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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同门

断魂崖。尚未到达断魂崖。

白石山脚下。

枝叶轻摇,微风。

声音从树林另一侧传来,却又似狂风怒吼,呼呼呼,哗哗哗。憨叔最先发出一声带着恐惧的叫声:刮大风,下大雨。刮大风,下大雨……一边喊着,他一边手搭凉棚,四处寻找躲避之处,那表情好似****瞬时疾来。

冷风儿自然也听到了。但他知道,那不是风声,亦不是云雨疾来之声。那是打斗之声,那是强大气场的冲击波。

冷风儿用手捂了捂嘴,示意憨叔停住叫喊。憨叔倒是听话,或许是被恐惧吓着了,赶忙捂住嘴,不敢做出半点声响。憨叔躲在冷风儿身后,二人蹑手蹑脚穿越过去。

躲在一棵大树之后,冷风儿看清楚了。三个人正纠缠在一起,打斗正酣。再定睛细看,冷风儿登时一惊。没错,正在交战的乃是赤血和“孪生双煞”。冷风儿先是吃惊,继而又平静下来。怎么说呢,“孪生双煞”出现于断魂崖山下并不奇怪,一场江湖杀戮事件尚无结果,诸葛兄弟定然是寻着什么线索,所以才来此断魂崖会斗赤血的。

“孪生兄弟”正联手强攻赤血,冷风儿一眼看出,这乃是他们兄弟的看家本领——天地追魂剑。冷风儿知道这剑法的厉害,甚至差点儿吃了亏。他在心中为赤血捏了一把汗。

赤血的功夫果然了得,天地追魂剑以上下齐攻之势牢牢地锁住赤血,剑光如电,已然看不清诸葛虎和诸葛豹的模样。赤血并不慌乱,他把太乙拳法使用的出神入化,加之疾驰的身法,登时让冷风儿心生佩服。怎么说呢,简单的太乙拳法已然超脱常规的路数,他没有想到这太乙拳法在速度上的提升,断然能形成另一种气场,释发出另一种强大的威力。然而,尽管如此,赤血想要胜过“孪生双煞”也并不容易。一来二去,双方打斗到八十多个回合仍旧未分胜负。

“孪生双煞”似乎也察觉到了赤血的棘手。二人一边发招一边相互道了声哎呀。霎时间,诸葛虎和诸葛豹的剑招又发生了变化。原来,二人的“哎呀”之声是个信号,孪生兄弟间的心领神会与默契,自然起到了作用。但只见诸葛虎和诸葛豹的左右两只胳膊拢在一起,一个左手剑,一个右手剑,剑锋如两条毒蛇,分别向着赤血的面门和丹田而来。这又是他们兄弟独创的“狂蟒舞信”。赤血冷不防见到招法突变,也是不敢大意,继续以紧快的招法应敌。这番一来,二三十个回合之后,赤血被逼的连连倒退,已然占了下风。诸葛兄弟见状,心中甚是大喜,不免又加紧了招法。赤血赤手空拳对战二人,本来就吃了亏,加之诸葛兄弟并非平平之辈,如此一来,赤血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情急之下,他顺手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他在寻酒,没有就的赤血,便没了精气神,没了长久的气力。他暗道大事不妙。

一直躲在大树后面的憨叔先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间他鼓起掌来,口中喊着好玩儿,好玩儿……冷风儿本想阻拦,怎奈为时已晚。

听到声响,诸葛兄弟赶忙纵身跳出,向着这边查看。赤血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收招定势亦望眼瞧来。

依然暴露,冷风儿噌地跳了出来,昂首挺胸站在那里,活像一通石碑。憨叔也钻了出来,嘿嘿嘿傻笑着又蹦又跳,嘴里还念叨着好玩儿的话,好不高兴。

“孪生双煞”自然认得冷风儿,只是他们不解,怎么这乞丐般的年轻人身边又多了个更为邋遢的乞丐。诸葛虎厉声道:“小子,之前的账我们以后再算,时下爷爷没空,休要捣乱……”与此同时,赤血也看到了冷风儿。他没想到冷风儿怎的突然出现在此,之前的误会尚未解除,是吉是凶已难预料。

冷风儿依旧嬉皮笑脸的样子,“俩人打一个,你们还要不要脸……”

诸葛兄弟听了这话并不生气,诸葛虎道:“我们兄弟二人心血相连,向来如此。我们只认得胜败,胜者自是光彩,败者亦有何脸面可讲……”

“大哥,你跟他说这么多废话作甚,干脆把他们一起收拾了算了……”诸葛豹脾气爆烈,横眉立目对着诸葛虎道。

诸葛兄弟挥动长剑向着冷风儿而来。稍作喘息的赤血见状,知冷风儿不是他们对手,忙拦住去路喝道:“虎豹休走,我们胜负尚未分出……”

冷风儿明白赤血的意思,他恐怕自己吃了这“孪生双煞”的亏。冷风儿依旧笑嘻嘻的,他冲着赤血高声道:“你稍作休息,把这俩不知趣的交给我吧……”赤血自然不知冷风儿二次学艺的事情,心中不禁埋怨,真是个初生牛肚,你怎的知道这诸葛兄弟的厉害。心中暗自担心却不能说出来。

正在这时,冷风儿已然跳到诸葛兄弟跟前。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冷风儿想试试自己二次学艺的本事到底如何,这不免是个难得的机会。

因为有着之前的经验,诸葛兄弟自然没把冷风儿放在眼中。诸葛豹对诸葛虎道:“大哥,你稍作休息,这娃娃交于我便可……”说着,他即挥动长剑冲来。冷风儿见对方发招而来,遂以太乙拳法迎战。紧紧几个回合,冷风儿就有些招架不住。诸葛豹仍旧不敢小觑,他深知这年轻人善于败中取胜,善于使用暗器,现在看来他也就这么点本事,稍作提防,便可乱了他的步调。

“小子,要打暗器了是不,来吧,老子恭候……”边打着,诸葛豹边满怀得意地挑衅道。冷风儿不免心中一惊,这诸葛兄弟果然久闯江湖,老谋深算,看来他还记得之前交战时的疏忽。人啊,就得在不断地总结经验中成长成熟起来,这一点儿却是值得学习。

冷风儿冷笑一声,“今日以暗器胜了你,就算我败……”这话更是激怒了诸葛豹,遂加紧了招法。诸葛豹加紧了招数,冷风儿突然招法一变,使出了师父云上灵士邱明山新授的招法。诸葛豹一个长剑三点头冲着冷风儿的面门而来,冷风儿身形转动使了招“凌空倒转”,一剑走空。诸葛豹紧接着又是利剑拦腰,冷风儿又是一招蛟龙脑海,双掌如龙直奔诸葛豹的前胸,诸葛豹见势不妙,遂纵身跳起躲了过去。两招下来,诸葛豹心中大为吃惊,没想到这家伙多日不见竟然涨了本事,定然来不得半点大意。诸葛豹心中正想着,冷风儿已然又发招而来,他单掌直击诸葛豹的心门,诸葛豹以横剑阻挡。殊不知,这一招乃是虚招,冷风儿一掌发到半截,遂身子向后一仰,单腿就冲着诸葛豹的小腹而来。诸葛豹自然熟悉他的这招,故仍从容应对。哪知道,冷风儿这一腿也是虚招,冷风儿的腿看似踢状,实则只是一个借力,只见他脚尖向下一用力,整个身子就来了个大调个儿,整个人悬在半空,好似旋转的磨盘,径自在诸葛豹的头顶转了起来。诸葛豹登时眼花缭乱,分不清冷风儿的头和脚,亦不知用何招法应对,遂来了个乱剑狂刺。冷风儿转罢多时,抓准时机,犹如一道闪电射向诸葛豹的后背,这一招乃是冷风儿新学的“回身夺命”。诸葛豹见势不妙,无法躲闪,值得来了一个狗啃食,硬生生爬到地上,总算躲将过去。还未等冷风儿再发招,诸葛豹已然一个就地十八滚逃了出来。

一番打斗,在场的人看得真切。吃惊的先是赤血,这几个招法,他曾听师傅红发老人张天寿讲过,乃是云上灵士邱明山的独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冷风儿是在师父身上学到了精华,心中不免少了几分担忧。此时的赤血,已然从旁边拿得酒葫芦,几口酒饮下,整个人也焕发了精神和活力。

一直观战的憨叔此时也兴奋起来,他拍这巴掌嘿嘿嘿地笑着,嘴里不住地唠叨着好玩儿,好玩儿……

诸葛虎见兄弟吃了亏,自然十分震怒。他也没有想到,这年轻人几日不见竟然添了本事。诸葛虎道了一声,兄弟,我来助你,兄弟二人遂挥动长剑再战冷风儿。赤血见状,忙又饮下几口酒,纵身跳起,加入会斗。四人斗在一起,诸葛兄弟已然使不出联手的天地追魂剑,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皆上气不接下气,无有还手之力了。一边打斗,诸葛虎向着诸葛豹使了个眼色,诸葛豹会意,两人加紧招法,几招之后,噌噌噌跳出战场,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

一切归于平静,冷风儿看了看赤血,赶忙施礼跪倒:“师兄,师兄……”好似见到亲人般的感觉,冷风儿鼻子有些酸酸的。

赤血并未搀扶冷风儿,他闭目仰头,径自饮着葫芦里的酒,似醉了,又好似没醉,似在思索,又好似在享受。是的,他之所以迷恋酒这东西,重要的是喜欢这种感觉,可以醉生梦死,又可以难得糊涂,可以忘却,又可以怀念,可以任性的痛,也可以肆意的笑,可以弥合伤悲,也可以浇灌幸福……

冷风儿跪在地上又道了声:“师兄,那日多有得罪,请你莫要见怪……”

赤血以半醉半醒的样子看了看冷风儿,依旧没有答话,他笑了笑,笑里面有认可也有否定,有接受也有拒绝。继而,他又与葫芦嘴对了嘴,怎奈葫芦里已然空空如也。

这时,憨叔蹦蹦跳跳的过来,嘴里重复着冷风儿的话,莫怪,莫怪,莫怪……

赤血看了一眼这怪异的老者。冷风儿赶忙解释,“师兄,这位是憨叔……”

“憨叔?”赤血终于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继而道:“几分清醒几分醉,几分糊涂几分傻。人生若是多醉傻,哪来纷扰在心头。”说着,他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冷风儿拉了憨叔一把,默默地跟着。

转过一片林子,酒婆婆的茅屋即在眼前不远处。赤血摇摇晃晃向着那里而去。

门未掩。赤血倒不客气,径自走了进来。赤血和憨叔仍旧跟着。

屋内,仍旧酒香四溢,各式各样的香气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却又醉人心脾,令人神悦。

酒婆婆正在侍弄她的那些坛坛罐罐。赤血进屋,她头也为抬,继续沉迷其中。赤血坐到桌前,把空荡荡的葫芦往桌上一放,意思是没有酒了。冷风儿和憨叔随后而来,一进屋,憨叔便又拍起手来,继而扯着冷风儿破烂的衣袖,嘴里不住地絮叨着:香,香,吃,吃……冷风儿一个动作,示意他莫要做声,憨叔才安静下来。

酒婆婆仍旧盯着坛坛罐罐,她不屑一顾地道:“你还活着?”

这话说与谁听?赤血?冷风儿?赤血低着头,好似醉了,并不搭话。冷风儿笑着道:“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酒婆婆鼻子哼了一声,不屑一顾里带着几分轻蔑。

赤血眯着眼,一副醉态:“酒,酒来……”

酒婆婆并不理睬赤血,她稍稍停顿了片刻,继而站起身来,寻了一个坛子,抱过来,放到了桌上。赤血并不见外,径自打开坛子,仰起脖子咕咚咚一阵痛快。冷风儿赶忙阻拦:“师兄,你醉了,别再喝了……”赤血哪里听得下他的话。憨叔见赤血饮得痛快,更何况这酒香的迷人,遂过来抢过赤血的酒坛,乐呵呵蹲到一旁畅饮起来。

冷风儿想要阻拦,却已然来不及。他没有动,他不能剥夺一个傻子仅有的这点儿权力。酒婆婆瞟了一眼,并未生气。或者说,在她心中还有几分高兴,因为有人夸她的酒,酒同样是她的命,认可她的酒,就是对她最大的夸赞。冷风儿赶忙解释:“酒婆婆莫怪,他……”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没了酒的赤血显然有些急躁,他大声道:“酒,我的酒呢……”酒婆婆倒是慷慨,又拿来一壶,好似酒随便,哪管你个醉与不醉。赤血接过酒壶,冲着酒婆婆笑了笑,笑里面有几分苦涩,有几分亏欠,有几分畏惧,也有几分爱恋。

屋里的气氛是特别的,有让人兴奋的酒香,也有让人琢磨不透的谜韵,冷风儿痴痴地呆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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