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格子木门又被推开了,此时走进来一位气质卓然的女人,令燃雪也忍不住欣赏起来。
女人不过三十岁左右,身着一套女士米色休闲西装,知性随意,举手投足间却皆是风情。长衣长裤遮身,只露出白玉纤细的脚踝,修长纤腿立显。脚下一双白色高跟鞋质感极好,与她品味十分相配。雪白的鹅蛋脸上,五官精致,真是应了那句淡妆浓抹总相宜。尤其是那双眉眼生的温煦,莞尔一笑,果真让人如沐春风。
“白露小姐,没想到你真的大驾光临,真是三生有幸啊!”燃雪从进门开始一直未见到的陈康,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方向走出来的,脸上堆砌着笑容迎了上去。
白露,国内唯一签约英国HW皇家乐团的钢琴演奏家,举办的全球钢琴巡回演出已近百场。是知性与优雅,才气与美貌并存的新生代钢琴演奏家,当之无愧的’望京骄傲’。
这些都是燃雪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
“陈教授,好久不见,您举办的交流会我怎么能不来呢?更何况,还有会长的亲自相邀,自然是盛情难却啊!”白露的声音清澈动听,眉眼携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简单的站在那,就已经仪态万千。如此美而不自知的超然气质,顿时令全场粉黛无了颜色。
几乎是同时,白露和燃雪视线相交,眸光中漫散的是默契的互相欣赏。燃雪微微点头示意,白露勾唇浅笑,当做回礼。
两人还未来得交流,便眼见内阁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那是大名鼎鼎的总音乐协会主席,林振宇。陈康背靠着的那颗大树,W城的艺术圈巨头。
闻名不如一见,燃雪本以为林振宇会是个长相凌厉的中年显贵。如今一看,倒有些令人出乎意料。尽管眼前这人鬓角微白,眼角、额头亦分布些许细微的皱纹。但身型高大挺拔,精神抖擞,轩昂的气魄不输任何年轻男子。眉似远山,深邃的双眸里,是从容不迫的坚定目光,亦有几分成熟男性的儒雅魅力。尽管他不动声色的笑着,可强大的气场却震慑了全场,低语闲聊的人瞬间噤若寒蝉。这样的男人,走到今天这样至高无上的地位,应该有许多讳莫如深的方法。
“白露,好久不见。”林振宇伸出厚实的手掌,明亮的目光含笑看着白露。
“好久不见,林会长。”白露微微一笑,递上自己白嫩的指尖,与他轻轻一握。
众人皆笑,举杯相碰,互相交谈甚欢。
陈康说是给燃雪来寻找发展的机会,但燃雪总有一种自己掉进了狼窝里的感觉。燃雪即使站着不动也能感觉到有人时不时的盯着她看,就像小动物能够敏锐的感受到周围的野兽在嗅着她的气味,似乎找准机会就要一口把她吞掉的气势。这种暗线让她很不自在,只想尽快逃离。
杜睿和谭莉却与她不同,谈笑间觥筹交错,灯光、美酒、华服,仿佛他们与艺术家的身份融洽无比。这样好的与名人显贵攀关系的机会,除了她这块冰块之外,没人会错过。
杜睿端着酒杯,四处逡巡,举止谈笑都娴熟自如。目光再看向另一端,谭莉更甚,豪气冲天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站在她身边的那个油腻中年男人,手已经自动的搂上了她的腰,笑得毫不掩饰。他们两个大概真的是陈康教出来的出色学生吧。
陈康走过来,精敛的目光看着燃雪,面色微沉:“你不去陪陪他们?”
燃雪冰冷似雪:“很抱歉,让陈主任失望了,我并不会应酬。”
“燃雪,不要太清高。在望京,优秀的人很多,既优秀家室又好的人,也不少。你以为你凭什么生存?”陈康倒是说的坦白,不留余地。
燃雪垂着头,憋闷了一会。复而抬起头来,冷冷的注视着陈康,语气略带威胁:
“谢谢陈教授的提醒,不知道陈教授如此呕心沥血的为学校付出,校长知不知道?”
陈康一手插在裤兜,一手端着酒杯和谭莉遥相互碰:“知道了又怎么样,我没有强迫任何人,她们都是自愿的。”他和谭莉的眉来眼去,燃雪尽收眼底,心口泛起一阵恶心。
燃雪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狠声道:“那不好意思,陈教授您这次看走眼了,我不是那块料。”
陈康不急不慢,笑得邪魅:“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今天只是让你来适应适应罢了。”
燃雪这下是和陈康彻底翻了脸,她想着陈康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对这样的人,就应该狠言狠语,无需客气。他日,若是不幸碰上了,绕道走远些便是了,若是真要对她不利,她也定然不是怕事的主。
白露礼貌一笑,从簇拥着她敬酒的人群中退了出来。燃雪没有想到,白露就那样自然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近处一看,她模样既明朗又淡然,仿佛早已经在浮沉之间看惯了人世。
她递给燃雪一杯果汁,又柔声对着陈康说:“陈教授,不知道我能不能跟您的爱徒单独聊几句。”
陈康立刻笑得谄媚:“当然没问题,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会长。”
说完,陈康讪讪离开,只剩下燃雪和白露。
白露对着燃雪微微一笑,声音清欢:“你好,我是白露,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燃雪先是一怔,而后是惊喜。接过果汁时,碰到她温热的指尖,目光温和的迎上去:“您好,我是燃雪。”
“燃雪,果然人如其名。”
“是吗?这句话我也想对您说。”
“看来我们是相见恨晚了。”
众目睽睽下,两位清艳卓绝的美人同框,时不时会引来侧目。尤其是那一双电光如炬的细眼,盯得燃雪似乎有些烦躁。
白露倒是不以为意,自然的侧身挡住视线,继续说:“你今晚不应该来这里,看似好人的人,你得小心提防才是。”
燃雪也跟着侧过身去,将身后的那双眼睛挡了个严严实实。晶亮的眸子看着她:“我倒是觉得今晚来对了,不然怎么会认识师姐您呢?”
白露看燃雪的眼神更加盈润光泽,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上去,笑靥盛放:“果然是冰雪聪明。我下周有一场音乐会在城市会展中心举行,你有兴趣来看吗?”
燃雪沉思片刻,会心一笑:“那我可以多带个人吗?”
“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不介意多个小帅哥。”
燃雪脸颊一红,声音含羞:“那我就先谢谢师姐啦!”
白露和燃雪聊得颇为投入,每每谈到欣赏的音乐时又十分投契,竟然有一种相见恨晚,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白露对音乐的造诣和实力,完全证明她并不是个花瓶。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并不都是狗血的撕逼和嫉妒,像白露这样一个如梦如幻,有智慧、通情理的女人,会是所有女性的榜样,当然也包括燃雪。
在这样的场合里,燃雪只觉得白露从内到外都绽放着光芒。在她身上,燃雪看到了她想象中音乐家最恰当的样子。
再看着身处在这个“世外桃源”里,一张张廉价又虚伪的笑脸。她又想起了梁昭暮,还好她的少年是那么的干净、纯真。此刻燃雪竟然很庆幸是她正在经历着这一切黑暗、肮脏、夺人心智的事情。而她的少年出生高贵,不必理会世事繁复,只需要在耀眼的灯光下做一个纯粹的钢琴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