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气笼罩的巷道里只剩古凌可四人,三人各自运功抵御黑煞力的攻击,赵越不过下灵初境,在四人中实力最弱,境界最低,最易受黑煞力袭击。一片黑煞力涌到赵越面前,想要爬上他肥硕的身躯,吓得赵越哇哇大哭,冲着黑气直摆双手,连声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黑气离赵越只剩半尺之距,赵越脖子上,那串挂坠察觉到危机,猛地飞出,化为一道近一米长的剑气,泛着极其明亮的光芒,穿透层层黑气,冲着窦华斩去。
面对这道剑气,窦华终于认真了些,一拂衣袖,四方黑气涌起,如一层黑布遮住了剑气,将剑气卷在其中,寸寸磨断,任剑气再强大也突破不了黑气的阻拦。
剑气突破层层阻碍,终于来到窦华身前半米远的地方,却已是强弩之末,耗光了所有威力,再也无法支撑,被窦华挥手间震得粉碎。窦华鼻尖发出了一声冷哼,身为大名鼎鼎的噬血宗北宗宗主,地贤境颠峰境界,一个眼神都让人心惊胆寒,居然有人敢暗算他!他向赵越伸出右手,冷笑道:“小鬼,你的剑道很不错。”
一股看不见的劲力将赵越抓起,向窦华飞去,金云帆见势不妙,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十几米长的铁链抛了出去,大叫道:“胖子,拉住。”
赵越这次没计较金云帆喊他“胖子”的事,毫不犹豫抓住了那条铁链。铁链另一头被古凌可抓在手里,两人将铁链绷得笔直,全力营救赵越,无奈黑气太过强大,很多黑气如潮水般拍打在铁链上,每一击都火花四溅,大有砸断铁链之势。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铁链,那是雪鉴,从他手掌上传出的神圣金光传遍了整条铁链,刹那间驱走了所有黑气。
窦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嘲讽,眼前这群十四岁左右的小鬼居然想和他斗?他右手微微用力,紧绷的铁链顿时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向外扯一样,当那种声音刺耳到让人想要捂住耳朵时,铁链“嘣、嘣、嘣”断成了数截。
没了铁链相助,赵越大叫一声,向窦华飞去。窦华冷哼一声,正想扭下赵越的脑袋,一道剑气忽然出现在黑气中,惊得窦华缩回右手,双掌间凝聚出一团用来阻挡剑气攻击的半个拳头大小的黑气。
黑气拦得住这道剑气的攻击,却拦不住其他剑气的攻击,亮丽的剑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出鬼没,这道攻击窦华膻中穴,那道攻击窦华天突穴,每一道剑气与其他剑气的配合十分紧密,像是同时出现,又像接连有序,仿佛一朵从水底突然冒出的盛开的莲花,惊得窦华不得不尽全力阻挡剑气攻击。
窦华一退十步,想要避开这些剑气,无奈他退十步,剑气便攻十步,当他十步落定时,一道本来被他拦住的剑气又分裂出另外一道,很诡异地突破了他的防御,刺入了他胸口。
窦华大吼一声,全身灵气如狂风般外涌,震碎了周身所有剑气,放下双手时,嘴角却溢出了一抹鲜血,胸口也出现了一个血洞。巷道内的黑气开始消散,在他前方十余米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身穿飞廉朝服,头戴六珠飞廉银玉冠,雍荣华贵,威风凛凛,手持利剑站在赵越前方,目光冷得如极北雪原上的寒风。
一见男人面,赵越顿时涕泪交加地爬了过来,抱住男人腿就哭:“爹……”
男人不是别人,而是飞廉国英国公赵世臣。他盯着窦华,面无表情地说道:“阁下如此修为,对一个孩童下手,恐怕有失尊严吧?”
窦华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赵世臣手里的剑,点头说道:“好剑法!”
巷道内的黑气渐渐隐去,说完这句话,窦华也像风一样消失了。赵世臣收起利剑,慈爱地摸着赵越脑袋,转头看着古凌可几人,抱拳说道:“感激诸位刚刚出手救犬子之命,臣世在此谢过了。”
城西一座隐秘的偏僻的黑暗偏殿中,忽然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声,紧接着又响起了沉闷的“嗵”地一声。那是一个人狠狠撞在柱子上发出的声音,趴在柱子下的是一名四品药师,被人一掌打在胸口,撞上柱子后经脉尽断,已经没了呼吸。那名药师周围,空荡荡的偏殿里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尽管药师已尽了最大努力,鲜血还是从他胸口处的伤口不停往外溢。
那是窦华,坐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脸色极差,眼睛像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一样,捂着胸口的五指上沾满了鲜血。他知道药师说得没错,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他居然堕境到了豪强境的事实。
赵世臣那一剑破了他的功法,让他从地贤境堕境至豪强境,再不复地阶上境之威。
他不甘心!
他太不甘心了!
七十三年前,西宗偷袭北宗,将他打成重伤,他无法突破天阶上境不说,反而由天阶堕入地阶,成了一名地贤。
七十三年过去了,他不止没恢复圣境实力,反而由地贤境堕至豪强境,成了一名刚入地阶的豪强。
窦华伸出右手,看着满手鲜血,突然间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赵世臣,你这一剑不错!你这一剑很不错!哈哈哈,你害我堕境,我就要你家破人亡!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黑了,三道身影从城西向城东慢悠悠地走着,那是古凌可、金云帆和雪鉴,刚从富商家出来。出了窦华这档子事,金云帆告诉古凌可,送请柬的绝不是富商的人,古凌可不相信,跑到富商家,果然发现富商压根儿没派过什么请柬,不过为了弥补几人遇到的惊吓以及从城东大老远赶到城西的辛劳,富商还是叫人取了十两银子送了出来。
见十两银子就把古凌可打发了,金云帆一脸鄙夷地说道:“古凌可,你可是符文师啊。符文师,那是千金也请不动的贵族!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十两银子就被人打发了。”
古凌可两眼一瞪,不以为意地说道:“你懂啥?知道十两意味着啥吗?这可是我们穷苦人家好几个月的开销。嘿嘿,不止不用赔五百两银子了,还倒赚了十两……”
雪鉴在旁边走着,听到这话,刚念了声阿弥陀佛,古凌可已经将二两银子丢了过来,说道:“小和尚,这是你一下午的酬金。”
雪鉴手掌如盘,端着二两银子,看也不看又送到古凌可面前,说道:“师父说,无功不受禄,况且钱财乃身外之物,施主还是收回去吧。”
金云帆哈哈笑道:“你师父可真有意思,那这样说,香火钱都是信徒捐献的,你们寺院岂不是也要把香火钱给人家退回去?”
雪鉴摇头说道:“施主理解错了,香火钱是信徒的赠予,却之不恭,但这二两银子却受之有愧。”
“受个啥愧,给你的就拿下。”古凌可说着把银子硬塞进了雪鉴僧衣内,一转头,见金云帆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不由两眼一翻,问道:“干嘛?”
金云帆伸出右手,问道:“我的那份呢?”
古凌可本来就没打算给金云帆钱,听金云帆这样说,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从衣服里摸了半天,这才掏出两个铜板,朝金云帆抛起,嘿嘿笑道:“本来你这一趟就值一文钱,看在你如此辛劳的份上给你两文。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金云帆轻哼一声,看着那两枚从头顶落下的铜板,玛瑙一样的眼眸中忽地闪过了一抹吃惊。他轻挥右手,击飞了其中一枚铜板,看那铜板飞入夜幕中,却是听见“嘣”地一声,明显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待那东西飞来时,古凌可和雪鉴才发现那是一支羽箭。
那支箭被铜板改变了飞行方向,从三人身旁飞过,再看金云帆时,只见他将第二枚铜板吸在掌心内,缩回左手后再用力向前推,在他掌心打转的那枚铜板居然由一化十,由十化百,一息不到的时间变成了数百上千枚,化作一面不断浮动的三层铜板壁挡在了三人面前。
这面铜板壁呈现完美的防御法阵,每一层铜板壁都填充了其他两层铜板壁的空隙,三层铜板壁以山岳般的姿态出现在街面上,每一枚铜板表面都流动着神秘的法阵光泽,仿佛对方攻击无论有多凶猛,都无法突破铜板壁的防御。
“质金源!”古凌可讶异地看着金云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金云帆是名质金源拥有者。质金源为金属性灵源,拥有这种灵源的人天生对金属拥有感知力,能召唤与控制金属,世间对控兵术掌握得最精妙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质金源拥有者。
箭雨打在铜板壁上,持续了很长时间,终于稀落时,三人看见一道身影从远处跑来。那身影身处黑暗中,却比黑暗更黑,在大街上十分显眼,令人疑惑的是那片黑里又沾染着一片白。
那道身影行的应该是某种步法,速度奇快,一息之内由黑暗深处跑到了三人前方十丈远的地方,待看清那道身影的模样时,三人顿时大吃一惊。
那是怎样一个人啊?
和古凌可、金云帆三人一样瘦小的个头,却被层层黑气包裹,全身上下弥漫着仿佛长在他身上的一尺多长的毛发般浓密的黑气,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气深处格外暴戾。那身影肩膀上扛着一名十岁左右的白衣少女,三人刚刚看到的那片白,正是那名少女的衣衫。
世间尸煞不少,但将黑煞力修炼到眼前这种恐怖程度的,三人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