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黠那个刚动手不一会儿,就向济川发出了来势汹猛、掌指犀利之攻击,企图三招两式便打败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长点记性;甚至还想点中其身上某一两处要穴,让他受些内伤,吃些苦头。所以仰仗武当功的认穴特长,每招每指都不离济川的要害部位。
高大那个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觉得师弟对这个陌生的小矬子不该如此过分,他跟咱们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下力对他?再说武当功以被动防御为主,他却变成了主动进攻;偏阴柔、用短手,他却偏迅猛、用长手;且招招直捣对方大穴,过于锋芒毕露、手法狠毒。
徐济川这段时间向淳德大师等人学到了上乘的自修内功心法以及一些厉害的拳脚招式,不再像过去那样在跟人比武前期一味运用轻功躲闪、游走、观察、伺机;再说他本就是一等高手,如今更上一层楼,放眼全天下亦已罕有对手,气度更恢宏、雄厚、沉稳、自信,一代武学泰斗的非凡风范蔚然成就,所以完全可以正面应敌,内功为主、轻功为辅,拳脚为主、护身为辅,同敌人硬对硬过招。
眼见狡黠那个对自己如此发起激烈狠辣的进攻,济川深知他的真实意图,却也毫不惧他,彼此实力相差太过悬殊,都不是一个段位的,只管由他放马过来,根本摇撼不动自己,接招、拆招,迎掌、化解,对腿、闪开,运气、逼退,可谓轻而易举、游刃有余。他宅心仁厚,也还只是防守抵御,没对狡黠那个发起还击,不想过早制服之,令其恼恨。而两人身材都偏矮,比试起来倒还合适,表面看重量级相当,亦是一利。但济川彻底把握了局势,完全是居高临下、举重若轻,就像猛兽在跟一头幼崽、大人在跟一个小孩玩耍戏弄似的——其实,相对而言,十几岁的他,跟二十几岁的对手相比,应该他是幼崽、小孩才对。与此同时,武当功的招式、特征,对方的弱势、破绽,他看得清清楚楚,在比试的过程中他还能有所吸收、借鉴,举一反三、新有进展。
如此一两百招下来,狡黠那个不但没把徐济川打趴下,自己倒弄得精疲力竭、气喘吁吁,而济川还没还他一招半式,且显得没事人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安之若素。狡黠那个一阵又一阵的重拳猛腿、掌刀指剑,却根本着落不到人家头上,想算计人家、钻人家空子,完全无法找到机会。好在人家还没进攻呢,否则不知结果会怎么样。狡黠那个的心理、表情、招式、气力,从一开始的发起攻击、蔑视,到后来的再攻击、疑惑,再到继续攻击、气恼,再到攻不动了、害怕,最后是彻底放弃(也不得不放弃)、被征服。狡黠那个直喊“×(姓氏)某认输”,两人作礼、收手,切磋结束。济川只说了一句“承让”。狡黠那个沮丧垂立一侧,面有赧色,内心崩溃,默无一言。
一直在旁观看的高大那个道士更加惊讶与震撼。他深知,师弟虽然功夫不如自己,但也差得不是太远,毕竟是同一个师傅教的、同一个套路;可跟这个陌生的小矬子相比,师弟就差得太远了。他毕竟也是学武的好手,本应明白,这个小娃娃的武功非同寻常,自己不是对手,但他还是想跟对方斗一斗,一则还存有一些侥幸、不服心理,二则想看看对方究竟什么来路,年纪轻轻就怎生这般了得?
于是,本来是徐济川向他们俩讨教的,现在倒成了高大那个反过来向他讨教。不过高大那个比较忠厚、有原则,讨教就是讨教,不在于要取胜对方,更绝无害人之心,所以用的只是纯粹的武当派内家拳打法,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防守为先、进攻为后,不复其师弟的暗蓄阴谋、先发制人,俨然是豪门大派的君子之风。而这就跟济川的武功作风非常接近了,两人都是谦谦过招、重在切磋,你来我往、点到为止,看起来全无杀气,倒有几分安静,若两师兄弟平时习武传艺。
但是,高大那个毕竟比狡黠那个的修为更深,且身材又比济川高大威猛,占了上风,其奇门阴阳八卦连环掌身捷步灵、随走随变,一掌生八掌﹑八八六十四掌、六十四掌又各分阴阳两式,“伏羲先天八卦拳,内含太极走螺旋;狮子张口吞日月,狮子摇头敌晕眩;狮子扑羊游身戏,狮子戏球乱坤乾”,犹如长江滔滔不绝、又似泰山巍巍不垮,让已比过一场、略微吃力的济川只能打起九分的精神,专心认真应付他;并只能运用其轻功特长与灵猴天性,上下腾挪、左蹦右跳,四两拨千斤。可高大那个的功夫虽已入武林高手之列,终究还是远不如他,他尽可以从容应对。再说两人的风格类似,对他就受益更多了。
他二人很快又斗了一两百招,虽说双方都是重在防守、切磋为主,但高大那个在逼得无路可走、狗急跳墙时还是多次发起了攻击,而济川仍始终未还过手。况且高大那个已显颓势,有些捉襟见肘、频频失误了,济川却还是神情、招式如常。看得一旁的狡黠那个目瞪口呆、心摇神驰,不停在想:“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奇人异类,好像少林寺也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莫非他是最近才被某片野林(比如毗邻之神龙架)驱逐或派遣到人世的猴精山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