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捅进人类柔软脆弱的脖子,鲜血贴着冰冷的刀刃染透睡枕和克伦特用来挡住血液飞溅的督军制服。
见这个醉死的督军逐渐失去反应,克伦特一把扯回尖刀,本来由尖刀挡住的伤口瞬间射出大股大股的血液。
亏得督军制服的材质特殊吸收一部分鲜血之后将余后的血液尽数挡回床铺。
艳丽的的图画遍布整张软和的温床。
刺鼻的浓重血腥味混杂着充斥满屋的酒精,两股味道混杂在一起分外惊悚。
保持压住嘴喉动作几分钟,克伦特挺身用制服抹了抹袖口上的血迹,随手将表面大半颜色变作血红的督军制服扔到死去督军身上。
“这么重的血腥味还能酣睡?”
重新走到衣柜边抽出一条全新的督军外套,克伦特眼中的红血丝愈发旺盛走到重复刚刚的操作。
外套染血熟睡督军抽动的身体逐渐停止动弹。
接连弄死两名督军,初次杀人的他双目深藏的紧张神色退散,狰狞的猩红血丝表达着克伦特现在所有的情绪。
“该死!都该死!”
“道德败坏,贪贿腐败,私收营费,迫害帝国子民!”
“每一条...”
第三条督军外套被滚烫的鲜血染红小半。
“每一条罪行都宣判着你们的未来。”染血督军外套盖在鼾声骤停的督军身上,克伦特转身取出第四条崭新外套默默站到最后一名鼾声震耳的督军床沿边。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皇会放纵你们?”
“但女皇不约束你们,帝国法律不约束你们。”
“那就让我来判决你们的所作所为。”
“为了母亲,为了父亲,为了我。”
“为了所有生活于苦难压迫中的帝国子民!”
尖刀下压抵住督军外套轻质柔韧的皮革面,夏日夜晚显得无比清爽的微风从落地窗敞开的阳台吹进。
轻风吹拂过克伦特沾有点点鲜血的脸颊,吹拂过床上浑身浓重酒气的熟睡督军,吹拂过满屋刺鼻血腥,最后从这名仅剩的熟睡督军枕边吹起一片泛黄的草纸。
草纸很轻,轻风吹拂都使它晃晃荡荡飘浮,吹动着靠近克伦特然后掉在宿舍床边的小木柜。
“这是什么?”
泛黄的草纸看起来有些年岁,材料应该是枯橘草。
这是上个世纪(每任皇帝退位,世纪革新)上任皇帝在位时最常用的纸张。
由于曾经纸张造价昂贵,上任皇帝一上位就大刀阔斧改革,采用一生都像枯草般干枯的橘色杂草作为原材料。
这种纸放到现在依然大受欢迎。
廉价耐用,唯一的缺点就是粗糙。
不过诸岛帝国的普通居民日常生活都会采购这种纸张使用。
因为用料就是随处可见的杂草,这种纸也被富商贵族嫌弃唤作“草纸”,底层居民觉得枯草制成的纸张叫“草纸”很恰当,久而久之“草纸”之名便流传于帝国各处。
心思快速闪过。
这张从督军枕边飘出来的泛黄草纸上似乎记录着些什么,工整的黑色字体整齐排序。
克伦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转移,目光放到泛黄草纸中间的字迹。
『游离之目:目光游离
打谎之舌:言辞虚伪
蠢动之手:胡作非为
漫游之足:行止逾矩
猖狂之肌:饕餮无度
放纵之躯:贪欢好色
叛道之心:想入非非
用这七条戒律环绕护卫你的内在灵魂,如此便能得到安宁。』
工工整整宛如印刷的督军条律下方还有一行较潦草的小字。
“我愿永远恪守内心。”
“立誓决不与耻辱为伍。”
“信仰自身,守护帝国,保护人民。”
“我会坚决抵制虚空,哪怕为此粉身碎骨!”
小声念出草纸上的潦草字迹,克伦特还看到身前这名督军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笔。
这种镇子里的普通督军还使用不了高档的钢笔,与他家中用的笔一样仅仅是根摩兹笔。
摩兹鱼骨连接头部的前端较为脆软,早年经一系列机缘巧合被人发现这截脊柱骨软骨可以浸染吸收墨水,两者合一,摩兹鱼骨笔瞬间在帝国大火。
摩兹鱼每次成群结队的出现在近海,所以理所应当成了同枯橘草草纸一样的诸岛帝国最廉价的笔种。
“这字迹,是这督军写的?”
草纸上记录的是当年的至高督军约翰·克拉弗林所制定的督军七戒律,每条戒律都代表人体的一个部位。
整洁干净的黑色字体确实是早年用机器印刷出来的,至于下方这段小而潦草的笔记很明显是人为写入的。
既然是被这名督军藏在枕边,他下意识认为这篇《七戒律》就是这名督军悉心收藏的,这一点从泛黄草纸至今平整整洁就能看得出来。
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躺床上依然跟只死猪似的熟睡督军,克伦特满是杀戮意味的目光里突然掺进些许迟疑的惘然。
“为什么?”
“这些话真是他写的吗?”
克伦特就像一个刚建立起信仰就突然崩塌的人。
握住利刃紧绷的右手稍稍松缓,虽没有严重到四神无主但克伦特刚刚才坚定的信念依然遭受打击。
督军的信条不仅仅只有督军们才会学习熟记,儿时帝国还一片祥和日常巡逻的督军小队总是会朝路过的居民传播戒律,他们从不强求居民们和他们一样将戒律牢记,只是偶尔会对顽皮的小孩、等待渔船回港卸货的劳工、屠宰完海鲜百般无聊的摊贩随口叮嘱几句。
可如今的督军们早已违反了数条戒律。
【戒:叛道之心】
最早是至高督军本杰明·霍尔格制定的粗略规则,后被继任者约翰·克拉弗林细化规定的七大戒律最后一条。
最早该戒律的含义。
『戒:想入非非』
后,又称『叛道之心』。
【这会造成思想上的分歧和冲突。对立的两方能共用一具肉体吗?
显然不能。
因为其一会将肉体引往一个方向,而另一者必会反其道而行之,直到人跌跌撞撞栽进沟壑里摔断脖子。同理,两种对立的思想无法在人的头脑里长期共存,否则会使人意志薄弱臣服于异端邪说。(节出自一份随处可见的七戒律详说)】
这方地区的督军早已犯了第七条戒律。
就像草纸上书写的“信仰自身,守护帝国,保护人民。”
这明明是众生教会建立的初衷,可就在今晚他不仅目睹强抢居民钱财更是听闻督军残杀居民的丑陋恶行,他们早已触犯【蠢动之手】【猖狂之肌】【叛道之心】三条崇高戒律。
说不定在此之前,其它四条戒律也被这里督军践踏杂草沙砾一样踩成稀碎。
思想回到眼前,熟睡的督军还没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手里凶器准备处决自己的凶犯。
屋里的血腥味被不断拂过的清爽凉风吹散不少,连带的克伦特清楚感觉到的头部神经跳动的胀痛状况也好转许多,闭眼用力甩了甩脑袋再睁开眼的他死寂站在月光底下自语:“我应该杀了他吗?”
世界在离他远去,轻风再也没有吹来。
“月光什么时候变成黑色了?”
遥远的天空明月变为紫黑色门户。
一道人影推开门踏着黑暗色调的月光之路一步步走进到克伦特的跟前。
“界外魔?”
克伦特的声音不太稳定,他觉得这似乎不太真实。
诸岛帝国乃至世界各地的人都是那么的渴望得见界外魔得见虚空却到老也是抑郁而终,但自己居然在一天...不对...一夜就见到了这个男人两次?
可能是三次也说不定。
“孩子,你看上去有些困惑。”
走在月光之上的黑眸黑发男人并没有答应克伦特惊讶喊出来的“称呼”,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轻声开口。
“呃。。。”正要应声,克伦特只发出一个腔就硬生生把后头的“是”字憋回喉咙,沉默了几秒钟他才闷声道:“没有。”
界外魔给予自己烙印,赐予自己力量。但这些不是他信仰界外魔的标签,界外魔在他心里的形象依旧恐怖诡异。
“不能一味跟着他的节奏。”克伦特暗暗想到。
“我很好,我刚才有些困扰,不过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
“是吗?”浑身漆黑的男人的笑容始终没有改变,倒是眼中透露出几分兴趣看向床上躺着睡觉的督军温言道:“方便与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呢?”
说完两者皆沉默......
等待了一分钟也不见低头的克伦特开口,站在天空中的界外魔笑容放大了些。
“你知道吗?”
“虚空能看到过去与未来。”
“你打算今天不杀他,在找到机会解决督军队长之前你要观察他,如果他没有和那些堕落的督军同流合污你就不会再过问,如果他不想纸上所写的一样你就会杀了他。”
“真是不错。”一阵鼓掌声响起,是界外魔在感叹:“你真有趣。”
低垂着头看不见脸的克伦特实则早已表情变换多次。
自己想到的方法其实很容易猜到,这是面对这种情况困惑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毕竟他有的是时间去探寻真相。
想通关键点克伦特露出恍然之色。
没搭理界外魔所说的看见过去与未来,他更不想通过虚空得知自己的未来从而使自己处处先行一步,自始至终保持低头的姿势不看天空。
“你还是会杀了他的。你们就如诸岛帝国的两个思想分别走上两个端点,最终他死于你手尸骨无存。”
“克伦特~个人建议你现在就杀他,至少能为他留下一具全尸。”界外魔的声音没什么波动。
“呵。”
“哈哈哈,你真的很有趣,特别是你的未来。”听到下方持剑的少年一声不屑嘲笑,界外魔波澜不惊的声音逐渐遥远。
“未来的线不止一条。”
“努力前行吧,我会注视着你。”
。。。。。。
“虚空也在注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