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屋外便传来窸窸窣窣,似是怕吵醒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姜乐安还是被惊醒了,自重生以来总是睡的浅,每每睡下脑子里便是自己久病不愈的样子。是了,自己嫁给宋祁川时是最好的年纪,红妆十里羡煞旁人。婚后虽谈不上恩爱有加,至少和父母一样相敬如宾,姜乐安对宋祁川是有些感情在身的。
只是不知为何一年半载肚子都未曾有动静,自己的婆婆余氏也从一开始的青睐有加逐渐不喜,后来无可奈何,便纳了家境破落的柳瑶瑶为贵妾,一开始也是安分的。只是有了儿子后……思至此姜乐安沉默的闭上了眼,几滴清泪便流了下来,原本妻子在未生下嫡长子时妾室是万万不能生下庶长子的,只是自己的婆婆不知怎的非得要这个孩子,还在外面大肆宣扬自己并不能生育,把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之后姜乐安便日日呆在家里不肯出门,也与京城贵女圈彻底失去了联系。
这样的情况却没想到便宜了那毒妇,柳瑶瑶便哄得宋祁川让她代替自己去接客,久而久之人们便只知她柳瑶瑶而全然没有她姜乐安了。逐渐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差,请来的大夫甚至包括自己都觉得是心情抑郁所致,后来竟下不了塌了。哥哥和母亲也都来探望过但却无果,但她却不知竟是柳瑶瑶勾搭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夏荷给自己下慢性毒,在弥留之际耳边都是旁人低低的缀泣声。其实没人知道那时的姜乐安已经怀有身孕了……
思至此,姜乐安睁开早已红了的双眼。对于柳瑶瑶,破坏自己的家,杀了自己的孩子,她无疑是恨的。对于宋祁川,姜乐安并不认为他就丝毫不知情,他纵容柳瑶瑶,全然不顾自己,姜乐安也是恨的,总之宋家暂且可以放一放,但柳家她是必定不会放过的!
柳瑶瑶,上辈子的债,我要你这辈子血债血偿!
擦了擦眼泪,又闭了眼缓了缓通红的双眼,姜乐安缓缓起身,眼睛还是有些微红但是不打紧,旁人只会以为没睡好罢了。
外面的秋菊此时听见动静已经进来了,秋菊是个衷心的丫鬟在自己的弥留之际她竟也随着自己去了,想到这儿,目光不免柔和起来。
秋菊是专门服饰她衣物的丫鬟,平时的着装都是由她来安排的,所以清晨也便由她来服侍洗漱,她扶着姜乐安缓缓下床,洗漱了一遍,便让姜乐安坐于椅上梳起发饰来,平时这发饰梳的最好的是夏荷,此时却不见人影,姜乐安便缓缓问道“今儿个怎的是你来梳发饰?”语气虽缓和但不难听出语调有些冷。
秋菊小心道:“小姐,原本是夏荷的,只是想起马上要入京,心中有些不舍家中老小,天还没亮就向管家告了假去看望了,可是奴婢梳的不好惹得小姐不高兴了?”
姜乐安心中冷笑,是了这夏荷家中有一个弟弟是个不争气的,赌钱赌的家中值钱的玩意儿都没了,这些年夏荷的工钱都给那不争气的弟弟去了,最后也是被柳瑶瑶抓到了把柄才决定给自己下毒的。但是这些都不是借口,夏荷是留不得了,等入京还是寻个儿错处早早打发了她才是。
姜乐安表面不显,只淡淡道:“无事,不过有些好奇罢了,你继续梳就是。”
“是,小姐。”秋菊回答完便开始梳了起来。
因着姜乐安还未及笄便梳了一个简单的双髻,插了根简单的镂空银簪,银簪上点缀的点点碧玉,虽是件儿不起眼的小物,但是懂行的人便知道,此簪子价值不菲。而这不过是姜乐安众多头饰中最普通的了,是了,世家子弟从不为钱忧愁,东西最讲究的是精致。似乎是嫌过于素净,秋菊还给姜乐安戴了两小朵海棠,整个人便有了少女的灵动。
再给姜乐安换上浅粉色的长裙,别上了一个小香包,香气若有若无,好似仙人下凡。
秋菊不禁夸到“小姐可真好看,这整个江南都找不出比小姐更好看的人了。”
姜乐安也不禁笑了“就你嘴甜。”
此时春桃、冬梅也来了,听着秋菊讲话也都笑起来,屋子里都是欢快的氛围。
不多一会儿,夏荷也匆匆赶来,姜乐安心里便有些不喜了毕竟谁又会喜欢一个上辈子杀害自己的人呢,不过姜乐安也不多表露,只淡淡点点头,便不说话了。
这让屋子里又有些沉默下来,丫鬟们心里是很奇怪的,平日里不论谁出去小姐都要问上一问的,今儿个怎么对夏荷如此冷淡。
夏荷不甘的咬咬嘴唇,她是四个丫鬟里容貌最盛的,梳头也梳的好,也算是得了姜乐安的青眼,心底是有些看不起其余三人的,平日里的赏赐也是她最多,怎得今儿个小姐对自己如此冷漠,不过她也不敢吱声,只当自己回来晚了惹小姐不高兴了。
不过这种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管家便来通知了。
“大小姐,时候不早了,该起程了。”
姜乐安点点头,便缓缓向母亲白氏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