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海空领着徐济川,两人朝山上而去。此时雪越下越大、风也极为凛冽寒冷,整个世界纯乎白蒙蒙的,房屋、树木、道路都淹没在雪海里,几十米外便啥也看不清楚。不知为何,今年的雪特别大,为多年来所罕见,已连续下了数日暴雪。由于山路冻结打滑,仿佛斜放的冰琉璃,难以行走,山上山下这些天早已停止通行,仅个别一流高手才能凭借工具偶尔往来,他俩一路上几乎见不着一个人影。很快,他们的衣上、头上、脚上都落满了白雪,成了“雪人”。
海空告诉济川,其恩师云鹤道长今年已有八十五岁高龄,比少林淳德方丈还要年长六岁,是当今武林健在之第一寿星。他平时多半或住山麓净乐宫,或住山腰紫霄宫;但有时要独自静修颐养,便住山巅金殿附近的大岳太和宫,每次整整一个月。但此次已有一月过半,按说早该出关了(说明济川是可以去见他的),想必是大雪封山,便多待几日。
对(大岳)太和宫,济川多少有所了解,它是武当山九宫里海拔最高的一座,其规模不亚于九宫之首净乐宫,而著名的金殿就位于宫内最高处。
明永乐十年(一四一二),明成祖朱棣下令在武当山绝顶上敕建太和宫,建成后嘉封武当山为“大岳太和山”,封这座道宫为“大岳太和宫”,从而使武当山一跃而为五岳之首、万山之王。武当山特殊的地形地貌形成的众峰拱托、八方朝拜、一山独耸的景观,神奇地渲染出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太和宫是武当山的最高胜境,无论是道人信士还是香客游人,只有登上顶峰,自天阙步入太和宫、金殿,才是真正意义上登临了武当山。
明嘉靖年间,朝廷又对太和宫进行了扩建,其殿堂、道房多达五百二十间,规模仅次于净乐宫。而在那次扩建之后,以长达三百四十余米的围墙为界,墙外称“太和宫”、墙内叫“紫金城”。“北有紫禁城,南有紫金城”,可见当时太和宫的地位仅次于北京明皇宫。其肃穆庄严、大气磅礴之状,堪称“千层楼阁空中起,万叠云山足下环”。
海空还告诉徐济川,上太和宫主要有三条道路,一是经凝虚观、仁威观、五龙宫、太常观、南岩宫一路(西线),一是经遇真宫、元和观、回龙观、八仙观、龙泉观一路(东线),但路程都比较远,有好几十里,一整天都不一定上得了山;为了抄近道,早点赶上山,他要带他走玉虚宫、马家坡、梅子垭一路(中线),约近一半路程。
济川还从没来过武当山,一点也不懂此山的地形、线路,更不知道海空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只以为他是好心,就毫不踌躇地满口答应了。他的词典里,好像从来就没有过“犹豫”一类的词。再说艺高人胆大,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他害怕的事情。他虽然还年轻,可什么场合没见过?既来之,则安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经风霜,怎见阳光?
他当然不知道,海空此举暗藏的险恶用心。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有其徒也可见其师。看他狡黠之徒若水那德行,这师傅还好得了哪去呢?原来,这海空是云鹤道长门下第二大也是最有心机城府的弟子。云鹤其他弟子的人品皆没有问题,就这个海空的心胸比较狭隘与自私。当他看到济川眨眼之间便战胜了自己门下的两大爱徒,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很是不爽。可他以武林前辈之尊,又不好亲自对一年少无名小卒发难、与其交手。
再说他刚才在一旁观察济川与爱徒比武,根本看不出其师承,对其诡秘奇异、高深莫测的功夫难以把握,不知能否绝对战胜之。这亦令平日里以武当九宫之首当家人、武林第二大派之二师兄与江湖一等高手之尊贵身份而洋洋得意、自视甚高的海空十分羡慕嫉妒恨——呵呵,自己也不一定就会败给他,但必然要损耗不少精力,受累甚至受伤。不管如何,传出去名声都不好。何必?
突然海空心生一计,他要带徐济川登山,而且是走最艰难最危险的一条路线,而且是在这样大雪封山、道路结冰的情况之下,其艰险性更增十倍。他这样做,无非是想验证一下,济川的本事究竟有多大。要是一路顺利、成功抵达,那当然好(好吗);万一出事,或伤亡、或放弃,也不能怪罪于他,他是依从济川自己的要求带其去见师傅,也是为了能早点上山才选的近路。他本人自是万无一失了,一则他武功高强、经验丰富;二则这条路他已走过无数次,非常熟悉;三则,他有备无患,内衣口袋里藏有缆绳、钢钩、岩锥、石粉等工具。至于初来乍到、且啥也没有的这傻小子,其命运如何?那就看他的造化了。哪怕他有点功夫又能怎么样?在嶙峋怪石、无底深渊、冰滑小道、刺骨风雪面前,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