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仿若在这样的启明微凉时候,却是尤其的寒凉。
殷暖索瑟在床上,但说不出为何,感觉完颜亦枫却又总是有些距离,就好似窗外的秋风一般,没有彻底的冰,却已是凉进了骨子里。
完颜亦枫本就是睡的极为清浅的人,只当殷暖在身边的时候,才会沉一些。
但就是尽管如此,殷暖小小的索瑟,完颜亦枫也还是察觉了,甚至有些怪异的看着睡着的殷暖,看着她好似很冷,却不愿靠近自己的样子,不由的拧了拧眉,手伸了过去,将殷暖抱进了怀里。
“嗯?我……我没事。”
一瞬的动作,却使得殷暖的身子不由的一震,本能的想要逃。
只是偏偏也就是这样的动作,看在了完颜亦枫的眼里,更是有着千头万绪一般。
“抱着你睡。不可以?还是不愿意?”
极其意外的淡漠,当话出口,带着低低的沙哑,却分明没有遮掩半分寒意。
而这样的话,一旦落定,却连完颜亦枫自己也是一惊。
毕竟在完颜亦枫而言,他虽然隐隐的对殷暖,对在风帅府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有些介怀,但始终没有到说出来的地步,更不至于也不该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在这一刻,当这样的话已然犹如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完颜亦枫也就只得是沉默了,却是更圈进了殷暖在怀里。
“我……我只是有点冷,怕让你也沾了凉。”
殷暖听着完颜亦枫的话,没有意外,因为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幽幽的声音里,解释着自己本能的抗拒。
谎言,有时候,就算是善意的,依旧是谎言。
殷暖明白,却依旧如此。
“嗯,没关系,我暖着你就好。”
完颜亦枫扳回了殷暖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却是缓缓的闭上了眼,话里渐渐的温柔,却在这一刻显得更加的突兀。
“你睡吧,不用管我。”
殷暖听着完颜亦枫的话,看着那一张冷峻的容颜,隐约的觉得完颜亦枫似乎是在介怀着什么,却又根本无从说起。
从何时起,在殷暖与完颜亦枫之间,竟也是这样的无言以对,无所适从。
如此想着,殷暖的眼眸渐渐的起了一些水色,但就算如此,她却依旧是望着完颜亦枫,望着完颜亦枫的的脸颊,僵硬了身子,感受着那一点点来自完颜亦枫的体温袭向自己,却又犹如泥入大海,无影无踪……
……
“就算你很迷恋我,也还是要睡觉的,知道么?”
是在多久之后,完颜亦枫始终没有睁开双眼,只是手抚着殷暖的发丝,最终将她的头压向了自己的胸口,话更好似打趣一般的说了出来。
一下一下,强劲而有力的,是完颜亦枫的心跳。
殷暖静静的听着那声音,充分的闻着完颜亦枫身上的气息,长长的叹息里,似乎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与留恋。
“可是,我就是这么迷恋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睡觉。在风聆海那里已经疯了一次,再来一次,只怕咱们的孩子会受不了的。”
完颜亦枫淡淡的口气,严肃的态度,好像此时此刻说着的是多么认真的事情一般。
“瞎想什么呢?我才没有那个意思!”
殷暖听着完颜亦枫的话,一瞬的会意,脸立即红了起来,轻轻的捶了完颜亦枫,带着几分娇嗔。
“你是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但你敢说你不是在瞎想么?”
完颜亦枫蓦然的言语,话峰一转时,睁开了那一双黝黑的双目,眼里迸射出了什么,好似一下让人根本无法与之对视。
“我……我不是瞎想,只是今日求的签不是很好,所以……总是有些担心的。”
殷暖望着完颜亦枫的双眼,只一瞬,便不由的转开了双眼,眸光闪烁之间,解释出了口。
签?
因为是下签,所以忐忑?
殷暖的解释,看似极其的合理。毕竟在锦国,或者说在古代,没有几个人是不迷信的。
可偏偏的,说不出是完颜亦枫自己不信,还是完颜亦枫太了解殷暖,又或者是因为后来在风帅府里完颜亦枫亲眼看见了那找人的一幕,所以,在这一刻,当殷暖说出这样的解释,完颜亦枫笑了,却很轻很轻。
“是么?那倒说说,是怎样的签?让我的暖如此寝食难安?”
完颜亦枫再没有任何的动作,没有去抚殷暖的发丝,甚至是连手臂也微微的松了一些。只是他的唇角依旧有笑,依旧有着说不出的温柔,但却也始终带着萧杀的寒凉。
“喏,就是这个。说是大凶之兆。”
似乎是在这一刻,殷暖是真的有些在意那签词一般,从一旁的枕头下面拿出了那张签词,递给了完颜亦枫。
完颜亦枫有些未明的接过了殷暖当真递来的纸条,看着上面的句子,一字一字的读了出来,却始终是沉吟着,话更是客观的好似没有一丝自己的情绪。
“抱薪救火大皆燃,烧遍三千亦复燃。若问荣华并出入,不如收拾枉劳心……倒真的是个下签。”
“是啊,所以我只是担心这个而已,没有其他。”
殷暖看着完颜亦枫的样子,说不出为何,有一些匆忙的拿回了签词,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才是又重新进了完颜亦枫的怀里,嘴角有轻轻的笑,莞尔之间仿若梨花。
“我真的没事,大概是因为孕妇总是有些情绪多变。等天亮了,我会自觉叫梅泰来看,也会叫未晞他们在殿里多添些暖炉什么的,你就安心睡吧,没一会儿要上朝的。”
看似体贴且是柔情万种的话,这一刻,听在了完颜亦枫的耳中,也早已是走了味道。
如果,如果他不是亲眼看见殷暖在风帅府里的样子,也许到了这里,他真的会含着笑意,说着乖,然后睡去。但,很不巧,完颜亦枫看到了,并且在乎了。
“嗯,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许久之后,完颜亦枫终究是再闭上了双眼,没有再去看殷暖,心里却已是一片清明,只在这样的安静之中,思考着那一幕,那个所谓的身影。
是耶律宗寒么?他不是应该在古浪侯的别院么?
不然,是别的谁?叶楠?
还是……根本就没有谁,只是风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