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仙谷,赤血首先想要去之地便是白石山。时隔半月有余,相比神虎门之众已然离开。众人知其意,赤血心中乃是挂念酒婆婆柳青青那遗留之酒。
思忖再三,众人共同前往。
孰料,就在众人刚到白石山下,憨叔却猛然停住脚步。他面色惊恐道:“怕,怕……”
众人知憨叔耳朵甚是灵敏,立马提高了警惕。果不其然,距离酒婆婆柳青青所居之处尚有些距离,远远偷瞧,但见此处已然被神虎门之人占据,人影遥遥,带刀佩剑,虎视眈眈。
赤血饮了几口酒,压低了声音道:“想不到这班人还挺执着。”
冷风儿:“看来,此处已然去不得了。”
凌渡亦点头称是。
以现在实力,贸然前往定然占不了便宜,单就一个观一法师,他们就奈何不得。
暂时别无去处,凌渡再三推荐,他们还是决定前往凌空庄。
凌空庄,一处天时地利的秀美之地。
庄园依山而建,前有碧波荡漾的风水河,后为起伏连绵之山峦,一眼望不到边际。两侧,亦是高高低低的山峰,峰峦叠翠,林密树茂,鸟语花香。
远远地,凌渡用手一指:“那里就是本家宅子了。”
单就外表,就足以令赤血和冷风儿瞠目结舌。
在凌渡带领下,他们来到凌空庄门前,有仆人看到,赶忙施礼相迎,“少庄主回来了,少庄主回来了!”话语之间毕恭毕敬。
凌渡并不与他们客气,他道:“快去告诉爹爹,我带了朋友来。”仆人得令,一路小跑奔向里面。自门口始,这凌云庄着实让冷风儿和赤血开了眼界。
憨叔更是兴高采烈,嘴里不住地念叨:“皇宫,皇宫……”众人相对而笑。
凌空庄纵深数百米,高高低低的房舍依次排开,错落有致。枣红色丈高大门,镶金门环熠熠闪光,门上匾额行楷大字飘洒有力,乃写着“凌空庄”。门口,左右两侧立柱上,刻有鎏金大字的对联一副,上联曰:礼尚往来,信义忠孝传千古;下联曰:华实相称,勤仁厚智流万年。门前,柳垂槐挺,松立竹翠,环绕四周,一对人高石狮威严于两侧,好不威风,好不霸气。四间垂花门楼,飞檐翘臂,榫卯勾连,八根腰粗立柱分列两侧,顶天立地。
入院中,曲折游廊,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园锦簇。院内,百花斗艳,姹紫嫣红,中央一座假山藤蔓漫爬,下有偌大鱼池,其中荷叶飘飘,荷莲繁密,锦鲤凡种游来游去,好不自在,好不快活。
再往前行,一面影壁墙横贯东西,上绘梅兰竹菊四君子,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影壁墙上,一道拱门如圆月,出去又是一个院落,院内,芭蕉、木香、玉兰、琼花、海棠、紫薇、芍药、天竹、桂花、石榴等等,让人眼花缭乱。一架葡萄纵深而起,葡萄架下,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各种茶具,周遭摆了石凳,以休息赏析之乐。
过此院落,一座富丽堂皇的房舍矗立当中,左右分开十余间。所有门窗,皆为上等松木,勾心斗角,交错而制,深红色涂彩彰显着庄重与典雅。
自然的,大大小小的厅堂院落,总少不了仆人前呼后拥地打着招呼。尽管冷风儿一身破烂衣服,但因了凌渡的引领,一班人自然也是不敢小视,个个点头哈腰,尊敬万分。
冷风儿道:“大哥,没想到你还是个富庶的公子哥儿。”
凌渡笑了笑:“三弟莫要取笑,这都是家父的财产,与我无有半点儿关系。”
冷风儿笑道:“那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凌渡笑而不语。
正在他们打趣之时,厅堂内急匆匆出来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其紫微微的脸膛,方方正正,阔口挺鼻,长眉圆眼,紫色绸缎长袍裹身,银白色长髯飘洒前胸,虽有满脸皱纹,却显得富富态态,油光满面,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一看便是经年衣食无忧所养。没错,这便是凌渡之父凌空天。
“渡儿……”远远地,老者便叫了出来,声音颤抖,几分哽咽。
凌渡赶忙上前,跪拜施礼:“不孝儿参见爹爹。”
凌空天把凌渡搀扶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儿啊,你这一走就是半年之久,可是想死我了……”
凌渡赶忙道:“爹爹,我来给你介绍。”说着,他指了指赤血和冷风儿,“这两位是我在江湖上结交的两位结义兄弟。”赤血赶忙跪拜,“赤血拜见伯父。”凌空天赶忙搀起。冷风儿亦作了拜见,凌空天想要搀扶却没有动手,看眼前这个衣着破烂脏兮兮的年轻人,怎的和儿子混到了一起。凌渡赶忙插话:“爹爹,冷风儿兄弟从小不讲究衣着,却是侠肝义胆,武功卓绝呢。”凌空天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好好。”
这时,凌空天又看到了一直傻乎乎傻笑着的憨叔,看年纪,只比自己大,不比自己小,其心中又是不满。凌渡看了出来,又赶忙解释:“这位是憨叔,乃救过我们的性命,其虽不懂武功,却有着超常灵敏的耳朵……”凌空天微微点点头。“好了,好了,以后我在与你慢慢说吧。”凌渡说着,搀扶住其父的胳膊,“我们可都饿了,赶紧叫他们准备吃的。”
凌空天见了儿子,脸上自然又是乐开了花,并马上吩咐下人准备饭菜。
进了厅堂,几人分宾主落座,仆人上茶和点心,稍作休息。憨叔见有吃的,倒不客气,左右手一起开动,胡吃海塞起来。凌渡道:“憨叔慢用,一会儿还有好吃的。”此时,憨叔早已听不进却别人的话,惹得大伙一阵开怀地笑。
时间不大,饭菜摆上,满满一大桌子。烧鸡、酱鸭、蒸鱼、燕窝、鱼翅凡此种种,几十道绝佳美味,每一样拿出来都是普通饭馆难得的好菜。
凌渡请赤血和冷风儿坐下,又扯了憨叔坐到一侧。他看了看桌面上的饭菜道:“爹爹,怎的没有酒啊,我这二弟,可是懂酒的好手。他可是无酒不欢的人。”
凌空天笑道:“怎会没有酒呢,我已经吩咐下人,去把酒窖中珍藏了五十年的高粱酒取来。这酒,我七十大寿的时候都没舍得喝……”
众人又是一番客气和畅笑。
果不其然,仆人小心翼翼地捧来两坛裹着泥巴的酒坛。清理干净,酒坛刚一打开,一股浓香立马飘散在整个屋里,这香气浓而不烈,陈厚而清新,一闻便是珍品佳酿。
凌渡起身,忙给赤血倒上一杯,“二弟,你品品这酒如何?”
凌渡见了酒,也就忘记了客气。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几下,又以鼻闻之,先是抿了一小口,继而一杯酒昂脖而下。闭目细品,有些许的辣,但因了年月长久,这辣已然变得十分柔和。
凌渡品完一杯,又径自斟满,畅快吞下。或是许久没有这么畅快痛饮了吧,赤血竟然一口气喝了十五杯。众人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他,除了佩服他的酒量,更亟待他的结果。
十五杯酒下肚,赤血又是一番沉思和回味。
凌空天探着身子道:“怎的,这酒如何?”
赤血施礼,微红的脸膛上挂了满意,“伯父,此酒果然是佳品。”
“奥,你倒说说,这酒如何之好?”凌空天手捻须髯,洗耳恭听。
赤血道:“此酒,三杯微辣,三杯微麻,三杯微干,三杯清甜,最后三杯又是清爽,可谓香、醇、甘、冽为一体也。”
听完赤血的一番评价,凌空天哈哈大笑起来,“我自视吾儿颇懂酒道,没想到你比他高得多,难怪我儿能与你结缘呢……”
一旁,冷风儿听罢,也赶忙倒了一杯,咽下去,舌苔和嗓子里有一股辣辣的感觉,并未喝出有什么好,冷风儿笑着道:“我怎的喝不出有何好的?”
憨叔听说好酒,也抢要着喝了一杯,他可能也确实感觉到了辣,吐着舌头,不住地架着菜吃。这举动,又是惹得大伙一阵大笑。
凌渡道:“你我兄弟结义金兰,又经历了诸多艰险,从未有暇畅饮庆祝一番,今日便一起带过了。”赤血和冷风儿纷纷同意,众人一同举杯,敬天地,敬长者,敬缘分,敬情谊,敬美好的未来。
怎么说呢,饕餮大餐,美酒佳酿,着实让众人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先是谈了身世,赤血和冷风儿一一诉说,凌空天听罢,唉声叹气,“都是苦命的孩子,以命运而论,渡儿也与你们相似。”
原来,凌空天早年以绸缎生意起家,后又经营钱庄,生意越做越大,其妻子却未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后来,凌空天本想续弦,怎奈夫妻二人恩爱尤佳,便断了这念想。再后来,凌空天的妻子突染瘟疫,不幸早逝,只剩下凌空天孤零零一人。那一年,凌空天前往各地钱庄查看经营状况,途中便捡了凌渡,遂便收养起来……
许是酒后吐真言吧,凌空天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诸多往事都是满满的伤痛。众人赶忙劝慰,其才平复了心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有渡儿伴我,也是上天给我的安慰,我死也无憾了。”凌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