交。凌母则拼命往鸡肉师兄碗里夹菜，一副贤良淑德的慈母典范。我看着这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至亲，闷闷地扒完了白米饭。一吃完，我转身走出大堂。今儿个晚上的月亮真清亮啊。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漫步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心情也好了起来。不知不觉间，转了一圈凌府，踱到了凌父书房外。隐约的，屋里有灯火、有两个人影。
“凌盟主，请务必帮助在下完成复国大业。”是鸡肉师兄铿锵有力的声音。
复国？难道……
我犹豫片刻，将刚凑近窗纸的手指又缩了回来。通常知道的越多，就挂得越早，何必和自己的小命儿过不去呢。复国是国家大事，我不过意普通市井小老百姓，怎么着都轮不到我去指点着国家大事。我一甩衣袖，飘然离去。
据说，鸡肉师兄和凌父秉烛夜谈，我真不明了他俩有啥可以谈得如此心潮澎湃的。我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唤素云帮我洗漱。呵，这人那，安逸惯了也就会习惯安逸的生活了。
似乎我总觉得忘了点儿什么，心里头总有那么件事儿悬着，闹心。对了，正是这郑圣瑾和郑盈盈这兄妹俩的事儿。我又想起昨日李世民的叮嘱，总觉得这事儿似乎有蹊跷，只是蹊跷在哪儿恐怕我想破脑壳都想不出来的了。不去想罢，省的心烦。
我吩咐素云留守家中，从膳房拿了两个肉包子塞入怀中便跃出了凌府的高墙。高墙虽高，也不如我凌筱仙的武功高。自古以来，旁门左道总是要比阳关大道来的繁荣昌盛，而且不论君子或是小人甚至女子，总喜欢玩点儿旁门左道，这似乎才是赶时髦。
我一路飞檐走壁奔向郑氏医馆，途中不小心掀了几片青瓦，踢坍了几堵矮墙，踩倒了几棵小树苗，再顺手偷了几个鸟蛋。只须臾，便到了郑氏医馆。果然走捷径就是省时，但却累得我呼呼直喘气，不明真相的小吕还以为山贼欲将我抢了去当压寨夫人。天子脚下，居然还有山贼？李渊父子有够衰的。
“小吕，你家少爷呢？”我咕嘟咕嘟喝完一整壶清茶，环顾四周，似乎清冷了许多。平日里的车水马龙，如今成了门可罗雀。这变化要不要这么快啊？敢情也不通知我一声。
“在后院。”小吕依旧冷冷淡淡，见了我也不喜不忧，莫非那天混战中他脑子被打傻了？我敛起裙裾，大步向后院走去。
“凌大小姐，我劝你还是别去，最近小姐疯的厉害，连少爷都不认得了。”刚转过大理石屏风，小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隔着屏风，他探出半张脸，一脸担忧，抬眸见了我，长叹一声。
“不行！我偏要去！”我一顿足，也顾不得身后小吕的叫唤，向小院深处跑去。郑圣瑾，等着我，你怎么能随便让女子吃你豆腐呢！就算是你亲妹妹也不行。
晴空万里无云，青翠的新竹掩映得小院斑斑驳驳。小屋门口，坐着一对男女。
“佑承，你看那只蓝色的蝴蝶，多美。”
“佑承，你看那朵月季，开得多艳。”
“佑承，你看天有多蓝……”
我躲在墙角偷偷瞅着院中的一切。这女子，怎么看怎么不像疯癫的样儿。素衣黑发，面容姣好，眼眸清亮。
一个时辰之后，我站得腿脚酸麻，目送着素衣女子被郑圣瑾送进小屋。她长吁一口气，这不是岁月静好嘛。小吕这厮愈发大惊小怪了！
“仙儿，盈盈的病最近愈发严重了。”不知何时，郑圣瑾微倚红墙，眉头紧锁，脸色愈发苍白。
“我见她不是好好儿的吗？”我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有点烫，不会是郑圣瑾脑袋发烧给烧糊涂了吧？
“我没事，今天太阳烈，给晒的。”他抓住我的手，满眼的疲倦，连续熬夜使得他白皙的脸上描了两个黑眼圈。不过，看着挺像烟熏妆的，比以往多了一分妖媚。原来他也有做妖孽美男的潜质啊！
他倚着墙，轻叹了一声，道：“六公主招驸马了……”
“嗯哼。”我寻思着将郑圣瑾和李子曦两人比较，似乎看起来还是郑圣瑾顺眼些。看来那日混战没伤到郑圣瑾，只是这李子曦似乎消失了人影似的，连我回府都不来探望。算了，我想他干嘛！也太没出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