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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Ⅱ 烟波

记得大约在十年前,我第一次和我父亲坐上轮渡前往朱墙镇置办一些杂物。那时的我满是好奇,因为在此之前我对“轮船”这种交通工具的认识仅限于每天有无数的轮船经过的窗中,从未亲身体验过。于是一听说要带我坐轮渡去对岸的朱墙镇,我自是高兴地不得了,心想终于能亲自感受一番轮船了。但当我登上轮船,却发现轮船不过是一个交上一块钱就会动的甲板,我能感受到的,只是甲板外烟波浩渺的桐江和甲板上拥挤的人群、车辆和牛羊。

桐江上往来的船舶,和往日一样,络绎不绝,我指着一艘甲板上放着吊机,与其他船只明显不同的船去问父亲说,那是什么船只,为什么要把吊机放到船上?父亲笑着跟我说,那是采砂船,要把江面下的细沙采出来用于房屋建设。那时的我只觉得神奇,没觉得这个船只跟我们的生活有何关联,但事实上,我们所住的房屋,在打地基的时候都需要这些来自大自然地理运动的馈赠。

古代陆上交通并不发达,相较而言,漕运更具优势,因而椒丘和很多其他坐落在大江大河旁的城市一样,是通过漕运慢慢发展壮大起来的。我小的时候听父亲说,椒丘也曾因为其发达的漕运,算是能和省城叫板的岭南第三大城市乃至第二大城市。但到后来,漕运慢慢衰落,椒丘没能跟上国家的开放政策,没落了下来。时至今日,椒丘城内还有很多旧时码头和造船厂的痕迹,默默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桐江在流经青桥镇附近的时候,由于青溪的汇入,江面相较于下游稍宽许多。因而相较于其他渡口的轮渡,我们所坐的这趟,还算是能多多少少感受到一些甲板的温度。那时的我估摸着从轮船开动到靠岸,花费的时间并不会不超过五分钟,可是我却感受到了足足一个课间十分钟的旅程,算是惬意。

不过自那以后,轮渡和很多交通工具一样,我总是第一次坐的时候希望花在它们身上的时间能够多一些,渐渐地,随着乘坐次数的增加,越来越希望能花的少一些了。因为说白了,乘坐交通工具的本质,还是为了能够尽快地到达目的地。至于乘坐本身的兴趣,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我依然记得我在回程踏下甲板的那一刻,对于这个轮船有多么的不舍。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经常站在窗边,痴痴地望着往来于桐江上的轮渡。再到后来,我渐渐代替父亲前往朱墙镇采办杂物,坐轮渡的次数越来越多。当初的那种新鲜感,也就逐渐被消磨在了时间当中。

我之所以想起这段往事,是因为我正站在旧日轮渡的甲板上,面对着浩瀚无垠的桐江。望着远方的桐江大桥,心里不由得发出阵阵感叹,以前的那段日子,那些感觉,都渐渐消逝在了桐江的流水当中。

不过相比于我的怅惘,站在我旁边的宋灏就显得紧张很多。从登上轮渡开始,他的嘴里就不停地嘟囔着些什么,似乎是在担心和他曾经的少女见面时,所面临的尴尬局面,亦或是找不到她而面临的悔恨。

不过我望着空无一人的对岸,只是觉得前一种的担心多余,后一种的悔恨更为现实。

我看了看手表,再次望了望对岸。对岸的码头上,正有人为我们这趟轮渡的到来做着准备,我忽然想起刚开船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看了一眼对岸,也似乎看到了现在这名做着准备的船员模样。照这样看,从江的一岸看另一岸的人物,倒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艰难,更何况这个地方是桐江的宽阔之处,若是在上游一点的位置,恐怕更易于观察。我心里对宋灏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有了把握。

我有意识地把目光汇聚到轮船前进的方向,秧苗泛青的田地和像是抱团取暖般,集中于一个区域的宅邸立刻映入眼帘。不知是不是一些房屋的燃气改造还没完成,一些房屋的屋顶上还冒着炊烟。看着被风刮偏的炊烟和泛起阵阵波纹的秧苗,我才发现自己正被凉风吹拂。夏季这个点的太阳已经显得毒辣,但我却感受不到在家中的那种令人烦心的酷热。宋灏就例外了,也许是因为体型的缘故,面对阵阵凉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本就遮的不是太完全的背心从底部掀起一部分,似乎是让自己的肚腩也能感受到一点清爽。不过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很快地,轮船的发动机失去了声响。船员打开了封闭的甲板,我和宋灏跟随者人群,下了轮船。我看到码头旁有个屋子里放着许多啤酒箱,跟宋灏感叹着这几位船员的酒量。在啤酒箱的旁边,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的网状物。

宋灏似乎因为重新感受到平稳的陆地,获得了些许安全感。他主动问我说:

“我们是直接去我看到她的地方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嗯,我想应该能发现些什么。”

我话音刚落,他就走上堤岸。下船的商客都沿着小路前往朱墙镇中心,而他却朝着和人群完全垂直的方向走去。那一边只有滩涂和堤岸。

我不知道我现在所走的这条堤岸是不是当初宋灏牵着那位少女为了避免被人抓走所途径的堤岸,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堤岸的左侧便是一个缓坡,可能是为了防洪和防止河流侵蚀,在部分区域已经不完全是一个土坡,外面还加固了一层水泥。堤岸的右侧则是一个陡坡,在陡坡下面,便是绿油油的稻田。堤岸上的路,虽然并非是水泥路,但可能是因为这些年车辆变多亦或是堤岸加固的缘故,总体还算平坦,没有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

走了大概有五分钟,宋灏就走到路左边,沿着缓坡,带着一点跑的感觉,到了河边。我也跟了上去,但当时只顾着跟紧,没注意到路面的情况,在缓坡的草丛中被一个石头绊了一下,不小心扭到了脚。宋灏见我走路有些不大自然,赶紧走上来询问我情况如何,我当然说无碍。

望着对岸,很容易就看到宋灏家。那栋由白色小瓷砖铺盖外墙的五层小楼,在它周围的一众土黄色平房中,显得格外出众。上世纪末,这种风格小楼在椒丘格外受欢迎,因而在椒丘的老城区几乎随处可见这种白色瓷砖外墙小楼扎堆形成的社区。虽然这种审美放在今天,多少还是落伍了,青桥镇上这些年建起了很多西式小洋楼,显然西式的那种简约风格在今天的青桥更受欢迎。

宋灏似乎是在寻找今天早上他所看到夏夕琦的位置,我猛地想起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迟迟想不起来,等到宋灏站到他认为是今早从窗户中见到夏夕琦的位置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没有在我和宋灏踏进沙滩前注意观察江岸沙滩上的脚印。

我对着几步远外的宋灏问了句:“你觉得她当时是在那吗?”

“我觉得像是”,宋灏指了指他的窗户,然后又指了指地板,

“这有脚印。”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宋灏很有可能把脚印给踩消失了,但事实上这个胖子并没我想的那么头脑简单,他保留下了那双正对着宋灏窗子的脚印,还观察起了路径。我顺着宋灏的脚印走了过去,观察起四周。沙滩上的脚印很乱,看来从她离开到现在,沙滩上还有很多人经过,现场已经被破坏了。再加上靠近堤岸有很多的石头,脚印的痕迹越来越不明显,更加难以分析来此之后的路径。

我低着头,那双在宋灏脚边,正对着江面的脚印格外清晰,像是给我们特意准备一般。我该庆幸她没有往深一点的地方站,因为那样被浪一打,脚印便很难再存在;我也该庆幸桐江的水位没有上涨,因为那样的话脚印也会被淹没在桐江的水面之下。

我打算看得细致些,蹲下身子,衡量着脚印的深度和长度。

我叫宋灏在脚印旁边,从这个脚印的根部,与其平行地踩一脚,然后回忆起他的身高。

“我记得,你刚好一米六?”

“差不多。”

答案就在眼前。我用手指去衡量了一下两个脚印相差的距离,基本上相差在两个手指之内,照这样算下来,这个脚印的主人,应该在一米五三左右,的确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女生所有的身高。但从深度上看,我却无法推测她是否在此站立良久,因为相较于宋灏的脚印而言,这个脚印反而更浅一些。考虑到宋灏的体重,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脚印,也还是这个脚印要浅一些。

“我想应该就是她。”我对宋灏说,尽管我说了“应该”,但是我推测的语气很重。

“一米五三……差不多,她现在也该是这个身高。”宋灏想了想她曾经的身高,觉得很是合理。

“但也不能排除人家后来比你长得快。”我接着说。

“可除了她谁还会在这里对着江边站着呢?”

“这很难说……”我想用已知的情况反驳宋灏,“我们只能认定这个脚印可能是一个女生的脚印,但不能直接说这个脚印就是她的啊。”

“也是……不过我真的看到她站在这里。”看起来宋灏有些着急。

我看了眼宋灏,没接着说。他眉间的言语似乎给了我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那就是如果要硬说这个脚印可能并不是宋灏所看到的夏夕琦所留下的,宋灏会发脾气。宋灏总是对他认定的事有一种莫名的执着,这也导致他做试卷不会很经常修改答案。不过奇怪的是,他不常修改答案反倒是能比我错的少。

行吧。我现在或许该换个思路,如果夏夕琦确实是站在那里望着宋灏的窗户,那么她离开应该能留下一些迹象。我继续观察起这个脚印旁边的脚印,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与此相像的脚印。果不其然,在最开始脚印的左侧,找到了和上一个脚印十分相似的脚印。

宋灏明白我的意思,踩着我的脚印也跟了上来,只可惜等到他走到我的身旁时候,我却要告诉他一个不太好的事实:在找到三个相像的脚印之后,因为脚印数量越来越多,没有办法再找到更为完整的脚印模样了。

“只知道三个吗?”宋灏在一旁问。

我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令我更好奇的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脚印?按理来说,这个地方只是最普通的一处沙滩,旁边并没有什么房屋,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此走动。最近的房屋在——我的目光远眺,只看到刚刚下船的码头的那间船员小屋……

脑袋中忽然闪出一个想法。

我连忙大跨步地往岸边的草丛跑去,果不其然,我在草丛里找到了许多我设想中的关键物证,我捡起一根。

我拿着这根已经被油渗入得发黑的竹木签走到宋灏的跟前。

“老宋,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宋灏没反应过来。

我把东西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看到竹签的底端写着“XX食品”恍然大悟:

“这不是串肉的竹签吗?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估计,昨晚这里应该是一个野外烧烤的地方。你还记得下船的时候,那个屋子里面有一排一排的啤酒瓶吗?”

“记得。你还跟我感叹他们喝酒厉害来着。”

“其实不都是他们喝的。我想那个黑色的网状物,应该就是烧烤架了。”

我是想通了这件事情,不过现在的问题依然还是夏夕琦离开是朝哪个方向而去。从现在的线索来看,只有可能往码头的方向走去,而在码头那,却又是个十字路口:北侧可以直接前往朱墙镇中心;东侧是一个砖头厂;南侧则可以坐船前往青桥镇;若是往回走——也就是我们的反方向,则基本上是一片稻田,走到底的话倒是可能到椒丘城的城乡结合部了。

我跟宋灏讲了这些分析,宋灏首先就跟我说:

“她那么早来这里,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即使不住在这附近,这么早也应该有个下榻的地方。我也没听说她去过什么砖头厂,我感觉她应该就住在朱墙镇,因为她熟悉那里,而且就算没跟父母迁回来,那里也有许多她相识的同学在那里,借宿一晚也不是问题。”

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拉着宋灏先去不远的砖厂问问情况。

我们刚来到门口,还没等我们见到砖厂里的人,我们就被一群土黄狗包围了。我是怕狗的,见到它们围了上来,立马就溜到宋灏后头来,想利用他壮硕的身体替我挡一下那些狗凶狠的眼神。但是狗看到我走动,反而是更加靠近了过来,宋灏猛地跺了一脚,喝退了它们。

砖厂主人闻讯而来,问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只说是来找一个叫“夏夕琦”的人,他想了想,然后回答说没听说过,便让我们离开了。

我们只得往朱墙镇上走,路上宋灏就开始奚落我,先是说:

“我就说她不可能在砖厂里嘛,阿瑞你还不信!”

“试试看嘛,万一呢?”

然后转头,看着我侧脸笑着说:

“不过,我是没想到阿瑞你这么怕狗啊。”

见到眉头紧皱了蛮久的宋灏开始面露笑容,我也接话说:

“也不是说怕吧,反正见到他们靠近就蛮紧张的。”

“嚯,紧张到直接跑我后头去了。”

我默不作声,不好回答说什么,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从小就怕狗贴近我的身体,就算他们是来舔还是来讨要什么东西,我都十分警觉和紧张。

虽然已经快靠近中午,气温已经有些令人难耐,但当我和宋灏来到朱墙镇的镇子中心的时候,这还是聚集着很多人,好生热闹。

早晨的集市景象,现在已经是看不到了,但反过来看,摊位上所剩无几且多为“老弱病残”的蔬果,足可见早晨采购者的用心和大方。青桥这一带跟别的地方基本上差不多,集市只存在于一个月特殊的几天,因而采购者需要在一次集市上采购完家中到下一次赶集前的所有食材。这对采购者来说,无疑是颇具挑战性的。要在这一摊摊,一车车的蔬鲜果肉当中找到合适的,值得的食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至少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在摊贩的摊子和小皮卡后面,就是朱墙镇颇具风格的“朱墙”了,说来也是奇怪,一个十字路口的四周都是红砖砌起来的高墙,砖墙的里面是由青色的瓦片覆盖着的两层小楼,一时不知道该说这是这里的住户有意为之还是造化而成。不过后来我听说,这几面墙并不是朱墙镇名字的由来。河边散落分布的红砖厂,才可能是这个名称的由来,因为以前椒丘城内的红砖,基本上皆来自于此,朱墙镇上的房屋也绝大多数是红砖砌起来的。在以前,没有多余的费用去糊上石灰的时候,露出来的自然就是朱红色的砖墙了。

集市上人不算太多,我和宋灏边走边看。我摸了摸裤兜,发现还有几块钱,要是碰上一些样子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蔬果,我倒是有意想买一些。

正当我准备在一个卖丑橘的小皮卡车前面停下来的时候,宋灏却看到了一个让他颇为熟悉的身影——是一个扎着短马尾,穿着白色上衣,浅蓝色牛仔裤的少女。他提示我,只给我看。

“就是那个吗?老宋你认识?”我也指了指那个少女,确认我和宋灏说的是同一个人。

“是,就是穿牛仔裤的那个。好像是我以前的小学同学——也是夏夕琦的小学同学。夏夕琦走了以后,她还在朱墙小学和我一起念完了小学。”

我放下了已经尝了一瓣的丑橘,

“要不找她问问?”

“我觉得可以,就是不知道她还认不认识我。”

我简单地向卖橘子的老板辞别说,我等会再来买他的橘子。然后就跟着宋灏走上前去,跟上那个手提着菜篮,看起来像是为家庭采购的懂事少女。

仔细想来,不过这种形象在镇子里并不少见,因为通常镇子里很多我的同龄人,他们的父母都要到椒丘市区乃至到外地去谋生,留下来的大多都是些老人和小孩。所以家中年长的孩子,很小就学会了处理各种事情。照顾长辈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管教晚辈的弟弟妹妹。为家中采购食材这种事情,自然也是由他们负责完成。因为具备丰富的实战经验,导致他们砍价的能力,甚至比一些都市白领还要强得多。

她在一个肉档前面停了下来,拿捏着渗出油脂的五花肉。趁此机会,我和宋灏很快就走到了她的身旁。我看了眼挂在钩子上的五花肉,红色的肉和白色的脂肪分层十分明显,若是拿来做红烧肉,这便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看肉档上飞舞的苍蝇,使得我对红烧肉的渴望降低了那么些许。

宋灏轻轻地拍了拍已经选完肉交给老板称重的少女。

“……林茵?还记得我吗?”

少女惊讶地转过头来,她的脸蛋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出许多,不过却有种熟悉的感觉。眼神中在全方位的扫描她眼前正站立着的这个身材有些臃肿的男生。

“你是……宋灏?”

“是我。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也——挺意外的……”少女转过头去,把钱递给了肉档老板,然后拿着自己的肉,转身正要离开,丝毫没有想和宋灏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是这样的,我想……”宋灏似乎想从她身上问问关于夏夕琦的事

“对不起。我还有些事,先走了。”林茵的语气中有点冷漠,头也不回,说完便走远了,留下一个蓝白色的背影。

宋灏看着蓝白色的背影,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布满了愁意。我也看着那个蓝白色的背影,想着像是在哪见到过这样的人物。

“你和她之前闹过别扭?”我暂且朝这个方向思考。

“可能吧,我不记得了。”宋灏长叹了一口气,心头好像有巨石落下。“她跟夏夕琦关系蛮好的,本来还想从她那得到一些消息。”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记不清了……真记不清了,记不清了。”宋灏嘀咕着,我也不知道他是真记不清了还是假记不清了,反正他一边犯着嘀咕一边自顾自地往前走,险些撞上了开过来的小三轮。也罢,记不清了或是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我感觉应该争取一下,看她的反应,故意躲着你,感觉藏着一些什么不想跟你讲的东西。”我想跟宋灏说这个林茵可能是解开夏夕琦问题的突破口。

“没用的,算了吧。我们再往前面走走看。”宋灏并没有采纳我的想法,直接来了一句“没用的”。

如此消极的宋灏,我还是头一次见。在我眼里,他不常这样,平时总是乐观笑嘻嘻的,当我忧愁悲观的时候,还会嬉皮笑脸地跟我说一些开着十六度空调的冷笑话。我隐隐约约感觉他好像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但我没空多想,只好赶紧继续跟着他走上前去。

宋灏带着我在朱墙大致绕了一圈,一路上他都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跟我说。搞得我心里不是很舒服,快走到朱墙小学门前的时候,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强烈的情感问他:

“到底怎么了?人家不理你你就这样了?老宋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没怎么……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想找到夏夕琦的吧?”

“当然……”宋灏肯定又有些犹豫地回答说。

“那你纠结这么多干什么?”

“我就是怕,人家现在根本就不愿意见我……”

“不愿意见你,到你对岸看你干什么?”

“可能是我看错人了……那可能不是她……”

没想到我一直故意忍着不说的东西却被宋灏自己说了出来。看得出来他被刚刚那个叫林茵的人的做法影响得不轻,刚刚还那么兴致勃勃地,现在却又否认自己看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着的夏夕琦。

我望着林茵远去的方向,思索着事情可能的脉络。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林茵对宋灏爱答不理的态度使得宋灏对夏夕琦的事情凉了心。显然林茵与夏夕琦的关系非同一般,像是夏夕琦的传话筒一般,在这件事情上甚至可以说是关键人物。宋灏因为她的反应可能大致判断出夏夕琦的态度,因而否定了自己所见到的事情。照这么说来,林茵不仅和夏夕琦关系紧密,知道夏夕琦的下落,甚至——我大胆推测,夏夕琦可能就住在她的家中,因为夏夕琦早年已经跟父母搬了出去,现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暑假又回到了朱墙镇。若是说是去小学同学,或者父母相互世交的同学家过一暑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朱墙小学那用酒红色瓷砖铺盖的拱形大门,横亘在我和宋灏跟前。从校门口往里看,首先注意到的便是位于校园中央的黄色教学楼,大致有六七层楼,在这一片区,也算是制高点了。从油漆的鲜艳程度来看,应该是近几年新盖的。相比于这栋六七层的新楼,隔壁两栋白瓷砖的四层教学楼就显得黯然失色了。在三栋教学楼的下方,是一个不大的操场,有两个已经生锈的篮球框架。旁边还有一个沙池,看样子像是为学生跳远所准备的。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小学所带来的校园经济还算不错,周围是一众的文具店、便利店还有饭店。这里虽然离镇中心有一定的距离,但相较于宋灏刚刚带着我去的一些田间小路,这还算繁华。

说起饭店,我看到招牌上画的各式各样的菜品,连忙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肚子也开始闹腾起来,发出阵阵抗议。正好我裤兜里还有几张毛票能让我和宋灏找个小店饱餐一顿,于是我走上前去,安慰宋灏说:

“这样吧,老宋,我们现在先去找家粉店吃一顿吧,我肚子饿了,然后坐船回去,怎么样?”

宋灏摸了摸肚子,也没回答我,眼见着一家汤粉店,就领着我过去了。

这家汤粉店就在朱墙小学的斜对面,从招牌和内部装修看起来,已经上了点年头。朱墙、青桥这一代的汤粉,可以称得上是椒丘难得的特色,汤汁鲜美浓郁,配菜卤香浓厚。话虽如此,我在青桥住了这么多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没吃到几次。一是离我家最近的汤粉店要到镇子中心去,二是家里本来就有早餐,没有吃的必要。但其实是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零花钱一直不大够,今天的那点毛票,也还是存了好几个月的。

走进门,在阿婆面前,我和宋灏分别点了不同的汤粉,我要的是河粉和卤蛋,宋灏则要上了猪脚和米粉。我一直觉得卤猪脚并不好吃,没什么肉,全都是皮,但是我每次去汤粉店里面吃,都能看到别人吃猪脚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宋灏,每一次都能把除了骨头以外的所有部位啃个精光,十分困惑。

寻了个位置,我和宋灏便坐下了。店里没什么人,除了我和宋灏,还有一个背着公文包的男人和一个背影看起来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由于她背对着我,所以我也只能通过背影强加判断。

上菜很快,两碗汤粉很快就摆到了我和宋灏面前。这正好免了我和宋灏相互一声不吭的尴尬,现在只需要自顾自的吃起来就好了。宋灏干脆利落的挑起米粉,几大口就几乎把碗中的米粉吃尽,我想摆脱一下尴尬的气氛,于是问宋灏说:

“你以前来过这吗?”

“当然……”宋灏嚼着粉丝说,“以前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在这里吃。”

我注意到宋灏说“上小学”的时候,那个女生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刚刚我和宋灏进到店里面来的时候,也似乎有除了汤米粉的阿婆以外的人这样看着我们。

“是早上上学的时候?”我喝了一勺汤,河虾的味道是充足的。

“也不是,阿瑞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住校嘛,所以出不来,但是比如说返校的时候或者是周五离校的时候……还是会来和朋友吃一顿的。”宋灏喝完了最后的汤汁,看起来要操起猪脚开始啃了。

“哦,这样。”那女孩好像注意到我等着她转头,没再转过来。

“其实我都不常吃……上一次吃,是好几个月前了吧?”我推测地说,确实如此,上一次吃应该是劳动节的时候,自己偷偷溜出来吃的。

宋灏也没顾回复我,自顾自地开始啃起红彤彤的猪脚,好像光从他沉迷的表情就能感受到很美味的样子。从被他咬开的猪脚皮,我看到了层层的脂肪。这样的食物,配上宋灏独有的身材,倒是绝配。

几乎在宋灏开始享受快乐的同时,那女孩像是已经吃完了汤粉,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当她转过身来,使我能清晰的看见面容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普通的背影之后却是一个不普通的面孔。

那女孩一头扎着短马尾,露出宽大的额头,看上去很活泼。面孔看上去比我和宋灏还要稚嫩一些,不过从别的部位来看,这女孩应该比我和宋灏更为成熟。

她离开座位,但是却完全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因为她的小包还放在座位上,也没给阿婆付钱。她径直的走到我和宋灏跟前,然后背着手,站在宋灏身边,弯下腰在宋灏耳边说了一句:

“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啊,小灏。”

我没想到这女孩的声音是如此的稚嫩与清纯。

宋灏像是被电了一下,其实我也被电了一下,他手上的猪脚落到了碗里面,宋灏连忙侧过脸看过去,

“哦……田……是田毓啊,吓我一跳,你把我猪脚都要吓掉了。”

田毓捂着脸偷笑,“你要是不够,我再给你买一个?几个?你吃够来。”

“不用了,谢谢谢谢……”

田毓话没多说,就直接坐到了宋灏的身边,然后开始跟我说起话来:

“看样子,你应该是小灏的初中同学吧?”

“是的是的,我叫唐瑞,是宋灏的初中同学。”我倒比宋灏先害羞起来了,语速都被迫加快。

“我叫田毓”,侧身看了眼低着头的宋灏,然后拍了拍宋灏的肩膀,“宋灏的小学同学。”

“真是碰巧啊。”我接着说。

“嗯……”宋灏像是个闷葫芦,只是低着头。

“小灏,我正打算过几天去青桥镇找你的,没想到能在朱墙镇看到你,你来这,看望母校吗?”那女孩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喜悦,看样子对宋灏的到来十分欢喜。

“没……就是来,走走,见见小学同学……”宋灏低声说。

“哦?见谁哦?”

“我在菜市场见到了林茵。”

“林茵哦,我都好久没找过她了,她好像去了别的地方读初中。”

“那你见过……”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正要问田毓夏夕琦的事情,宋灏却故意打断了我。

“哈哈,刚刚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胖子有点眼熟,然后不小心听到了宋灏说这是他上小学的地方,自然就联想得到了。”

“噢……这样……唐瑞你怎么样,吃饱了吗?”宋灏像是要离开。

我点了点头。

“你们是要走了吗?”她的眼睛里似乎始终放着宋灏,流露出些许不舍。

“嗯,我们还有点事情,就先回青桥了。”

“行吧,那我有空去找你玩。”女孩脸上的喜悦渐渐消失了。

田毓回去拿包和我们走到门口,我们分别给阿婆付了钱。准备分开的时候,宋灏看着她,犹犹豫豫,难为情地问道:

“夏夕琦……”宋灏猛地停顿了一声,“她是不是回来了?”宋灏到底是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问的十分艰难。

那女孩有些惊讶,“没有吧,她不是和父母去省城了吗?”

看来田毓的消息灵通度和我们差不多。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嗯,有空常来。”我注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了许多,宋灏像是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

我和宋灏顶着大太阳,在轮渡的椅子上小憩,等着它载满足够的人然后出发。

尽管船上人员嘈杂,但是宋灏还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看着他,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刚遇到一个转身就走的林茵,现在又来一个对宋灏显得亲昵的田毓。我真不知道眼前这个胖小子在以前小学的时候究竟做了怎样的风流事,不过看他来的时候,对夏夕琦的那份愧疚倒也真切。我是不忍心看到这个小胖子那副痛苦的模样,帮他去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对于我而言还面前能够接受。如果说问我为什么,谁叫我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现在的突破口,还是主要在林茵身上。真相总是在一些不愿意多说些什么的人身上,只要能让她开口,这件事情我也算是能比较好理清。可现在的问题是,我既不认识林茵,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她,甚至,我不知道她的家在哪,怎么去找到她。若是求助于眼前的宋灏,宋灏肯定不会同意,怕引火上身,若是不求助,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哎,叹息了一声,我也闭上了眼睛,任凭江风呼啸,自感小船东西。船开动起来,一切都荡漾在桐江的烟波当中,那个白裙的身影,好像就站在岸边,从来没有动过。

在走回青桥镇中心的路上,宋灏看到了一位像是我们老熟人的身影,指给我看——她推着单车,单车前篮筐里还摆着几本书,手上提着个帆布袋。我一下子就想起来这确实是我们的老熟人邱晨琬,她跟我说她最近在镇子上的阅览室做点工作,还能顺带看书。现在想来这女孩的想法真是好极了,至少比我和宋灏走了一天背上脸上大汗淋漓要好得多。

等我回到家中,天空又不知怎的飘起了雨点,越下越大,疯狂地洗刷我家门前的青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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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康年间,远在吐蕃的王主仓央收到神的指示守护三教图,并结合了当时的六大家族组成六门。不久崇康加害仓央,斩杀六门,视其为邪教,六门各个掌教谨遵仓央的遗愿,誓死守护三教图……
  • 天界之纨绔传奇

    天界之纨绔传奇

    青玄,天界统治者青帝独子,因应青帝之天劫而生,天生真灵不全,天道劫力缠身,修炼之道断绝,各种灵丹妙药、神功仙法虽取之不尽,然收效甚微,且看青玄如何破开重重桎梏,创造属于自己的纨绔传奇。
  • 顺向逆行

    顺向逆行

    24小时的预言者这不是穿越这是我和时间签订的契约
  • 快穿攻略:病娇男神求放过

    快穿攻略:病娇男神求放过

    你以为是女主被神威逼,战战兢兢的完成任务你就错了。你以为女主在撩人吗?不!她正在撩神!(划重点)万物法则创造了十个优秀的神,他们拥有强大神力的同时,也拥有与生俱来的原罪:傲慢,懒惰,嫉妒,贪婪,虚伪……然后,他们全都被女主给祸害了!(:з」∠)_某天,女主在阳光下伸出两只手。十颗不同颜色的钻戒戴在她的十根手指头上,璀璨瞩目!被钻石闪到的十位神默默的拿出了刀……杀吧。……等等,这戒指的事情我可以解释!PS:1.大概是……无cp。2.暗黑苏爽文,大宠小虐3.并不是所有神都是病娇〖欢迎加入病娇神学院,群号码:608435709
  • 给自己唱首歌

    给自己唱首歌

    给自己唱首歌,那一首爱恨纠缠,那一首天荒地老,却原来不过心间的朱砂,寸步不离的朝夕相伴才是一生共度的勇敢。清歌一曲,荡气回肠的是心底徜徉着的彷徨:生命这么短,请用爱护我周全。????给自己唱首歌,擦去镜子表面的蒙尘,露出那一张久违了的笑颜如花,心灵深处抑郁的根源再无盘踞之地。偌大的人间,渺小如我,谁人还记得我脸颊滚落过的泪滴?茫茫人海,红尘有你,愿余生不再畏惧。???给自己唱首歌,告别旧日的所有。给自己唱首歌,迎接崭新的一切。不论生活给了我怎样的磨砺,每一个朝阳升起的晨曦,每一个怀梦入睡的夜晚,我的世界依然美好,依然期待,依然微笑着去爱。
  • 吞鬼传

    吞鬼传

    六岁那年,我中了鬼蠱,被恶鬼缠身。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爷爷,因为他,我成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我半人半鬼,人类叫我通灵者,我自称为吞鬼者!我以鬼为食,恶鬼,怨灵,僵尸,幽灵,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食物。这是我的传奇,是我的传记。(死后为魂,头七后为鬼,鬼分幽灵,怨灵,恶鬼等,如果魂气不散,肉体为僵,一月后为僵尸,僵尸分青僵,白僵等)
  • 仙木溪灵

    仙木溪灵

    三生石旁,女子红锦妖娆,青丝舞动,她容颜绝美,眉间血色鳳凰隐隐展翅,神色悲戚,红唇轻齿“君清墨,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失去,凤凰泣血,神力苏醒,我...冷木溪以血凰第九百三十代守护神的名义苏醒已逝的亲人,同时也生生世世诅咒你......永生永世得不到爱,不受病痛,夜饱相思”“啊........”聚集神石精元,冷木溪仰天长啸,飞沙走石,周围众仙无不气守丹田护住心脉,只见血色双翅傲天飞翔不断的盘旋与三生石上的结界,白衣仙姿,容貌出尘,眼前的女子迷伤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不....木儿....不可......”“君清墨,此生你为了天下,为了瑶池,让我一次次的放弃了我所拥有的,我无欲无求,只想平淡,可事与愿违....”血瞳一一扫过底下凝聚元气的众人,她血色加深,“些许年来,各门各派有难我都竭力相助,守护神石,劝说百里刹一次次的放掉你们,一心向善,然你们却一次次的对他痛下杀手,我守护之人,亲近之人,皆因你们而亡,今日,我便要毁了你们”体内不断爆发出神石之力,她杀红了眼,迷乱了心,趁她气息迷乱之际君清墨终而下定决心唤出体内尘封已久的轩辕神力灌入她的体内,“不.....君清墨....”元神聚散他看着眼前那熟悉的眉眼“木儿,莫要太过执着于仇恨,若我的死能换回曾经的你,那么就用我的一生来弥补于你吧,愿醒来的你能忘掉这一切....重新开始...渐渐地他越发消散,“木儿....记住,要快乐的活下去......”“啊......”心如刀割,冷木溪痛不欲生,那一日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元气吐出女娲神石,瞬间天地刘六界狂风乍起,那一日瑶池众仙灰飞烟灭,百里刹麟儿苏醒,君清墨恢复元神,而她却一夜白了发...沉睡于三生石内,只等待着下一千年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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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襄来到了汉末,发现自己才八岁,老爹是将来的苍梧太守,刘表现在的部将吴巨,而现在诸侯讨董已经开始。那么吴襄该怎么再这样的乱世中生存呢?
  • 错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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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千金女,因为父亲的公司倒闭,只好自力更生,本来她的小日子过得也挺好,可是,因为得罪了某个不要脸的丑男,让她失了业,生了病,还失忆了,也就是在这一刻,她陷入了她坎坷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