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悲痛为力量,故人已别不复往昔,云烙持剑支撑起身躯站起,抹去双眼泪花。
“抛却杂念心念附体,将自身神魂倾注剑体之内,我即是剑,剑亦是我!”云烙神魂离体,全神贯注于剑体之中。这一刻,云烙忘记了往昔,忘记了身处何处,甚至忘了自己的目的,他的世界,只剩天地之间面前这唯一一把寒剑。
剑身就是云烙的身躯,心动则剑动,剑将不受任何约束。此刻,剑体即是云烙的身外化身,剑于空中悬倒,虽没有引动天地间的神力,但云烙的所有,都倾注于此剑之中!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剑已成为云烙的全部,他觉得此刻,自身无坚不摧。
“嗖!”剑于空中乱舞速度暴涨,极光闪现剑游风吟,吾即是天地间最锐利之法,牵动千剑万法,剑横冲贯空,自上而下直直贯穿吸音金筑成地板中的小孔!
云烙成为了寒剑,竟从剑体之中冥冥感应出下层的状况。下层极为广阔幽深,层底设有一处熔炼工厂,其内竟有熔岩岩浆遍布,炼得杯型奇异容器。
此刻云烙沉溺剑道,忘却自身存在,一时竟把自身当做寒剑,难以抽身。
剑芒出鞘必现其锋,云烙心中只留利斩一切的傲气,吾已无可阻挡,任何面前的障碍必一剑斩破。
“咻——”剑啸雷鸣剑势暴涨,云烙并未使得千剑万法的玄妙变幻,隐隐有走火入魔之险。老剑圣教予云烙千剑万法时,刻意加入了人剑合一的心境,云烙此时未悟到那般境界,强行驱使人剑合一状态的千剑万法,心神归剑而非心神化剑,若长久迷失剑中,将极难神魂归体。
“斩!”云烙心中独留这一概念,于下层工厂中胡乱挥砍起来,道道剑影闪过,工厂内一片狼藉,大数器材尽毁。
云烙陷入斩尽一切的剑意,神力频频倾泄击出不受限制,在剑体即将毁灭厂内一切,将要汲取出云烙体内最为圣洁白光一脚时...
“把克西雅...还给我!...”神魂再次流转,剑体突然不受控制,终止掉落于地下。云烙回过神来,只见自身忍不住伸出手呼喊道。此时额头满是虚汗,神力损耗极为严重。
“嘭!”云烙褪去神装,举起拳头奋力砸向地面,怒吼出声:“可恶!云烙你这个白痴,枉费老师那般费心费力教你,连自己的剑都掌控不好,还要克西雅来救你!”没有保护的右手猛然击拳坚硬的地面,排去大半的血污残留沾染在手上,分不清是自身还是异种的血液。
云烙这番尝试千剑万法糅合至高境界人剑合一极然不易,已然初窥剑圣门径,有了这次失败的经验,云烙下回施展必然不会如此。
云烙再度站起一跃而下,神力牵动寒剑自地面升起归手,遍体鳞伤的工厂熔岩四溢,连个落脚之地都难以留出,只得再度披上神装。
“这片工厂空间甚广,想必下层便是地底老巢。”神力感应虽难以透过吸音金感知地下情景,但对深度的把握云烙极为自信。眼下不再耽搁,不再追寻剑圣高深剑道,云烙施展出自身最擅长的剑技,神力贯涌连番出剑!
神力透过神秘液体加成的效果十分显著,此番威力较之之前更为猛烈,云烙的操纵也愈发顺手。
“堑水,流影。”似有惊涛骇浪自剑尖涌出,流水滔滔化作剑影,击起千重万浪。
“踏雷,度锋。”电闪雷鸣雷蛇狂舞,云烙于空中踏出虚晃一步,脚下溢出数道惊雷遍布波涛之上,电光与水影交织。
两股神力相融在一起,云烙又更近一步新的境界,隐隐踏入王级自创天地的一脚。
王级的实力,不在于神力的容量,而在乎与对神力细腻的把控,可通过神力构建气场,自成一界,在此界中,王级便是王者。
云烙一番尝试融合神力,已有自创天地之威。一剑击斩水吟雷鸣,携着重重剑锋依次斩下,岩浆被流水侵蚀固作斑驳熔岩,遂雷电劈击消散此间。
如此疯狂的神力倾泄,吸音金的硬度也已是支撑不住,眼看时机成熟,云烙收回两股神力,提剑向下冲去。
轰隆一声巨响,云烙终于突破了障碍,自第四层坠出,进入了地底。
只见两排烛火烘托中,大殿中央坐着位清风寡傲的男子,正是恭候多时的星神使。清秀的面容异常惨白却始终透着股神韵,如霜的披肩长发与干瘦的体态极不自然。眼前明明是一名年轻人的样貌却显出苍老之意,如两排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云烙兄...”未等星神使开口,云烙于空中翻腾一剑刺出,上来就杀机尽显,云烙察觉到此人神压莫测,如临大敌。
星神使神色一凛,未呼唤下属未从王座上移动半步,直勾勾看着云烙的快剑刺来。
“不闪不避,此人真是有意引我过来。”云烙确定心中猜测,凌空潇洒收回试探一剑,负剑立于大殿之前,傲然道:“说吧!秘联费这么大周折特意请我来,有什么事。”
“啪...啪...”星神使不住赞叹鼓掌道:“不愧是三百年前名噪一时的无面之王,一出手就试探出本座的身份和意图。”
云烙抬手不悦打断道:“我不是你要找的无面之王,有话快说,我与你们秘联素无瓜葛,为何要专门找上我还抓走奥黛丽?!”
“我亲眼见过云烙兄施展出无面之王的绝技,又何必自谦。不过无面之王素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本座亦能理解。喔,恕本座愚钝,还未自我介绍,本座慕栤,镇魂宗..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秘联首席之一的星神使。”慕栤虚手一抬,神力勾动一座铁台升起化成椅子现于云烙身后,又道,“奥黛丽小姐现在没有什么大碍,还在我宗内阁休息,云兄稍安勿躁敬请入座,听我细细道来。”
云烙瞳孔一缩,心道:随手牵引自创天地,此人大部分的神压尽散于那怪异的王座之下,竟还有余力如此轻描淡写的勾动天地,实力已然远超于我,甚至可能在王级之上!
不过也正是慕栤长久催动神力导致体态虚弱,半天未在王座挪动分毫的异样,引起了云烙的注意: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离开此座?
看出云烙心头疑惑,慕栤解惑道:“其实本座特地请云烙兄一聚,自有不情之请。”慕栤大方坦然的伸出手,掀起下方长袍,露出干瘦苍白的双腿。令人惊奇的是,两双腿均都不自然的深埋入地板之中。
慕栤无奈的长叹口气,道:“云烙兄你也看到了,这三百多年以来,本座就未曾离开此座半步...”
“不可能!”云烙脱口而出道:“三百多年前,星联所有势力的强者组成联盟,共同出征执行夺星计划,不幸全...全员丧生...你这番高深的实力,若是三百多年前就活着,不可能侥幸...”云烙话音戛然而止,他就是三百多年前出征队伍中的一员。
“云烙兄这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本宗情况特殊,当年未跟上星联的队伍,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本座坐镇于此,也是有原因的,云兄且看。”慕栤抬手现出硕大张神力铺成的投影,正是王座脚下地底深处的景象,神力禁制压制在一尊巨大的蛇形雕像之上,蛇生双角四足栩栩如生,王座蔓延出无数道锁链制约着雕像。
慕栤指着影像道:“这是结合此星与本座之力镇压的邪神—克鲁。自神魔大战以来,邪神族看似被神明尽灭,但也有不少残党暗藏在我们的世界各处星体之中,等待苏醒的机会。我宗便是寻觅邪神残魂镇守的组织,本座作为星神使之一,也自是遵循我宗规矩。”
“如今邪教余孽大行其道,本座镇守的邪神克鲁之封已有隐隐松动的情况。若是被邪教完成仪式,克鲁将不受本座的限制,重现人间兴风作浪。”慕栤正色道,邪神如若冲破封印,已星联目前的状况,定会死伤惨重,生灵涂炭。
“与我何干?生死各安天命,这是避不过的劫难。”云烙抱胸,全然没了兴趣,本以为能在此地了解到一些关于三百多年前的秘辛,换来的却是关于人类兴亡的大论。
慕栤没有料到云烙竟会是这样的反应,昔日忧国忧民,将天下兴亡当作己任的无面之王怎会这番嘴脸,一时摸不着头脑。
“奥黛丽在哪,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带走她了。”云烙没给慕栤什么好脸色,欲起身带走奥黛丽离开。
“慢着...”慕栤心念一转,道,“云兄,这件事可和你,脱不了关系。”
“哦?”云烙停下脚步,道:“有何解释?”
慕栤高昂起头,指着云烙连番破坏的四洞一线道:“邪神邪力滔天,本来就算以本座的实力,也无法完全镇压邪神残魂。于是本宗将这座神峰改造,以此根据地将万年冰雪,至纯异血,灵珠髓液,融合制成飞雪饮...本座依靠这百日出一的飞雪饮,融合本座神力,才得以勉强镇压住邪气,如今本宗这飞雪饮的工厂被你悉数毁坏,怕是不出百日,这地下邪神便能分出残魂降世,百日之后...此地封印必将崩塌。”慕栤娓娓道来,似乎云烙一番创举尽在掌握之中。
“在这等着我呐...”云烙回首坐下正色道:“是我毁坏贵宗宝地又如何?若非阁下先行一步暗算云某,云某也不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举。”
慕栤抱拳,解释道:“云兄误会了,请恕本座手下鲁莽,未将本座交代之事置办妥当。那日本座交代,务必厚礼相待请云兄来我宗一聚,哪知这群蠢货,唐突了奥黛丽小姐,致使奥黛丽小姐情急之下戴上圣物,至今被神源精纯神力侵蚀,昏迷不醒...”
眼看云烙不忿欲发难的模样,慕栤再次抬手制止道:“云兄莫慌,奥黛丽小姐在本宗悉心照料之下,已无大碍,苏醒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见几番论述都不能打动云烙,慕栤只得掏出秘密武器,放出了个云烙拒绝不了的理由。
“本座知晓寻常宝物并不能打动云兄,连圣物此等至宝云兄也并未放在眼里。但我知道云兄重情重义,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解救奥黛丽小姐...”先抑后扬,慕栤顿了顿,又道,“本座不才,前些日子,本座派遣的手下,在某地发现一处宝地...空间被完全撕裂,独留一道惊世剑意...”
云烙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难以置信自己的老师尚存世间,又惊又喜道:“他人在哪里?!!”
眼见鱼儿上钩,慕栤不急不忙道:“哎,云兄莫要着急,本座有幸获悉那场夺星计划暗中的某些隐秘...知晓阁下与剑圣源致流,圣女克西雅颇有渊源...若是云兄想听听具体细节,并找到剑圣老前辈的去向,不如对本座的计划,考虑考虑如何?”
云烙强压下心中的意动,如此惊人的消息就像一柄巨锤狠狠敲打心房,在这物是人非的世界之中,云烙有了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你想让我,怎么做?”
慕栤眼睛一亮,见云烙终于上道不禁喜道:“很简单,本宗镇压的邪神虽是残魂,但也是它的主魂,云兄只需帮我将拥有剩余残魂的邪教残党一一抹除。本宗就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顺便助你一寻剑圣之途!”
云烙深知慕栤城府颇深,没有轻言答应疑道:“贵宗底蕴丰厚,派出些高手击杀几个邪教分子应是不难,为何会不惜自毁根基也要请云某出手呢?”
“云兄有所不知,那些个邪教党羽行踪诡秘,本宗捣毁数个窝点都未将其尽除,携有残魂的更是神出鬼没。本座庆好寻见云兄,以阁下无面之王变化多端的暗杀神通,找出并根除这些党羽不是难事。”
慕栤说到兴起,竟从王座上站起,虽无法挪动半步,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慕栤的声情并茂,又道:“倘若云兄肯助本座达成心愿,除以上本座许下的承诺外,本座还可应允云兄任何一个请求,只要是本座能力范围之内!”
慕栤越发激动,云烙的心中就愈发起疑,试探道:“阁下为何如此心急,莫非除去邪教对阁下还有什么深意?”
“云兄多虑了...”
云烙心随念转,综合慕栤的描述抛出自己的想法自问自答道:“阁下不是光想根除邪教,解决邪神脱困隐患。而是想要云某帮你扫清残魂障碍,再与你联手击溃邪神主魂,以好方便脱身这座囚禁阁下数百年的王座吧...”
慕栤心中掀起波澜万丈,脸上却未有一丝表情变化:此子,观察竟如此细腻,真不愧是名闻遐迩的无面之王,不可小觑!
慕栤不动声色,只是再次利诱道:“本座言尽于此,事成之后本座绝不食言,云兄大可揣测缘由,至于能否这桩互惠互利的交易,全凭云兄做主了。”慕栤坦然坐下,伸手邀约。
云烙心知事情绝非想象那番简单,但恩师的动向全在慕栤掌握之中,往日秘辛看来也非慕栤空口妄论。心系复仇契机的云烙再三权衡之下,唯有答应。
“好!在此之前,我要先看一下奥黛丽的情况。”云烙应允答道,“对了,云某此行之前已先对教会许下承诺,助其清扫南星域的障碍,阁下之事怕是要耽搁一些时日。”
“无妨!云兄果然豪气,来人,送云兄入内阁!”慕栤峰回路转终见柳暗花明,眼前一亮鼓掌散出神力呼唤手下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