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酒婆婆柳青青如痴如醉。冷风儿知道,这观一法师侃侃而谈一通,除了卖弄自己的修行和学问之外,更重要的是降服酒婆婆柳青青,好让她乖乖地交出金叶信物。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欲往断魂崖寻得之人,正在屋内烂醉如泥,睡得一塌糊涂呢!想到这些,冷风儿想笑,却憋了回去。
酒婆婆柳青青道:“那你说说看,我的酒有何缺陷?”
观一法师道:“那,金叶信物呢?”意思很明确,如不以信物交换,断然不会说出其中道理。酒婆婆柳青青果然中了迷惑,遂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你告我,我便给你……”
观一法师见酒婆婆柳青青中了计策,便乘胜追击,“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因是果之根,果乃因之实。素问酒婆婆乃世间造酒之高手,可容天地万物,可容天地精华,一酒一品、一酒一味,实乃人家佳品。只不过,你这酒虽好,却少了因果,多了凡尘之事,多了人间烟火,是佳品却并非琼浆玉液。”
酒婆婆柳青青道:“此话怎讲?”
观一法师继续道:“因果之佛理,乃教化众生静中求善,凡事需知其因,思其果,利与弊,善与恶,以横之。可是,你的酒中只有因,却没有果。虽有人间百味,苦辣酸甜咸、苦痛喜乐悲忧,多是庸人自扰,常不得自我解脱之法。所以,你的酒中尽管可以把这些味道融汇的淋漓尽致,却没有能够给人带来解脱,或喜,或悲,或辣,或甜,只是味觉上的触及,进而引发众生更多的愁苦。倘若你的酒中再多些解脱之味,让饮者从百味中得以释怀,就不难成之为仙品了……”
观一法师一番论说,果然说到酒婆婆柳青青心中。怎么说呢,她之所以不断地钻研酒,酿造酒,除了脑海里残留的一些记忆之外,她却无法从真正的苦痛和现实中解脱出来。与其说是在酿酒,倒不如说是在酿造自己,她希望物化,或者,在不断酿造中,脱胎换骨。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她已然能够隐隐感觉到,这酒是自己,是自己的内心。何尝不是如此,她希望从复杂的味道中解脱出来,可是她做不到,最起码当下的她做不到。眼前这位和尚,虽说并不善酒,可是却看出了她的心思,看到了她的内心的愁苦,这需要多么高深的参悟啊!
酒婆婆柳青青心中佩服,脸上却并不显露,她继而问道:“既然如此,可有何补救之法?”
听了这话,观一法师哈哈几声大笑,笑声里带着几分得意,带着几分傲慢,又带着几分神秘。
“你为何发笑?”酒婆婆柳青青道。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观一法师道了声佛号,说道。
怔怔的。呆呆的。痴痴的。酒婆婆柳青青俨然进入到某种遐想中。
“信物可否交于老僧了?”观一法师抓准时机道。
酒婆婆柳青青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金叶信物,遂伸出手来,欲递将过去。
一旁,冷风儿并不阻拦,他知道,即使拿得这金叶信物,上得断魂崖亦是无用。孰料,就在此时,憨叔貌似喜欢上了酒婆婆柳青青手中金光闪闪的物件,人们都把目光聚焦到酒婆婆柳青青身上,他却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一把抢了过去。
憨叔把金叶举过头顶,太阳光射过来,金光更为夺目。他一边把玩,嘴里一边胡乱自言自语。
此事完全出乎在场人意料。观一法师一班人自是不解,不知这疯疯癫癫的叫花子怎的会在这里,更不知与酒婆婆柳青青之人是何关系。此时,酒婆婆柳青青冲着憨叔道:“把东西还我。”奈何憨叔早已堵住了耳朵,自顾玩耍,见有人要夺手中之物,便向着外面跑去。
观一法师向着诸葛兄弟使了个眼色,“孪生双煞”抡长剑追将而去。憨叔的脚步怎的赶上他们之快,刚刚出了栅栏,憨叔便被挡在前面。
“傻子,把手中的信物交过来……”诸葛豹怒目圆睁,杀气腾腾。边说着,他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憨叔登时吓了一跳,他好似个顽童,把金叶信物往怀中一抱,舍不得却又满是害怕。
“交出来,要不然,剁了你的双手,挖了你的双眼……”诸葛虎厉声道。
憨叔怔怔地站在那里,把金叶信物抱得更紧,面带恐惧呆呆地盯着他们。诸葛兄弟见这傻乎乎的叫花子并不听话,挥动长剑就想上前。
冷风儿见状,噌地一个箭步拦在前面。“慢着,亏你们还是堂堂的侠客,竟然对手无寸铁之人动武,也不嫌害臊。”
诸葛豹道:“你小子多管闲事,找死。”说着,他挥动长剑向着冷风儿刺来。诸葛虎知道,兄弟只身并非这年轻人的对手,遂舞动长剑加入战斗。此时,诸葛虎倒是多了几个心思,他自知兄弟二人在观一法师面前不受待见,倘若兄弟在败于这年轻人手下,便更无颜面了。所以,也顾不得什么以多胜少的事情了,故兄弟二人再战冷风儿。
天地追魂剑大战太乙拳,七十多个回合下来,未分胜负。冷风儿无心恋战,更何况还要保护憨叔,不免心中就有些分神,诸葛兄弟想要人前表现,故剑招齐攻更为猛烈,又是三十多个回合,虽说冷风儿稍稍占了下风,但诸葛兄弟要想取胜也并非易事。正在此时,一直观战的毒三关,持拦门双撅也加入进来。熟不知,这毒三关身怀三项绝技:下毒、易容,之后便是这拦门双撅。此兵器,长约二尺,柄带利刃,头镶双钩,劈、挂、擂、绞,三十六式,使用起来,神出鬼没,不容小觑。
毒三关一上来,冷风儿就招架不住了,其连连败退,眼见就要中了招数。可是,对于毒三关的出现,诸葛兄弟并不买账,他们心中甚是不悦,在这节骨眼上插上一杠子,明显是想在人前邀功。
“我兄弟的事情,哪用得着你插手……”诸葛虎满口怨气。
“如此久战不得,助你一臂之力,怎的还落了个埋怨?”毒三关道。
诸葛虎再想多言,但见毒三关已然与冷风儿战在一起。诸葛虎向着兄弟诸葛豹使了个眼色,兄弟马上会意,噌地跳了出来。这诸葛兄弟煞是狡诈,他们心中盘算,就凭你的本事,怎的是年轻人的对手。如此也好,看你吃了亏,我兄弟再上不迟。
毒三关打着打着,见兄弟二人退了出来,便知其中缘故。但事已至此,进退两难,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这时间,冷风儿亦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毒三关自然也非平平之辈,但没了诸葛兄弟的帮忙,终究还是与冷风儿差了一截。三十几个回合下来,毒三关便招架不住了。诸葛兄弟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不免暗暗自喜。
毒三关见拦门双撅难以取胜,打着打着便将双撅交于一手,另只手取那毒镖。冷风儿自然看得真切,还未等他发出镖来,冷风儿的柳叶早已一道寒光射将过来,硬生生钉入他的左肩头。嘡啷一声,双撅落地,毒三关哎呀一声,捂住了伤口。
毒三关捂着伤口,捡起双撅,一副狼狈样败下阵来。他咬牙切齿地瞪了诸葛兄弟一眼,心中满满的怨气。诸葛兄弟见状,相对而笑,遂又想冲上去。
正在这时,观一法师高声喝道:“你二人还不退下。”听到声音,诸葛兄弟看了看观一法师,见他正怒目圆睁地盯着自己,便灰溜溜退将回来。
“大师,怎的?”
“一群丢人现眼的废物……”观一法师说完,挪动着身躯走向冷风儿。
上下打量一番冷风儿,观一法师撇着嘴道:“娃娃,嗯,太乙游宫,耍的不错,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诣,也是难得。”
冷风儿心头一惊,这观一法师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说得上自己拳法的名字。确实如此,这拳法乃是老师云上灵士的独创,其根源为太乙拳,其中有融合了九宫八卦掌等拳法精华,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名称,多以太乙拳为认。
“你与云上灵士是何关系?”观一法师问道。
“什么灵士,什么云上,我不知道。”冷风儿自不会承认,这亦是师父叮嘱。
“好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就让老僧来会会你,好让你长些记性。”说着,观一法师抚摸了两下胸前的佛珠,稳稳地站在那里,待冷风儿发招。冷风儿也是没有想到,观一法师如此之高的身份,竟然和自己动手。但又一想,倘若自己败了也不丢人,毕竟他的身份太高,但若胜了,岂不大为扬名了。想到这里,遂拉开架势,准备发招。
正在此时,一直躲在冷风儿不远处拿着金叶信物玩耍的憨叔蹦蹦跳跳,嘴里又不知唠叨着什么,便向着冷风儿而来。冷风儿道:“憨叔,快快退开……”可是,他哪里听得进冷风儿的话。就在此时,冷风儿只觉得耳边一阵疾风刮过,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憨叔手中的信物已然不知所踪。再定睛观看,观一法师还稳稳地站在那里,手中却多了那件金叶信物。
憨叔手中没了金叶信物把玩,登时慌乱起来,四下寻找。见在观一法师手中,便想上前去要,被冷风儿一把拦了下来。与此同时,冷风儿也出了冷汗,这观一法师哪里是人,其身法之快,连丝毫都没能看清。单凭这身法,冷风儿就知道,自己的功夫和人家相差甚远。也就在此时,观一法师哈哈大笑起来,冷风儿在定睛观看,发现一直别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柳枝也早已握在观一法师手中。“娃娃,就凭老僧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与你这小辈动手,回头告诉那云上小儿,他嘛,勉强和我过上几招,还说得过去。”
冷风儿明白,观一法师并非口出狂言,但就此罢手,也是有些憋屈。正不知如何之时,赤血手拿酒葫芦,摇摇晃晃从屋内走了出来,看样子时才的酒力尚未完全褪去。
赤血一出来,观一法师随从的一班人登时一阵骚动。“就是他,就是他……”其中有人暗暗说道。
其中有二人已然亮起刀枪,一副仇人相见煞是眼红的样子。观一法师上下打量赤血,年纪不大,白白净净像个书生,加之一副醉态,像个病秧子。但细细观察不难发现,此人虽貌似醉态,但步伐稳健,眼角眉梢带着不小的杀气。
“阿弥陀佛,娃娃,你又是何人?”观一法师边说着便寻思,现如今这娃娃们倒是都成了气候,真是江湖的笑话。
其中那名身着枣红色短衣襟手持鬼头刀的汉子道:“大师,就是他,五年了,他原来藏在这里!”
“奥?”观一法师颇有疑问。
另一名身着黑色长袍、左脸颊一条不长疤痕、手持长枪的汉子应和着:“没错,就是他,我这伤疤就是拜他所赐!”
是的,五年前的事情,观一法师略有耳闻。那手持鬼头刀之人,乃是青龙庄的庄主,人称鬼头魔刀的段青云,那手持长枪的汉子乃是长枪无敌欧阳奋。五年之前血洗酒婆婆柳青青一家十几条人命的众黑衣人中,他们二人便在其中。
观一法师点点头,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