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痴缠，似乎直到了启明已亮，才是彻底的沉寂了。
许是之前真的太过顾及到殷暖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殷暖和完颜亦枫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偏也就是又遇上了昨夜那样的事情，才使得一直算是隐忍的两人，最终在那莫名的情绪之间，再度的纵容了彼此。
酸疼的感觉，满处的无力，殷暖迷糊惺忪之间，习惯的去环完颜亦枫，但迎来的却是一阵的冰凉。
蓦然的惊醒，殷暖几乎是瞬时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睡意全无的望着，望着四周，眼神却是有些空洞。
“暖姑娘……不，不对，应该是说，暖主子，你们这也太乱来了，听外面的侍监说，怎么就又折腾了一整夜呢？！”
正当殷暖有些回不了神的时候，未晞捧着早已备好的衣裳，满脸笑意的朝着殷暖走来。
似乎也是因为跟殷暖走的近了，时间长了，渐渐的连未晞说话都有些没遮没拦。
“未晞！”
殷暖听着未晞的话，蓦然的回神，急忙用被子掩住了自己的身子，想起了昨夜后来的事情，想起了那些缠绵的情话，不由的脸色绯红。
“好嘛，我也是替暖主子高兴嘛，皇上上朝去了，吩咐了未晞准备好了各样小点心，让暖主子睡醒了随便用一些，等他稍后回来，一起用膳。”
未晞听着殷暖的娇嗔，看着她红润的脸色，心里也是为殷暖高兴的，继而是走近了殷暖，一边拉了她身上的被子，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殷暖穿衣裳，一边毫不掩饰着开心的说着话。
“哦，知道了。”
殷暖听着未晞的话，随了未晞摆布着自己，似乎是有些意兴阑珊，但偶尔的回想起昨夜完颜亦枫那么认真的说着爱，便也是心满意足的朝着未晞笑了笑，走到了妆台前坐下，看着那上面一件件精致而耀眼的首饰，看着那珍珠翡翠，件件闪着低调而又奢华的光芒。不由的心里更是又多了几分的甜蜜。
“我的暖主子，您再这么笑下去，真的是要把园子里开的花都比下去了！”
未晞本也是因为与殷暖的冰释前嫌而开心着，此时此刻，麻利的为殷暖梳着发髻，带着那一件件的环佩璎珞时，看到了殷暖的笑，更是开心的说着俏皮话。
“这季节开的最多的该是菊花吧，你拿我跟那祭奠人的东西比么？”
殷暖的心情是极好的，但此时还是刻意的微挑了眉，看着未晞，两人斗嘴之间，她无意的看到了镜中那雅致且是高贵，妩媚更添风流的自己，竟也是一愣。
说不出名字的发髻，配上那一件件的饰物，还有那一件只瞧一眼便知不菲的霓裳，好像一瞬之间，镜中的自己陌生了很多，却也和完颜亦枫相配了几分。
“你……你怎么来了？”
未晞本还是要和殷暖在闹上一番的，只是蓦然之间，未晞看到了门口徘徊着的那一身墨绿身影，不由的一愣，连着眉也皱了起来，话里带着说不出的敌意。
只是殷暖显然并未明白未晞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只是，在殷暖随着未晞的目光看去之后，她的手不由的一紧，话试探的问着。
“嗯？是……蒲姬？”
“是，是我。”
殷暖话音刚落，未等未晞开口，蒲姬已是开了口，并是朝着殷暖望了过来，却又始终只是立于门口，并未入内。
而殷暖听着那熟悉的声响，再转过身，走去细看了几眼，如今的蒲姬虽依旧是一身墨绿霓裳，却也早已装扮的多了几分的矜贵。
“暖主子，现在可不能说是蒲姬了，怎么也得称一声蒲贵人。”
未晞瞥了一眼蒲姬，始终是没什么好脸色，手挽着殷暖，字字句句里带着刻薄。
“贵人？”
殷暖听话听音，沉吟着贵人这个词，心里寻思着如何也该算是差不多的地位，不然蒲姬也不会如此的衣着光鲜。
“是呐，不过不是咱们皇上赐的，而是宁太后给的。”
未晞依旧是凌厉着话语，对除了殷暖之外的人，尤其是女人，未晞基本都是讨厌的态度。
“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殷暖看着未晞的样子，微微的拍了拍她的手，也明白未晞是保护自己的姿态，但沉吟之下，蓦然的对蒲姬的态度却是比之前要柔和了几分。
也许，这就是势态吧。若要在完颜亦枫的后宫中生存下去，殷暖也明白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道理。
“还是不了，我这么站着就是了。皇上的寝殿，无旨是不可以随便进的。”
蒲姬，不，应该是蒲贵人字字柔声，带着万分的小心，让殷暖一晃，仿若是回到了刚刚认识她的时候一般，那个时候的蒲姬便是如此，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是，殷暖想着后来的事情，想着她偶尔的排挤与绵里针，不由的笑浓了一分，索性就由着她站在了门外，而自己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那就有话直说吧，你来找我，何事？”
殷暖看着这样的蒲姬，实在是有些疏于应付，看着未晞端来的点心，着实的饿了，一口口的吃着，话里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只是想来私下告诉姑娘一声，锋芒太露的话，是会遭人记恨的。眼见着立后大典在即，那朝霞宫里住着的，也都是有身家背景的秀女……”
蒲贵人始终是微微的低着眸，对于殷暖的姿态也始终是隐忍，毕竟，此时此刻她说出的这些，不仅仅是殷暖的危机，也是她的危机，而完颜亦枫也始终是宠爱殷暖要多一些。
立后大典，秀女。
当那样的字进入到了殷暖的耳中，使得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口中的点心却是生出了一些苦涩来。
这一刻，殷暖沉默了，静静的望着蒲贵人，望着她安之若素的样子，也终是缓缓的开了口，带着说不出的凄怨。
“所以……你是来示好的，是么？因为你我都是没有身家背景的人，你想要讨个相互照应？”
殷暖的话出口，未晞不由的一愣，是刚想说什么，却又听着蒲贵人再度的开了口。
“是。如你所言，我好歹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他不会薄待了我，但以后有了皇后，甚至是有了那些妃嫔，我又算得了什么？而你，起码至今也算是皇上已宠幸了的女人，只是尚未有所封赏而已。倒不如在这后宫之内，你我相互扶持，日子自然也会好过一些。”
扶持，宠幸，尚未封赏。
当殷暖听着这一个个的字，手有微微的颤抖，口中的苦涩渐渐的退去，却是变做了无味。
蒲姬的话，她懂，毕竟，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是，也就是那些话，始终的还是让殷暖的心痛了一下，久久的不能复原。
“你不过是个贵人，凭什么在这里说这些。你别忘了，你现在连皇上寝殿的门都不曾进过，更不敢进！我们暖主子才不会理你这么多！”
未晞听着那些话，不由的一怒，甚为沉不住气的开口，字字带着指责。
这算是什么事么？虽然那圣旨里只写了耶律氏，但未晞总是隐约的觉得那耶律氏说的就是殷暖。只是，这样的事情，未晞能猜，能意会，却又不能明说。
而且，在未晞的眼里，殷暖本就是最好的，完颜亦枫也必定会宠着殷暖，又何须与蒲姬相互扶持，自掉身价。
“未晞，我口渴了。”
一时的剑拔弩张，蒲贵人眼里闪过的那一丝情绪，殷暖无意的看到了，继而是轻声的开口，拍了未晞的手背，着未晞给她倒水的同时，却也再看向了蒲贵人。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心里也会有些分寸的。”
淡到了极致的话，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静。未晞听到了竟也是一愣，仿若那淡漠完全是完颜亦枫的女版一般。
同样的，那些话也听到了蒲贵人的耳中，看在了她的眼里，更是多了一些讶异。她甚至渐渐的开始怀疑，怀疑眼前的女子，便是当日险些被她气出门外，再回不来的殷暖吗？
“嗯，既然是这样，我还是要好心的提点你一句，昨夜你大闹御书房，砸掉所有秀女牌子的事情，整个宫里已是传遍了。若真的做不到专宠的话，就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蒲贵人微微的一笑，说着那些有的没的。只是也就是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刻，长廊里跑来的侍监，带来了完颜亦枫的口谕。
“皇上请暖主子过去用膳。”
“嗯，知道了。”
久久的，殷暖看了看蒲贵人，又看了看那侍监，缓缓的笑了几分，也终是起了身，应下了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随了侍监的步子，由着未晞扶了自己，朝着那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独留了蒲贵人还站在原地，望着殷暖远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了太多太多的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