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说到了酒。
凌空天道:“你们即与我儿结拜,便不是外人,若不嫌弃,就拿这里当自己的家。我毕生也无其他嗜好,就爱收藏酒,有机会可以到我的酒窖看看,随便喝,随便品。”众人千恩万谢。
凌空天问赤血:“此时,我倒像听听你对酒的理解。”
赤血:“晚辈不敢放肆。”
凌渡:“二弟尽管说来,那日你我兄弟飞花令甚是过瘾,说说吧,好让愚兄也长长见识。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赤血推脱再三,终究不过,便壮着胆子道:“之于酒的来历,世间觉有三种传说。其一,上天造酒说。《晋书》记载:‘轩辕右角南三星日酒旗,酒官之旗也,主宴饮食。’轩辕,中国古称星名,共十七颗星,其中十二颗属狮子星座。酒旗三星,呈‘一’形排列,南边紧傍二十八宿的柳宿入颗星;其二,猿猴造酒说。唐人李肇所撰《国史补》一书记载,猿猴乃机敏之物,其居于深山野林,出没无常,很难捉到,经过细致的观察,人们发现猿猴‘嗜酒’。于是,人们便在猿猴出没的地方,摆上香甜浓郁的美酒。猿猴闻香而至,先是在酒缸前流连不前,接着便小心翼翼地蘸酒吮尝……猿猴不仅嗜酒,还会‘造酒’,今朝文人李日华在著述中提到:‘黄山多猿猱,春夏采花果于石洼中,酝酿成酒,香气溢发,闻数百步’。其三,仪狄造酒说。愚以为此说更为合理,毕竟前两者皆有神话之意。
在我看来,酒乃天乳、甘露、太平君子、天禄大夫,是传情佳品,友谊花束,灵感酵母,英雄伴侣,胜利凯歌。据我所知,有史以来,江湖豪客皆有爱酒者,因此,对酒之称谓也是林林总总,‘欢伯’、‘扫愁帚’、‘钓诗钩’、‘般若汤’、‘绿蚁’、‘碧蚁’、‘曲生’、‘曲秀才’、‘天禄’、‘青州从事’、‘平原督邮’、‘清圣’、‘浊贤’等等,不胜枚举。”
众人听着,好似在听一位智者的高谈阔论。凌空天频频点头,表示认可。他道:“你可知古往今来那些酒的典故?”
赤血道:“以酒传名之事着实太多。如‘以茶代酒’,三国时期的东吴,吴太祖孙权病死,传位给儿子孙亮。却没想到后来宫廷政变,孙亮之兄孙休上台。孙休临终时,遗诏儿子做接班人,任丞相濮阳兴和左将军张布为“顾命大臣”,辅佐幼主。然而,两位“顾命大臣”因为孙休儿子太小,于是改立23岁的‘长君’孙皓为帝。孙皓初立时,抚恤人民、开仓赈贫。而后却变得专横残暴、终日沉浸于酒色荒淫,从而民心丧尽。孙皓好酒,经常摆酒设宴,还要求群臣作陪。他的酒宴有一个规矩:每人以七升为限,不管会不会喝,能不能喝,七升酒必须见底。
群臣中有个人叫韦曜,酒量只有二升。韦曜原是孙皓的父亲南阳王孙和的老师,也就是太傅,故孙皓对韦曜格外照顾。看他喝不动了,就悄悄换上茶,让他以茶代酒,不至于因喝不下酒难堪。从此便有了此典故;
比如‘金龟换酒’。唐天宝元年,诗人李白来到京城长安。他在长安没有一个朋友,就孤身一人住在小客店里。一天,他到一座著名的道观去浏览,碰见了著名诗人贺知章。贺知章很早就读过李白的诗,极为景慕,这次偶然相逢,就亲切地攀谈起来。他向李白要新作的诗看,当他读完《蜀道难》时,惊讶地对李白说,看来,你就是天上下凡的诗仙呀!黄昏时分,贺知章邀请李白去饮酒,在酒店刚坐下,才想起身边没有带钱。他想了想,便把腰间的金饰龟袋解下来,做为酒钱。李白阻拦,使不得,这是皇家按品级给你的饰品,怎好拿来换酒呢?贺知章仰面大笑说,这算得了什么?今日有幸与仙人结友,可要喝个痛快!区区金龟哪能妨碍我俩一同享乐呢?两人都能喝酒,直到大家微醉时才告别。后来,贺知章向皇帝推荐李白,皇帝也已久闻李白大名,于是就任命李白为翰林学士。后来贺知章去逝,李白独自对酒,怅然有怀,想起当年金龟换酒,便写下《对酒忆贺监二首》;
再比如‘壶酒兴国’。公元前492年,越王勾践被吴国打败,带着妻子到吴国去当奴仆。群臣聚集,送君送到浙江边。大夫文种上前敬酒献肉,依依惜别。勾践想此奇耻大辱,举杯垂涕,仰天叹息,默无所言,竟喝不下去。文种说,请大王干掉这杯酒,你永远是我们的万岁之君。有了这杯酒垫底,还有什麽苦酒不能喝?在吴三年,勾践受尽欺凌,忍辱负重,终于取悦于夫差。期满之后,吴王大纵酒于文台,勾践上酒辞‘奉觞上千岁之寿’,‘觞酒暨升,永受万福。’这时他的心理燃着复仇的烈火。勾践回到越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发愤图强,卧薪尝胆,只为报仇雪耻,兴国灭敌。非后手织不衣,非王手种不食。他把增加人口当作第一件大事来抓,采取奖励生育的措施。女子十七不嫁,父母有罪。男子二十不娶,父母有罪。生男孩,奖二壶酒,一犬;生女子,奖二壶酒,一豚。把酒作为生育子女的奖品,史无前例。经过十年休生养息,韬光养晦,越国在酒的滋润下人丁兴旺,粮库丰盈,兵精马壮,上下同心……”
赤血边饮边说,滔滔不绝,好似平生之于酒的心里话别了许久,今日方得痛快倾诉。
一旁,冷风儿听得如痴如醉,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师兄不仅武艺高超,而且学识渊博,自愧不如也。憨叔自然是不管不顾,径自大快朵颐,只吃得腰圆肚挺,还连连打嗝。
凌空天手捻着须髯,冲着凌渡道:“听见没有,日后多向你这兄弟学习,他学识真是渊博的很啊……”
凌渡也是频频点头。
赤血似乎觉得酒后话有些多了,或者说,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喧宾夺主了。
于是,赤血便道:“不知伯父对酒又有何高论,晚辈洗耳恭听。”
凌空天摆摆手,“我哪里有什么高论,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凌渡在一旁道:“爹爹,你就说说吧。”
凌空天饮罢一杯酒,抹了抹嘴道:“好吧,今日聊的畅快也是难得,那我就谈些粗浅认识。”
说罢,凌空天清了清嗓子道:“你时才所说之酒道,皆为佳话。古往今来,自有酒之日始,不论是官员仕子、学者艺人还是平头百姓,都对酒有独特的理解与爱好。先说说大圣人孔子吧,他便是一个好酒之人,被称为‘饮中君子’。《论衡》有记‘文王饮酒千钟,孔子百觚’。何为君子?君子是酒有度,不妄言、不妄行,孔子道,惟酒无量,不及乱。敬酒爱酒者,常以酒德为重,更是讲求‘拜、祭、啐、爵’四法,《尚书·酒诰》中‘饮惟祀、无彝酒、执群饮、禁沉湎’便是如此。孔子编纂的《诗经》三百篇中涉及饮酒的有三十多篇,反复强调‘君子有酒’之说,君子要有酒,还要有好多的美酒。把酒收藏起来,在宴会时和客人开怀畅饮。在孔子看来,饮酒作乐有利于民生休憩。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此乃儒家。再说说道家。远古神祀宗教不但不禁酒,而且把酒作为祭奠神祉的重要供品,甚至还设有专门掌管宗教活动中敬酒事项的官职,称为‘酒人’。据《周礼·天官·酒人》记载,酒人掌为五齐三酒,祭祀则共(供)奉之。道教便受到此言说的影响,张道陵在蜀中创立五斗米道,设二十四治,治首即称‘祭酒’。道教历代仙真、历史人物中也多有与酒有不解之缘者。人们盛称的八仙,在名义上乃因共好酒而成挚友的八位士大夫,是指李白、贺知章、李适之、汝阳王进、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新唐书卷二百二·李白传》把他们叫做‘酒八仙人’。至于今朝流行的八仙说法,乃是信道之士在此基础上历代不断编撰,直到明朝才确定下来的,李铁拐、钟离权、张果老、何仙姑、蓝采和、吕洞宾、韩湘子、曹国舅。吕洞宾少习举业,两举进士不第,后游长安,在酒肆中遇钟离权祖师,经过“十试”,得受长生久视之术而成仙……
酒在道家中有非常重要地位:五月端午避邪酒;八月中秋团圆酒;九九重阳长寿酒;腊月除夕聚欢酒;婚宴喜庆酒;丧葬祭奠酒;迎宾接风酒;送别践行酒;出师壮行酒;凯旋庆功酒。道家养生热衷并善于运用:丹、膏、丸、散、酒来修炼、养生。以其达到鹤发童颜、长生久视、我命在我不在天的崇高目的。而酒在道家养生保健中占有了重要的地位。古代《博物志》曾记载:昔有三人冒雾晨行,一人饮酒。一人饮食,一人空腹。空腹者死,饱食者病,饮酒者健。此酒势辟恶,胜于他物之故也。从这则记载中可以看到酒对于健康的作用。古人沉藏久香,更是把美酒沉藏于地下封存,用于子女婚嫁、宴请宾朋、年节庆祝之用……”
慷慨而言一番,凌空天道:“老了,老了,粗浅认识,多有不妥……”
赤血双手端起酒杯,“伯父时才所讲,即高深又结合了儒家道家之论,着实受益匪浅,来来来,我们一起敬老人家一杯。”
众人迎合,纷纷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