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工头也从老家回来了，他从老家又带来十几个人干活，车间又恢复原来的热闹。大家又回到以前两点一线的生活模式车间到宿舍，宿舍到车间。下班早空闲时还会去逛街或在小店看电视。街上还是一样传来当下熟悉的流行歌曲，电视里的电视剧又更新了一些新片比如《少年方世玉》，《国际刑警》，还有《老房有喜》，大家站在小店门口像看露天电影一样对着小小屏幕如痴如醉。文萱站在小店门口看电视时，经常会看到骑自行车的初中生经过马路边。他们偶尔有时会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自行车坐垫上看电视，这样高一点不会被前面的人遮住，不过他们只偶尔看一会就走了。文萱总会在这些人群里寻找世辉的影子，她知道世辉不可能在这些人当中，因为他是住校生不需要从这条路放学回家。但是有一两次居然看见了他，他骑车停在小店门口跟同学一起好像去哪里玩。他们也只是远远微笑着挥挥手打招呼，然后世辉继续骑车往街上跑去。文萱看着他们远去也只能继续看电视，毕竟他们的生活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一个每天跟同学讨论学习的人，和一个每天埋头苦干想着今天能挣多少钱的人，他们能有什么交集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呢？能远远相望就知足了。也许过几年文萱将接受世俗命运安排回老家在农村随便找个人嫁了生孩子，再到工厂打工挣钱养家糊口面对生活柴米油盐一地鸡毛。而世辉过几年可能大学毕业有个好工作好事业娶个贤惠的妻子生活幸福美满。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命运不同的人生，这是多么无奈不得不认命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天渐渐暖和，一天傍晚刚下班出厂门口。文萱看到小店门口世辉一个人架着自行车，停在路边坐在自行车坐垫上看电视，他看到文萱打手势叫她过来。文萱很惊讶也很意外，她看旁边有人假装没有看见世辉，她正要跟大伙一起去对面食堂吃饭，随口对身边黛玲说：“等下我要快点吃饭来占位置看电视。”她说话顺便朝小店望一眼转头瞬间瞟了一眼世辉，世辉会意。
戴玲听了说：“我今天洗衣服要晚点来。”
吃完饭文萱很快跑出来，刚出门口又遇见石玉豪拦住她。石玉豪问她：“你们都吃好饭了吗？”
文萱知道他是来找艳菊的说：“吃好了，艳菊姐在宿舍。”
玉豪说：“我不好意思上去，现在你们宿舍的人都刚下班在换衣服，麻烦你去叫她好吗？”
文萱本不想再上楼世辉还在等她不知道干嘛呢，可是又不好拒接只有噔噔噔赶紧跑上楼。她跑到宿舍门口叫：“艳菊姐你家那位在楼下找你！”
艳菊说：“你叫他等一下，我就下来了。”话没有说完文萱早跑下楼了。
文萱到楼下对玉豪说：“你等下吧她马上就下来了。”然后急匆匆跑了。
小店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人，她站在后面世辉把车放路边悄悄走到她身边轻轻说：“后天月底你们休息吗？正好周末我们出去玩。”
文萱自从离开学校从来不关心星期几，只关心今天多少号月底还有多少天，原来后天周末了。文萱问：“去哪？”
世辉说：“随便，骑自行车郊游。这里好多地方你没去过吧？有好多景点我带你到处逛逛顺便教你骑自行车。”
文萱听了说：“好啊。”
世辉说：“后天我在桥下面河边等你。”
“嗯。”
世辉假装看下电视骑车走了。
文萱心里迫不及待的想等到后天。终于到了这一天，一大早大家等着工头发工资。工头挨个算工资结帐，大家也要仔细核对一次生怕出错。每个人都有一本小本子记录着自己每天干多少活挣多少钱扣除伙食剩多少。文萱结了钱立马跑出去，工头嘱咐道：“一个人莫到处乱跑，要买哪样子跟大家一起上街别乱花钱。”
文萱说：“我不上街就在外面，不想在宿舍听你们吵。”
文萱来到小店顺便买点零食往河边跑。世辉已经站在桥下等了好长时间，旁边停放的自行车筐里还有一袋零食。他看到文萱来了文萱穿着从老家带来的蓝色校服，她特意穿校服让自己感觉和世辉一样还是学生。在老家时她这套校服是唯一穿出去比较体面的衣服也是唯一的新衣服，从来没有人给她买过新衣服，除了那年母亲来看她们姐弟那一次给她买过衣服，其余都是穿别人旧衣。
世辉今天穿一身黑色的运动装他对朝他走近的文萱问道：“你怎么才来？”
文萱走到世辉跟前说：“今天不是月底吗，我们发工资所以晚了一点。”
世辉看了文萱手里的方便袋说：“哟！发工资了买东西给我吃啊！？早知道我不买了。”
文萱笑笑说：“等下我吃你买的东西，你吃我买的。”
世辉说：“走，我带你。”
文萱把东西放车篮子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世辉问：“想走哪边玩？”
文萱看了看指着前面说：“那，有很多油菜花的那边，我喜欢闻油菜花香。”
世辉轻轻蹬着脚踏板往油菜田里去，车轮缓缓向前跑在小路上轻轻颠簸。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温暖，蜜蜂在谈黄色的花田里穿行。文萱就这样坐在世辉后面看着丛丛花海，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闻着花香说：“好熟悉的油菜花，跟老家一样，一样的高山一样的花，除了房屋不一样。”
世辉问：“你老家什么样的房子？茅草屋吗？”
“不是，是木房。”
“木房是不是很容易坏？几年了就得重新盖新房，还是砖房好可以住好多年。”
“我家房子住了四代人了我太爷爷盖的，你说质量好不好。”
世辉疑惑：“时间长风吹雨淋不会烂？”
文萱反问：“你家木头做的凳子椅子多少年了？有没有坏？”
“我家桌子椅子没有雨淋。”
“我家木房也有盖瓦呀，边上下雨偶尔溅点雨水能坏吗？村头的木桥也十几年了日晒雨淋的，不是被大洪水冲走现在还在。”
“你们那都盖木房花钱少是吗？”
也许在世辉看来只有落后的地方才会住木房，文萱这样揣测他的心思回答：“树木要十五年到二十年以上才能成材盖房子，而且不是所有木头都能盖房子。但是可以烧成砖头的泥土到处都有，几天就能烧好多砖。其实木房造价比砖房贵只是木房不用装修就可以住人，当然在我们老家造房子就没那么贵，因为木头都是自己家种的不花钱买，在我们老家相当于前人种树后人用。所以木头贵就贵在这里。如果在你们这造木房相同面积的木头肯定比砖头贵，你去市场看原木的家具就比其他家具贵，红木家具更贵。连刨花压缩板做成的桌椅都好几十块。”
世辉恍然大悟说：“说的也是，塑料凳子就没木头的好。你们那有人用红木做房子吗？”
文萱回答：“现在没有，以前大户人家有。估计现在成古董房了。”
世辉说：“我想起来了俄罗斯小木屋很好看的。”
文萱说：“是啊，电视上看见过，那小木屋别墅跟我们老家木屋风格不一样很漂亮的我喜欢。”
世辉说：“我记得《刘三姐》电影里面是竹楼，你们那有吗？”
文萱说：“没有，那是广西地区。广西靠近贵州边界也是木房，你看过《窍哥》这个电视剧吗？很有意思的。里面的木房子就跟我们老家木房子一样，那个窍哥也很聪明的。”
世辉说：“喔！我知道！我小时候看过这个电视剧。那是一个少数民族电视剧，窍哥用坑蒙拐骗计谋智慧从一无所有到财富满归。我记得万老爷要他五天吃五十只鸭，他把一部份鸭剁碎了给鸭吃，鸭吃鸭人再吃鸭五天后鸭全吃没了。”
文萱笑了说：“我小时候看这电视剧就对他那灵筒特稀奇，挺好笑的。”
“我也是。”
过一会文萱又说：“你们这以前石头房也不错，至少夏天住进去不用吹风扇凉快，可惜被淘汰了。”
世辉说：“是的，砖头加钢筋水泥可以盖很多楼层，石头最多只能盖两层楼。”
文萱转开话题问：“你小时候捉过蜜蜂吗？”
世辉说：“捉过，还在油菜田里割草，篮子草不满不许回家。”
“我也是，我是用背篼装的猪草。”
“我还在地里跟同学捉迷藏。”
文萱笑着说：“我也一样，我喜欢跟堂弟们在地里捉蜜蜂。”
伴随着他们的谈话世辉已把车子骑出油菜花田。文萱说：“你说教我学骑自行车的，你教我吧。”
世辉说：“好，等下路平坦点我教你。”
他们挑选一处平坦的水泥路停下。世辉在后面稳住车子文萱在前面骑，文萱慢慢骑了一段路，世辉放手文萱继续往前晃晃悠悠骑一段路快要摔倒她连忙停下。世辉在后面嘱咐她小心，文萱重踩脚踏板继续向前骑。
学了一会世辉指着前面说：“那里河边你没有去过吧？那的风景不错我们去那里找个地方休息吧，你学的马马虎虎了等下再教你先吃东西。”
文萱说：“好。”
世辉说：“停下，我骑车带你。”
文萱停下车让给世辉骑说：“不是你在后面帮我稳住我骑不了这么长的路。”
文萱坐在后座上，世辉继续往前骑行。他们来到小河边找处干净大石头坐下吃东西。文萱拿着袋子说：“吃我买的饼干还有瓜子鸡爪。”
世辉也提着自己袋子说：“我买的是糕点饮料。”
文萱说：“这山椒凤爪是辣的，吃完正好喝水，你准备的不错。”
世辉递过一块纸盒蛋糕说：“还有你爱吃的蛋糕。”
文萱放下手里鸡爪接住蛋糕说：“喔，这是我第二次吃蛋糕还是你买的，我会永远记住我人生买的第一块蛋糕是被你弄掉的嘻嘻！”
世辉也微笑说：“我会永远记住我们是因为蛋糕认识的。”
两人相视笑笑各自吃着零食，世辉不吃辣他拿起一包饼干吃。文萱吃完蛋糕在旁边草丛摘了一根刺苔说：“这你吃过妈？”
世辉疑惑：“这个能吃？”
文萱说：“能，小时候春天经常摘这个吃，月季树蔷薇这些长出的嫩芽都能吃，把皮剥了吃。”
文萱说着把皮剥了放嘴里嚼起来。世辉看了也摘一根尝说：“味道还行一般。”
文萱说：“要是在家里再过几天就可以背背篼上山打竹笋了。”
“我们这也有竹笋你看对面好多小竹子。”
“你拔过竹笋吗？”
“小时候跟我爷爷奶奶拔过，现在都不去拔了他们一有时间就在家里给人加工产品。”
世辉吃着饼干看着河里水问：“你说这河里有螃蟹吗？”
文萱说：“应该有不多，现在天不是很暖和。你小时候怎么没有捉过螃蟹呢？你家离河边不远吧？”
世辉说：“我爷爷奶奶不让我在河边玩，小时候经常跟他们去地里，我其他同学家有土地在河边经常来玩也捉过，不过我们这的人河蟹吃的少，海蟹吃的多有的人喜欢吃生蟹，不蒸不煮不炒直接杀死用调料腌制吃。”
文萱听了：“哎呀！那样我吃不来，我们老家一些苗族人也用调料生拌小虾吃口味真重！”
“我也是，我不敢吃生肉。”
文萱吃完蛋糕说：“我看河里有没有螃蟹好久没有捉螃蟹手痒了，捉点螃蟹晚上回去改善伙食给大家吃。”说着脱了鞋袜。
世辉说：“水凉。”
文萱朝水里走说：“不是很凉。”她站在水里开始翻起石头。
河水不深，最深处只到膝盖。文萱弯腰翻找几块石头捉到一个螃蟹高兴直起腰说：“我捉到一只了！”
世辉看了说：“你真厉害！我用袋子给你装行吗？”
文萱说：“不行，那个塑料袋被螃蟹扎破就会逃跑的，我去找小树丫。”
文萱在河边折了一枝又细又长的树丫，把前面叶子摘干净尾部的叉和叶留着再打个结。文萱说：“这树丫跟柳树一样柔软尾部很好打结。”
世辉看到文萱熟练的动作说：“你手法好熟练。”
“这是跟我爸妈学的。”
“你童年跟你爸妈一定很快乐。”
“是啊，可惜快乐很短暂。”
文萱麻利地一只手把螃蟹腹节掐掉用树丫从螃蟹屁股穿到嘴部，螃蟹居然没死。世辉问：“这也是你爸妈教你的？”
文萱说道：“当然了，我五六岁就开始学的。那时还没有上学前班每天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好开心，学了不少东西。后来长大一点了就学放牛，在河里捉了螃蟹虾就拿在岸边烧烤。”
“你们那的小孩真能干，小小年纪就会那么多。”
“你们这的小孩都会骑自行车了，而我们那的小孩都不会能一样吗？我小时候没摸过自行车，只有有钱人家才买的起。”
“等你学会你也可以买了。”
“嗯。”
穿好螃蟹又继续翻石头，她左手一边捏着螃蟹串子一边用拇指和食指帮右手翻石头。世辉也脱了鞋袜说：“我也来捉试试，看你捉很好玩的。”
世辉脚刚沾到水“哎呦好凉！”他叫了一下缩回脚，又把脚伸进水里。他心想总不能连女孩都不如吧，人家在河里好一阵没事。他感觉脚慢慢适应水温了也不是很凉。随即弯下腰翻石头找螃蟹。文萱说：“你别在水流急的地方找要在水流平缓地方找。”
世辉问：“为啥？”
“水流急的地方眼睛看不清，螃蟹也不喜欢在水流急的地方呆。”
“螃蟹怕被水冲走吗？”
“螃蟹怕食物被冲走。”
文萱又捉到一只螃蟹扭头对着世辉说：“你看我又捉到一只。”
世辉在附近没有找到螃蟹抱怨道：“我怎么一只也没有看见？”
文萱说：“你找的那地方都是刚才我找过的当然没有，你要找石头没有翻过的地方。”
世辉听了走远一点不跟着文萱一处翻找。文萱又捉了两只螃蟹世辉才看见一只螃蟹从他刚翻的石头缝里跑出来，他追着螃蟹跑不敢捉，螃蟹跑到另一块石头缝下躲起来了。他很害怕翻起那块石头螃蟹又跑到另一块石头下面。他又翻起那另一块石头螃蟹横着跑了，跑到文萱脚下，文萱右手迅速伸进水里把螃蟹捏在手里。文萱捏着螃蟹说：“捉螃蟹要快要准，还没等它提起大夹子你就按住它的背部赶紧把他捏住了，像我这样捏它肚子和背上它也使不出力气咬你。”
世辉看着她左手捏着两只右手又刚捉一只，在那麻利的穿着螃蟹实在佩服。文萱又捉了好几只螃蟹穿上了，世辉这时又看到一只螃蟹他赶紧用文萱教的方法捉住螃蟹，他拿起来自豪地说：“我终于捉到一只了！”却立马“啊！”叫起来“快救我！”
文萱一看他被螃蟹夹住手了，看他害怕快哭的样子哈哈笑说：“你把手放进水里他就不咬你了。”
世辉照做把被螃蟹夹的手放水里，螃蟹松开夹子跑了。文萱过来一把抓住逃跑的螃蟹对着螃蟹说：“叫你你咬人！”文萱穿上螃蟹又嘲笑世辉说：“这么大还被螃蟹咬哭了！”
世辉感觉被笑话了恼羞成怒用手勾起河里水抛向文萱：“叫你嘲笑我！”
文萱没有淋到水她也用手掌勾水抛向世辉进行报复然后立马跑远一点说：“我就笑，这么大还怕螃蟹！哈哈！”
世辉追上来打了几下水仗文萱衣服沾了水连忙说：“别打了，等下我们衣服湿了冷。”
两人又继续捉螃蟹。世辉心里有了阴影不敢碰螃蟹了。文萱捉到一只螃蟹把它放到世辉手上教他怎样拿不被咬。世辉左手两个手指拿住螃蟹背部的左右两侧，发现螃蟹真的咬不着自己，文萱叫他把腹节掐掉然后让他自己用树丫从螃蟹屁股穿到嘴巴。世辉学会了感觉很有趣，他自己另外找根树丫穿。就这样一连几次捉螃蟹，世辉不再害怕被螃蟹夹手，他也能慢慢捉了好几只螃蟹。文萱把自己串子穿满再捉螃蟹把世辉的串子穿满。最后两人脚泡在水里时间长感觉冷便上岸休息穿上鞋。文萱说：“这两大串今晚拿回去估计一人只能吃两个我们人多，不过你就没口福吃了。”
世辉说：“我去我爸妈厂里他们也会做好吃的给我吃，你也没有口福。哼！”
文萱问：“你不回家都是去他们厂？”
世辉回答：“嗯，我不回家都是去他们那里，平常他们在食堂打饭吃，我去了他们才做饭。”
文萱穿好鞋坐在石头上从零食袋里拿鸡爪吃，世辉也抓一把瓜子坐在旁边慢慢磕。周围安静，只听到鸟鸣伴着流水声，还有磕瓜子的声音。
世辉说：“你学骑车学的很快的。”
“过年时学过一天跟我妈学的。”
“你找到你妈妈了？！”
“嗯，过年时跟老乡一起过年，刚好遇到我外婆家亲戚找到的。”
“你妈还好吧？”
“好，她离开我们过得很好。”
“你恨你妈妈丢下你们吗？”
“不恨，我也不想她跟我们一直受我奶奶欺负，只要她过的好就行。”
“她离开有没有寄钱给你们？有没有来看你们？”
“给过钱不多。他也看过我们一次，但是她都在这里打工没有回家所以这两年没有看我们，其实她也可怜，只能在外打工无家可归。”
“我猜你们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嗯。”
“她有没有给你找后爸？”
“没有，我看她是一个人住。”
“.......”
沉默一会文萱说：“过几天我可能要去我妈那，去她那跟她一起干活。早就想走了我们工头不想让我走拖了几个月，他说在哪干都是一样的，我妈那活我不会做去了又得重新学，而我在这里已经熟练了工资也比去年高了一点。”
世辉说：“当然了你工资比去年高了，你走了他一个月就少拿一百多提成呢。”
“是的，他就会叫穷，还老拖欠工资，好不容易发工资只给我们生活费，其余全给我们寄回家里，现在我不要他给我寄回家里了，自己存着。”
“自己的钱还是自己支配好。”
“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叫我自己存着以后有用，不要再寄钱回家了，我爸爸一人供我弟弟上学足够了。”
“你以后去你妈那就难得见面了，我还想中考后去你们厂做两个月零工。”
“你不是可以在家帮你爷爷奶奶加工吗？还何以去你爸妈厂里。”
“跟他们受管制，还有就是跟他们一起我挣的钱就不会到我手里，他们会帮我领工资替我保管。自己的钱想要用还得经过他们的同意，他们会问我要钱干嘛啰里啰嗦的直到觉得我要买的东西是该买的才给我钱。”
“他们也是怕你乱花钱吧，你父母平时节省吗？”
“他们很节省的，不过对我还是很大方，怕我在学校食堂吃不好多给我零花钱叫我买好吃的，去他们厂里他们也是做好吃的给我吃自己不舍得吃。”
“有爸妈疼真幸福。”
“就是有时不自由。你马上要去跟你妈妈一起了，到时你也会每天享受被人疼的日子。”
“嗯。”文萱点点头。
“以后见不着面了喽。”
“以后你到临海上学就见着了。”
“临海那么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高中。”
“给自己点信心，加油！”
“嗯。”
“如果我还上学现在也刚好初三跟你一样。哎！”文萱叹了口气。
世辉问：“辍学后悔吗？”
“后悔，遗憾。”
“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小进入社会，应该上学。我觉得你还可以去上学的，有没有想过再回去上学？”
文萱心头一震转过头看着世辉，世辉也看着她。她从没想过再回到学校去，可是听了世辉的这句话把她埋藏在心里最深的渴望唤醒，她渴望上学过但早已认命了认命一辈子只能这样过。她遗憾地对世辉说：“没想，回不去了，就这样一辈子好好打工挣钱吧。”
两人又各自低下头拿着手中零食。世辉说：“也许我考不上高中就跟你一样也去打工了。”
“但愿你能考上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干苦力，要努力。”
“嗯，真希望你现在也还在上学。”
“要是我现在是在上学我们会认识吗？”两人笑了笑。
文萱沉思一下说：“其实我很想上学又害怕上学。”
“为什么？”
文萱回答：“因为上学老有人欺负我。你不知道学校暴力对人的伤害有多大影响，在大街上看到穿校服的男生心里都会抖三抖，我只能远远的躲着，长时间人会变得柔弱胆小没自信。”
说着说着文萱就这样把自己所有经历告诉世辉，把自己心声全坦露给他。世辉怔住了，眼前这个长得娇小的女孩究竟经历过多少伤痛？她居然能支撑到现在！他们就这样聊着曾经往事，世辉听完了文萱的陈述心里充满同情怜悯，有种想保护她的欲望，只可惜她的过去不能参与。
好一阵世辉望着文萱问：“你怎么看起来年纪很小呢？我一直以为你是虚报年龄害怕厂里嫌你太小不雇用你干活。”
“我可能是小时候吃的少营养跟不上吧，加上农活家务干的多影响生长，不过我来这一年长高了好几厘米了，我还会再长高的。”
“你现在多高？”
“一米四五。你呢？”
“我一米六七了，我们班也有像你这么高的女生，但是人家看起来比你成熟。你呀就像个小不点！”
文萱歪过头调皮说：“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一样大呢！”
“我现在都不敢相信。”世辉无奈的说。
吃过辣的有点渴文萱拿出一瓶水喝，突然不知哪里传来“呜——呜——”的声音。文萱吞下口中的水问：“什么声音？”
世辉说：“你没有见过火车？这附近有火车道，火车的声音。”
文萱说：“我来浙江时坐的是卧铺大巴，躺在车上只远远的看见一眼火车在跑，很长的跟电视里一样。”
世辉说：“要不我现在带你去看火车？让你近距离看看火车啥样，那边拐个弯就能看到了。”
“好啊！”
说着世辉把袋子和螃蟹都整理进车篮子里，骑车带着文萱来到铁道边。世辉带着文萱爬上附近小山丘往下看，火车嗡嗡疾驰而过，一条条铁轨并列延伸向远方。文萱看着长长的火车好奇的数了数有几节车厢，直到火车消失在铁轨尽头。她感慨地说：“不知家乡在何方，也不知哪辆车是去往家乡的？”
世辉指着西边说：“你家应该在那个方向，西边。”
文萱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说：“回家我一定要坐火车回去。”
世辉说：“火车挤不舒服，客车没有站票一人一个座位不好吗？”
文萱说：“火车安全票价便宜，汽车容易晕车半路很不安全，半路司机还会要你加钱要不然把你丢在半路，中途停车还强迫你去饭店吃饭，不花钱买东西不能上车要打人的。我们来时是工头包车好一点，但是还是被饭店老板强制要求消费，你知道晕车吃不下饭的不买也得买很气人。”
世辉说道：“我从没有出过远门没坐过长途车，原来还有这样的险遇。”
“这就是老话常说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回来路上世辉又教文萱骑自行车。快傍晚文萱跟世辉道别回到厂里。她把螃蟹给做饭的大姐告诉她这是自己今天一个人捉的。螃蟹炒了两大碗，晚上吃饭大家说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螃海，又说文萱一个人去不叫大家去人多可以多捉点，现在两碗螃蟹二十几人真不够吃，吃的不过瘾。文萱只能说自己只是去河边走走没打算捉螃蟹，后来看到螃蟹才顺便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