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和章翔都没有看到的地方，郭葭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郭艾看着此刻异常严肃的郭葭，无奈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郭葭依旧在郭艾的怀里躺着，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刚才闭上眼睛我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地那么累。不过他们都当我睡着了，我便也从善如流地睡一下。我不重吧？”
郭艾失笑：“是我没把你养好，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
“瞎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叫姐姐。”郭葭笑着顶他，“她想招我们入她的红鹰舰？”
“火星上党政复杂，兽人星人的矛盾也日益凸显，红鹰舰是唯一一艘没有兽人船员的宇宙飞船。我们若是入了红鹰舰，怕是还未登上火星就已与兽人为敌了。”郭艾抱着郭葭七拐八绕，竟然向城里的一个高档住宅小区走去。
“只是政见不同，犯不着互相厮杀吧。人类怎么似乎到了哪里都改不了这样的臭毛病呢。”郭葭看着郭艾轻松地开启设置层层障碍的门禁，带着她往最里面的一栋房子走去。
“不只是政见分歧，兽人可以说是一个全新的种族。当初在地球上，最早的一批人类已奔向火星，开启了人类面向太空的新征程。而未曾想就是这时，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遭遇了人工智能的叛变。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大量机器人的军队，对人类实施大范围的逃杀。许多被它们判定为无甚价值的人类惨遭屠杀，而那些被它们留下来的，认为是有价值的幸存者们也活得胆战心惊，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天赋。兽人，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撬开大宅的高门，郭艾一路抱着郭葭进到卧室才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有一位生物学家，将实验室里提取优化过的动物基因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接着实验室里出现了第二位志愿者，第三位志愿者，第一支变种人军队……”
“变种人能打得过人工智能？”郭葭挥开郭艾伸来的手，自己拖鞋。
“没有，他们失败了。可是这个时候，那位生物学博士的妻子，他的副手，艾米莉亚。调制出了第一代启迪药剂。可作用于人类X染色体再度进化的药剂。至此，变种人才算是完全。”
“所以现在的异能者和兽人其实是系出同宗？”
郭艾点头：“那时候他们统称为变种人。变种人出现后，地球上不再是人类单方面遭遇屠杀，双方实力变得势均力敌之后，地球便成为了唯一的受害者。短短三年，地球已经变得不再适合动物们居住。人类尤甚。最终，人类以放弃地球为代价，双方停火。新诞生的变种人与早一批移民火星的人类取得了联系，追随他们一同搬迁到了火星。”
郭葭听得兴起：“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后来我们一直在地球上，不知道他们火星上党政军民如何的斗争。”郭艾推着郭葭躺下，帮她掖了掖被角：“故事讲完了，你该睡觉了。”
“我不要睡觉！你快跟我说说，我当时多大了，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郭艾沉默了一会，低头说道：“当年手术失败，郭教授……不，是父亲。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将被判定为植物人的你带回了家中，接上生命仪器放入培养仓中，由我负责日夜监控你的脑电波，并尝试与它们并轨，来潜入你的意识流中。为你构建出一个又一个真实亦虚幻的梦境，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再次醒来。现在看来，父亲的想法果然是有用的。姐姐终究是醒了过来。”
郭葭猛地直起身，带着不可置信的激动：“那爸爸他……”
郭艾摇头：“你陷入昏迷的第二年，父亲的实验便遭人投诉，智能二代和三代都被洗劫。实验室被关闭，父亲以反人类罪被判入狱。在被捕前，父亲跑回家中将你我都冰封在了你母亲老家的地下室里。算起来，人工智能叛变革命，已经是五十多年以后。”
大喜大悲不过如是，即便如此郭葭还是心存侥幸：“那，爸爸他……”
“出狱之后，父亲回了祖宅，将我们从冷冻的状态中释放了出来。只是那时你脑电波还弱，我虽陪着你做了几次梦，却没有什么大起大伏的刺激，不足以让你醒来。他陪着我一起为你造梦，看你在梦中的生活。直到他七十六岁那年……去世了。”
郭葭的眼中溢出悲伤，她能记得父亲。每一世中她都有一个和蔼的父亲，支持者她鼓励着她。原来那就是他的父亲。他们隔着梦境与现实，他为她筑梦造梦。
“葭葭，你若想见他，只要睡着就可以。”郭艾温暖的手指轻轻擦掉郭葭脸上的泪，“父亲留了许多东西给你。过去，将来。父亲和我一直都在。”
蹭着郭艾温暖的手掌，郭葭破涕为笑打趣道：“所以，我究竟多少岁了？我这身体怎么一点也没觉得不好使？”
见郭葭将此轻轻揭过，郭艾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道：“之前姐姐还是少女时被冻了好几十年，也不知是不是后遗症，解冻后生长的便相当迟缓。连着三五年都只长个子没见长肉，就连父亲也为此很是担忧呢。”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用眼神示意郭葭某处发育不良。
“你讨打是不是！”
“不敢不敢，姐姐你快休息一会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该出下一轮幺蛾子了。快睡快睡，睡醒了才有力气打怪升级！”郭艾笑着要帮郭葭盖被子却被她一把推开：“不对，你刚才的表情不对劲！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怎么可能！我可是人工智能，哪里会有表情写在脸上。”郭艾揉着脸高叫着跳开。
郭葭眯起眼睛盯着他：“看错谁也不会看错你，你到底说不说。”见郭艾退后想跑，郭葭忍不住心中一慌：“难道问题很严重？！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没有怎样？”
“不敢面对！”眼见郭艾被她说得一愣，郭葭起身将他拉到一边沙发上坐下：“真不打算告诉我？让我一点防备都没有，这样好吗？”
郭艾看着郭葭，叹了口气：“不是这里，是现实世界。”
“我们回不去了？”郭葭试探着问道。
郭艾点头：“方才在飞船上发生了激烈的打斗，原本设定的航线有了些许偏离……我们，似乎掉进了未知的虫洞。”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郭葭垂死挣扎，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们的飞船正在一个危险的全新的未知的航道里航行，我不知道航道的尽头是什么。甚至是什么时候。”郭艾垂下眼睫，教人看不清神色。
郭葭屏住呼吸，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下来。她拽着郭艾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请教：“什么叫不知道什么时候？”
“机器人这次航行的目标就是因为发现了这里的异样，想要开拓探索新的外太空领域。这颗虫洞能量值相对稳定，甚至还很年轻，若是准备充分可以变成一条很好的向外通道。只可惜谁都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它。天降红雨的时候飞船正在虫洞边缘，船上的机器人和红鹰舰队员们打得不可开交。不得已，我只好操纵了飞船想要逃离虫洞的牵引。可惜这两方猪队友……”
郭艾看了看郭葭接着说道：“后来我只来得及记录我们跌入时的奇点数据，只是想要运算得出第二个数据，却有些能力不足。在我回来这里之前我虽完成了运算，却不知数值有没有偏差……葭葭，若是我们被困在这虫洞中……”
“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至多不过是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罢了。”郭葭安慰的轻松，郭艾却不乐观。“虫洞穿越，涉及到的不光是距离，还有时间。若是我运算出来的第二奇点误差太大，我们有可能穿越到未知的时空，遇上我们应付不来的危险。甚至，我们有可能穿越到过往的时空，引发悖论。这后果……我不敢想象。”郭艾看着郭葭，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葭葭，若真发生那样的情况，我不会让飞船上的人活着出去。”
郭葭觉得自己的脸上一定是注射了肌肉僵硬剂，否则怎么会连一个表情都做不出来呢。她只能僵着脸，干巴巴的点头表示听到。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的：“不会的，情况不会坏到那种程度。凌，她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清楚。”郭艾摇摇头，道：“她恐怕还不知道。跃入虫洞时整个飞船都陷入了休眠的状态，他在外面的那两个船员似乎也昏迷了。”
“昏迷了？那两个机器人呢？”
“被他们干掉了。”郭艾看着松了一口气的郭葭，笑道：“所以，若是没有人激发程序，生活在这里的代码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与人类有什么不同。”
“什么意思，你打算激发代码让它们自我认知一下？”郭葭斜眼看他。
“我没兴趣不代表红鹰舰的没这个兴趣。要知道这可是现成的练习场。”
郭葭突然颓丧的往床上一倒：“这么说，掉进虫洞也没得安宁。这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呢，就要惨遭肉体精神双重抹杀。现今世道，想要活命这么就这么难……”
“所以你还不快点休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始啰。”郭艾夸张的挥了挥手：“我已经能够想象那惨烈无比的地狱模式了。万人大逃杀……”
“嘶——听得我头疼，睡觉，赶紧睡觉。”
这一觉郭葭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即使外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郭艾也没有打扰她，直到她精神饱满的用完醒来后的第一餐。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晒在身上暖暖的。郭葭伸了个懒腰，这才看着郭艾问道：“这几天外面就没有什么消息？”
郭艾：“风平浪静。”
郭葭惊讶：“怎么会？难道，她跟外面的队员断了联系？这么说来我们还没出虫洞……”
郭艾的眼底闪过一串串数字流，良久，才遗憾地对郭葭说道：“飞船还没有跃出虫洞的迹象，那两个人还在昏迷中。其实，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们才刚陷入昏迷。现实世界与我们的时间流速不同，姐姐想要去飞船上呆一会吗？”
“还可以这样？”郭葭有些意外。
郭艾笑着向她伸手：“是我才觉醒的新能力。你握住我的手试试，闭上眼睛。”郭葭依言闭眼，新的景象在她脑中展开。她看见自己站在飞船的驾驶舱里，进入休眠状态的飞船与她在营养舱里跌出来时一样，只有几个蓝色的光点微微亮着，能让她隐约看出倒在左脚边的两个人影。舱外的世界是漆黑一片，没有她想象中的彩色光线或者缤纷斑斓。郭葭向后走了两步，想去飞船上其他收关营养舱的地方看看。迈出两步才突然震惊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居然真的有腿……”眼神向上划过身体，还看到了双手。郭葭惊奇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不会还有触觉吧？”
郭艾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暂时没有。不过你若是想要，可以有。”
郭葭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不是实体吧，可以穿墙吗？”
“心之所向，目之所及，只要有媒介，我都可以带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