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盘银器,珍馐佳肴。
完颜亦枫牵着殷暖,一步步由着风聆海的带路,终是到了饭厅时,易安和未晞也早早的久候多时。而在易安和未晞的身后,还有那一整排的侍女,齐齐的站着,规规矩矩。
“不过是家宴,都随意些。坐!”
完颜亦枫率先拉着殷暖在主位上落座之后,才缓缓的开口,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口气,话却是说向了风聆海和易安未晞。
而风聆海看了看完颜亦枫,又看了看易安,才是也在脸上淡出了一些笑来,款款落座。
至于易安,则始终是在殷暖进门的那一瞬,便直直的看着殷暖,眼神里全是审视的目光。而那样的目光,纵是未晞都觉得有些怪异,便也总是偷偷的拉易安的衣角,两人方是纷纷入座。
“准备的匆忙,所以这晚膳还是简单了些,还请皇上多多见谅。”
一时的沉默,满座各人都是安静的。而风聆海也终是无可奈何的举杯,朝着完颜亦枫和殷暖,敬了酒。
“海这话,可是该罚。刚既已说了是家宴,便吃的就是这粗茶淡饭,其乐融融。”
完颜亦枫似也蓦然的洒脱了起来一般,一边含着笑说了话,一边将手落在殷暖的手上,轻握了握。
“是,那风聆海满饮此杯!”
风聆海自是豪气干云,扬头将那一杯酒灌下。
只是完颜亦枫在看了看易安之后,径自为殷暖夹了菜的同时,却又好似戏谑一般似真似假的朝着易安发难。
“易安,你可是不满朕为未晞指的婚事,不满风帅,所以就一直这么看着朕的皇后?”
刚刚说是家宴,倾刻又是朕的自称。
易安明白完颜亦枫是对自己的警示,随即低下了头,看着案上的酒,端了起来,亦是满饮。
“不敢,主子赐的婚事,自然是极好的。易安替妹妹谢谢主子。”
男人们之间一时饮着酒,气氛虽然依旧有些诡异,但也还是缓和了很多。
但一句朕的皇后,却是让殷暖有些不适应,而那一句未晞的婚事,更是惹来了未晞一时的不察,筷子应声而落。
“我……我……”
未晞一时的匆忙,看着落地的筷子,又看着风聆海从一旁侍女手里接过筷子亲自为自己摆上时候的动作,不由的一愣,眼眸渐渐的红了起来。
“怎么,未晞是觉得风帅不够好么?”
完颜亦枫看着未晞的失态,不由的轻笑着,而殷暖也同样是看着未晞,心里想着的那些事情,有的没的,似乎也都和这家宴无关。
“我……我不想嫁,我想一直伺候在暖主子身边,一辈子都不嫁人,一辈子都好好的伺候和保护暖主子,还有小皇子……”
未晞听着完颜亦枫的问话,蓦然的激动,一瞬从座位上起来,生生的跪在了殷暖和完颜亦枫的面前。
“未晞……”
“丫头……”
“未晞,你这是做什么……”
未晞蓦然的动静,惹来了殷暖、风聆海和易安同时的反应,错愕,惊讶,疑惑,太多太多。
而完颜亦枫始终是最冷静的那一个,端起了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酒后,才是看向了跪着的未晞,声音缓缓。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嫁给风聆海了?”
“是的,未晞不愿。”
未晞深深的将头埋在了地上,泪水渲染着地毯,一块块的。
“为何?风帅不好么?你可知道,朕已允诺了,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必是朕家未来的太子妃。”
完颜亦枫听着未晞的话,放下了酒杯,定定的看着那微微发抖的身子,心里也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未晞会突然不愿意了。
“未晞,别闹了。我以后不跟你吵架了,还不行么?”
完颜亦枫的话音刚刚落下,风聆海的声音又再一次的响起,而那话的出口,不禁是让完颜亦枫一愣,看向了易安。
易安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未晞,看了看风聆海,最终落定在了完颜亦枫的身上。
倒是殷暖,一直静静的看着未晞,看着未晞跪在地上,哭求着的样子,看着未晞紧紧攥着的双手,许久许久,才是长长的叹息,但话却是朝着完颜亦枫说的。
“马上就是我们的大婚了,我本就什么都不懂,如今身子也越来越笨,身边还当真是少不了未晞。不若就容殷暖私心一下,待大婚之后,再议他们的婚事吧。”
殷暖一番话说的字字在理,句句有情,完颜亦枫也才是渐渐的拉回了目光,看着殷暖,许久,方是点头。
“也好,那就听你的。”
完颜亦枫的纵容,未晞的叩谢,风聆海对未晞的相扶,一时之间,似乎有些热闹。
但易安始终不在这样的热闹之中,他只是始终定定的望着殷暖,对于那尹以卉的事情,耿耿于怀。
“风聆海此生已是认定了未晞一人,不管此番之后,结果如何,风聆海都不想再多有他人,这份心,今日,便就当着皇上和易安的面,一次说了清楚。”
风聆海听着未晞的拒婚,听着殷暖的打圆场,听着完颜亦枫的纵容,最终是看了易安一眼,随即带着无比认真的口气,说出了这一字一字。
“好了。你们这一个个又表忠心,又表决心的,再多说下去,饿坏了朕的皇儿,可是要治你们罪。”
完颜亦枫坦言笑着,好似是从来没有的和颜悦色,风趣翩翩。但也就是在那很偶尔的一瞬,在完颜亦枫的眼中,也还是闪过了一丝沉沉默默的情绪,任是谁也看不懂,看不明白。
殷暖听着这些原本就可能是话里有话的说词,却是根本的无心。甚至是在那一刻,蓦然的,好似有一瞬的抽离,好似眼前的这个世界,在刚刚一瞬闪过的百变神仙的身影之后,变得那么的飘渺与不真实。可殷暖却只能是低头不断的吃着东西,靠着那些实在实际的东西来提醒自己,自己还活着。
剩下的人,也依旧是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复杂万千。仿若这一场晚宴,吃下去的,完全都是各自的心思,和彼此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