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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日枯井

2020年3月19日周四今天早上阳光还不错,我终于换下棉衣,开始穿起呢外套,屋子里面还是冒着一丝凉气,暖风或者空调还是离不了,我总是格外怕冷,还是更期待夏天,经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冬季,夏天大概可以救我的命。

昨天晚上又一次悄悄失眠,我经常会在晚上十点钟清醒起来,好像忽然有种不那么累的感觉,这种奇怪的生物钟会害我失眠,一开始面对失眠会恐慌,后来,经历了七八年的习惯,也就不那么紧张,好像是一个人开始长大的标志吧,吃饭睡觉都变成了一种生活的妆点,可以高质量的完成挺好,如果欠缺了也不必恐慌,一顿半顿、一觉半觉的死不了,所以就不是什么大事。很多人都被一些怪异的习惯折磨着,比如牙疼、腰疼、偏头疼、低血糖、高血压、胃痉挛、肠胃炎……大家就像一台台故障的机器,大概是使用时间长了总有些零零星星的小问题,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会觉得,大人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病痛既新鲜又奇特,好像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之一,比如爸妈的手背总是在冬天皲裂和渗血、奶奶会因突如其来的心脏病卧床休养,爷爷会咋咋呼呼说要求住院疗养,还守着周围的叔叔阿姨在找些偏方。原来一切竟然都不是那么酷,只是我们在生活里挣扎久了,难免会有一些将就和妥协,有时候为了拼一次考试就委屈些睡眠、为了加一次班就委屈点肠胃、为了多赚一份外块就干些苦力、为了讨到些生活就拼了健康,这些很常见也不可避免。我曾经因为在16年到17年的一段租房经历深受过敏困扰,身上和脸上都是些吓人的红疹,最严重的时候演变成了脓疮,每天晚上用硫磺皂洗脸的时候又痛又肿,不只是影响美观,身上还有种困乏,觉得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的不舒服,疑神疑鬼。这种情况在我彻底搬离那些老旧发霉的房子以后得到了改善,不过我的过敏还是断断续续的折磨我一段时间,直到现在,在冬天太阳不多的日子里,我还是会皮肤过敏或者身体困乏。不过,我还是觉得感谢那个发霉的老房子,帮助我过渡到人生的下一阶段,帮助我在一个新的城市立足,帮助我下定决心、专注精神,我依旧觉得牺牲一小段时间和一小部分身体健康换来的成长很值得,毕竟我找不到其他更好地出路。是不是可以类比我现在的处境,我实在是没有更好地出路,好多事情我毕竟做不到或者还没做到,所以,无论当下的时间对我身体和健康造成了怎样的影响,除了忍受和寻找解决途径以外,我要坚持和感激。

感激是个很奇怪的字眼,以前的感激多半是带有生活的恩泽或者美好的际遇,太幼稚的定义了,现在的感激多半是道德绑架和冷眼批判,这些生活太奇怪了,总是有噪声在我脑袋上盘旋,好像直升机的螺旋桨把我的头皮剥离开,瓦片和灯管稀碎。

昨晚我终于睡不踏实,开始整理手机里面的图片,整理了一年多的照片,看到一年的变化觉得有些陌生,觉得时间真的有些神奇,改变了太多,好多想不通的事情在我看到过往的一张张图片时好像可以放下和看开了,原来在意识事情,多么在意也会因为时间而慢慢冲淡了。闺蜜最可爱的行为就是会翻翻老朋友的微博,怀念一下,但是不说话,我经常想抄袭这种习惯,但是发现自己这种冷漠寡淡的性格真的连微博也不剩几个,走散的朋友就真的散了,很少还能隔三差五的客套,原来我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凉薄,总是不想去主动交际,在被动交际的习惯里还加了好多抵触,于是我一路越来越孤单,也因为可以在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格外洒脱,对我来说,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或许会有对新生和未知的恐惧,但这些未知远没有对过往断舍离来的重要,我似乎总是在狼狈的逃离,不断希求新的地方和环境,可以拯救我过往回忆里的灰色,究竟怎才可以给自己的人生多一些彩色,我常常在思考这个问题,应该是,多用一下玩的心态去生活,就不会觉得苦了,我常常怀疑自己的笨拙,因为自己学的不够快、适应的不够快、明白的不够快而苦恼,觉得自己的笨拙像个疤痕,我废了好大的力气藏起自己的笨拙,比如多花时间去重复同一件事情,在一件事还没到来前提前筹划和练习,比如少睡觉、少吃饭、多运动、多执着、少些想法、多些固执。然而,天赋是一件很难弥补的宝藏。

我看到了19年7月份和8月份的样子,觉得还是那个时候更可爱,然后10月份前后就吃了很多聚餐、蛋挞、蛋糕、油炸食品、垃圾食品,还有些冰淇淋、薯片什么的。说明肥肉不是一天就找上我的,真的是没有坚持住,自己过于放纵,加上些天生不善于瘦。

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同样担忧过这一问题,我会经常惶恐如果有一天衣食无着怎么办,在我的意识里,关于温饱的问题经常困扰着我,我的职业规划大概就是可以有三餐,可以负担的起自己和家人的医疗、教育、交通、生活什么的,所以我有时候觉得钱真的很不稳定,也许下一秒就会流落街头,或者说赚钱的能力很不稳定,我常常在思考究竟我现在掌握的技术和知识真的可以养活自己吗,如果时代再进步下去,五年、十年之后,我还可以凭借现在的本领赚钱养活自己吗,我对自己的生活期许会不会过高,对理财是不是生疏,我这样的生活能稳定在一个固定值吗,我从来没想过别人可以供养我,大概也不能忍受被别人操控的人生,父母一直陪着我,给了我教育和生活上的费用支持,我真的是弯弯曲曲、曲曲折折走了好久才走到今天,仍旧还是一个不太聪明、不够世故、不够成熟、不够干练、不够温柔的样子,我希望自己具备的能力是冷静,随时随地的世故和克制。

我试着偷看自己在乎的人,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的偷看,每看一次我的心会动摇或者抽搐一下,有时候会觉得也不错,终究是过去的事情,有时候觉得很难堪,何必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在乎和不值钱的执着。放过自己吧,得先放下才能自由,不要再自欺欺人的牵挂。

上周天开始,网络学习开始了,第一次上网课觉得很新奇,这世界终究开始变得很不一样。每次上完课,我都会觉得很开心,好像是这个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终于实现了,好像我终于在一个很残忍、很痛苦的生活中,找到了一个纯粹的出口,没什么绝对的真实,至少书本和老师还是难得的诚恳,我总是想着该去图书馆办个借书证,陪伴一下自己苍白的心灵,却迟迟没有行动,这个世界太恐怖了,我完全不想走出门,或者与外界产生联系。如果我是一口井,我肯定是大槐树下面村口的水井,几米处有个石磨碾子,人们会在我身边纳凉,夏末秋初会有落花,只是我在始终清寒,岁岁孤冷。

天气暖了一点,这是春天了,我心心念念盼着夏天,似乎比冬天好了许多,我还是很期待夏天。我几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异地方言在嗓子里舌头上耳朵根乱跑,却始终叫人理解不了,我觉得在这里呼吸着,却不在这生活,我时刻觉得陌生又惊恐却还是保持微笑,有时候笑得累了,我就不在抬头,在埋头苦干的自己的世界里,大概就能有片刻的救赎,我很希望可以去档案馆或者图书馆工作,那样好像更符合我的性格,更能用自己本心的活法来生活。基层究竟长什么样子呢,一团乱麻,适合给生活的哲学家来挑战,那些深谙事情运作的人,大概可以在这里如鱼得水,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似乎是不错的憧憬,可是天生的性格不同,怕很难展开拳脚,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种急迫的想法想回家,想回到那个我不顾一切奋力逃离的家。

假如生活有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择哪个节点重新开始,是大学录取前、高中开始前、大学开始前、大学结束前、工作开始前、婚姻开始前……每个节点对人生意义重大,只是我们做出选择时没有觉得,每个开始和选择对一生影响重大,只是我们身在其中时没有超脱的看出这些与众不同的意义。我曾以为,我固执又愚昧,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回到过往的时间,重新开始生活,然而现在,我忽然很希望,有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高中的时候我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可以和舍长一起跑到图书馆借书或者自己一个人背着双肩包自习都可以令我开心,我想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最大的吸引就是高校和图书馆,这里的经济或许不是发达一二线城市,但是这里的教育资源和高校资源还是十分丰富的,高学历的人才和圈层更多,我想给自己的未来更多的看法和更大的可能,不知道我的生命是否值得另一个生命延续,如果有的话,我希望给他更大的世界和更多的可能。

一个软弱的人很容易对周围一丝丝温暖感到依赖,在绝望的环境里我们可能会对恶产生一种近乎模糊的依赖,或者在凶恶的环境里对狡猾产生一种错觉,我的人生在很多不成熟的时候被错觉误导,现在想想,真的应该去学个散打或者武术,锻炼自己的心智更为坚强,我很害怕在困惑的时候遇到温暖,因为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足和意志不坚,害怕因为被人误导,因此囿于错误的选择,别说再见,那些再见都不重要,因为失去的东西无缘相见,得到的东西不会走丢,说再见,只不过是让我们良心好过的技巧,就像我们每次说对不起或者谢谢你,都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技巧,这种技巧用在礼貌上很温暖,这种技巧用在感情里很糟糕。

我也是个很糟糕的人,我曾经对热爱的事物很执迷,也曾经对无感的事物很淡漠,我不擅长数学、体育、竞赛、复杂、技巧,也很难在类似领域做出成绩,甚至多年的回避让我无比头痛,我对感兴趣的东西,钻研起来就一点呢也不觉得苦,一些很通俗的话,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确实是可以用感兴趣来掩盖生活的苦涩。对我来说,有用的事情格外吸引人,有害或无用的事情都不值得花费精力,也许只是不擅长才觉得自己很洒脱,也许是太笨拙才觉得没什么乐趣,所以网游和棋牌对我来说都不算有趣,甚至说很苦难,我曾经为了迎合同事的乐趣学过扑克,也曾经为了迎合同学的爱好学过网游,最终的都在不够聪明又不够有趣中败下阵来,我甚至不会多坚持几次,总觉得自己笨拙的手指头或者算术技巧根本无法掌握如此困难的技艺,看着好些人驾轻就熟的样子,我只能觉得好羡慕、好佩服,顺便也觉得好无趣、好困难。爱好的偏见在我的生命中占有大部分比重,比如偏科、偏好、偏食一类的,总之不算是个完全的好习惯。

我对一个人的执迷一次次坑害了我,每一次我都会过分投入,然后让自己十分尴尬,让自己本来规划好的人生一次次曲折,我不能看到如果不发生曲折的话,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却十分后悔曾经的无知和轻狂,毕竟那些都不算值得,也许只能通过这样的一次次试错,我才能真切的学会并且知道自己究竟怎样生活,这是我过往二十多年欠缺的社会教育课,我现在被补课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的智慧和成熟不可避免的要通过弯路来增长,那我应该感谢这里过分崎岖的环境,应该会更高效的教会我生活和做人。这些日子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也许是因为父母守在我的身边,也许是因为来到了我喜欢的季节,也许是因为生活里鸡毛的事情太多,也许是因为终于攒够了失望,四个月前我还在困惑究竟什么才是放手的讯号,现在我终于知道,哪怕再笨拙的我,终于也在撞了数次南墙后回头了,如果我生活中经历的曲折可以换算成我们一家三口往后的温饱,那么多少挑战来挑衅我,都不会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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