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桂楼桐鸣郡主的房间内依旧有烛火闪动,玲珑并没有熄灭烛台上所有蜡烛,因为她知道桐鸣郡主每晚都会读书,会看很晚。
绿衫的刘非桐从屏风后慢悠悠转了出来,脸上带着笑说:“六叔,我的胭脂香粉都是城东花家的头等好货,可还合用?”
褪去蓝衫的“刘非桐”面目突然花了,在烛火下变的模模糊糊起来,再一看那张俏脸居然化成了一张苍白的男人面孔,只是那嘴唇被嫣红的口脂涂得均匀细致,配上那张苍白的脸,让人望一眼就联想到就夜半游荡的恶鬼,不由得生出恐惧来。
男人正是刘六。
“还好……香粉味不是太重,否则我真会忍不住打喷嚏。”刘六一边说,一边从梳妆台上取了一方洁白的帕子,胡乱擦嘴。
“是吗?我看韩林儿似乎也很喜欢这个香粉味。”刘非桐掩着嘴,一双美目笑的甚是好看。她知道刘六从小宠她,所以平日里经常和他开玩笑,换了刘福通,她是断然不敢的。
刘六嘿嘿一笑:“丫头大了,居然敢嘲笑叔父了。不过我教你的凋零十四式耍的不错,配合上凋零心法和我的鬼剑,还真能以假乱真。”
“当然!我爹都说我习武的天赋极高,可惜是个女儿身……”说到这,刘非桐有些郁闷,她常常愤懑不平,因为人有很多东西不能自己选择,比如出身,性别,还有婚配。
她从身后取出了那把黑漆漆的剑,一只手掩着口鼻,用另一只手小心递给了刘六。
像是久别重逢,刘六满心欢喜接过了自己的鬼剑,嘴角带笑:“我说丫头,我好不容易寻到了一瓶千年尸油,调和化骨蚀筋散涂抹在鬼剑上,毒性是以前的百倍。”
“就是味道太……”刘非桐捂着口鼻,露出了鄙夷神色。
“鬼剑凋零就应该是这个味!”刘六收了鬼剑,继续盯着刘非桐说:“东西呢?”
靠近烛光,刘非桐从腰间取出一角羊皮,羊皮的端口处还留有众多绒毛断絮,看着好像刚刚才被大力撕开。
“本来要得手了,但是韩婉儿和关铎不知怎么赶过来,逼迫的紧,我只好把那块羊皮给毁了。”
刘六接过那角羊皮,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凑近烛火细细地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
那就是块简单的羊皮,上面还残留着几道墨汁的印记。
“墨水的味道还重…是新落笔不久……”刘六神色凝重起来。
“东西不对吗?”刘非桐有点担心,但她进采苓厅的时候,明明看着韩林儿把那张羊皮画收入怀中的。
“东西毁了,光凭一角分辨不出了。你还要靠近韩林儿,找时机再刺探刺探。”
“那个画很重要吗?”
“杜遵道多年来一只在想法设法靠近我们刘家,大哥怕有些家族的秘辛早就泄露出去了。”
说到这,刘六又想起了苏竹死之前望着自己的眼神,无奈又无助,还那么决绝。难道苏竹也是杜遵道派来的内奸?可杜遵道当时已经死了,她没有理由再继续刺探情报。到底是谁在一直窥探刘家?
“那些秘辛都在画里?可刘家有什么秘辛呢?”刘非桐歪着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然看着刘六。
“这?也没……什么。”刘六开始含糊其辞起来,目光躲躲闪闪,神色很不自然。
刘非桐面露沮丧,盯着眼前的蜡烛。融化的油脂顺着洁白的蜡烛滑落到烛台的紫铜托盘上,她觉得自己就是颗蜡烛,为了刘家,燃尽自己。
“就因为我是女子,家族大事就不能知不能问吗?”
“大哥筹募的事大,却是连小山也丝毫不知。”
提到“小山”刘非桐似乎更不耐烦了,在刘家年轻一代中,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
“六叔,执意坚守亳州不过是我着眼大局来看的。我爹和你的大事,我事先并不知晓,当然现在也不知晓,不过今晚我偷来了那张图,算是将功补过。”
“可这图……”刘六刚想说此图真假还未定,刘非桐却直接挑明,继续说:“真假难辨?因为我并不知道那些秘辛,所以断定不了你要寻的是何物?真假还有意义吗?”
刘六一皱眉,他深知自己的侄女外柔内钢,还倔强的很。倔强这点和刘福通真是很像,刘福通保守的秘辛在他看来就是个天方夜谭,但是刘福通坚信不移,还为此兴师动众,大费周折。
他虽不信,但不能不去做。刘福通曾经在他被家族抛弃,马上就丧命的时候救了他,为此,他发誓终生追随刘福通。
他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你走吧,我有些累了。”刘非桐背着身,声音中透着疲惫。
“好吧。”刘六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窗口。
“那张图……我会留意韩林儿的。”刘非桐还是背着身,口中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刘六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最好了……”刘六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还有,丫头,那本书,你要好好读。”
“书?”刘非桐一迟疑,“那书太晦暗难懂,上面都是些怪力乱神,怎么可信?”
“看懂那本书,你就会参透家族秘辛了。”
刘六说完,把窗户开了个缝隙,身体像一条蛇一样,滑了出去,隐入了漆黑的夜中。
看懂那本书,就可以参透家族秘辛?难道家族秘辛已经传给我了?
刘非桐修长的手指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黄色绸袋,褪去袋子,里面是一封竹简,竹简不知道有多少岁月,竹片已经有些发黑,但竹片上涂抹了像蜡一样的淡红色油脂,让竹片红润透亮,晶莹如玉。手掌触即竹简,刘非桐手臂上的印记从褐色变成殷红,还渐渐亮了起来,她感受到一股蛮荒的力量从竹简中铺面而来,一阵阵嘶鸣在耳畔响起,体内的血液随着也沸腾起来。
凤桂楼的上空出现了一道紫濛濛的雾气,化成一条龙,凌空飞舞。
刘非桐感受到了蓬勃浩瀚的蛮荒力量从体内缓缓升起,那一刻她脑海中出现一个诡异的声音:“乌飞兔走,海枯石烂,这众生海海,皆如蝼蚁,天下都是我的!”
“啊……”刘非桐咬破舌尖,让那痛楚唤醒脑海中的灵识,强行压制住那个诡异的声音,把手中的竹简扔到了地上。
竹简落在地上,顶头简片上有几个篆字在烛火下醒目异常,写的是:大荒御龙经。
采苓厅中,关铎已经给韩林儿包扎好了伤口,韩婉儿则盯着手中的一角羊皮陷入沉思。
当时沈万三在采苓厅外偷窥,看到刘非桐和韩林儿喝酒就赶快跑去找关铎和韩婉儿,他还小,只知道韩林儿时常欺负他,也怕韩林儿喝了酒欺负刘非桐。
幸好关铎和韩婉儿机敏,觉得刘非桐和韩林儿喝酒,事过蹊跷,便赶了过来。
“到地羊皮画中隐藏着什么秘密?”韩婉儿自然自语。
“无论是什么秘密,都没用了,已经毁了。”关铎接过了那角羊皮,看了看,随手丢掉了案几上。
那角羊皮上,连墨汁印记都没有。
“先别妄下断定。”韩林儿拾起那角羊皮,嘴角含笑,用手指捻了捻,“如果说这张赝品,你们信不信?”
关铎和韩婉儿齐声说:“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