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过了玉虚宫、马家坡、梅子垭等地,在雪野冰原里、悬崖陡坡间专注、缓慢地攀登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来到道路最崎岖、地形最险峻的龙泉观上、紫霄宫下十八盘。俯瞰周围,雪雾漫漫、天似低穹、楼宇参差、杳无一人,论风景倒是壮观、奇妙得很,但同时也恐怖、凶险无比。
这一路上,毕竟是天太冷、雪太大、路太陡、冰太滑,海空走得腰酸背痛、头昏眼花、口吐粗气、体力难支,走一小段就得歇息一会、吮几口路旁的雪水;可徐济川并不觉得艰辛,一直是气息平和、步伐稳健,如履平地、如无冰雪,也不需要歇息。见海空落在后面,他就放慢脚步、频频回头,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静静等着。海空越来越对他感到吃惊、畏惧,只好自我解嘲地勉强表示:“贫道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你们小伙子啊!”
海空哪里晓得,济川是猴王再世,幼时在猴窝兽群、崇山峻岭里生活了多年,像这样的冰天雪地、悬崖峭壁、翻山越岭、涉水过河,于他而言,曾经不过是家常便饭、现在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直到来到这十八盘,海空心想:“晓是你的内力、轻功、手脚、招式等都再何等厉害,到了这儿也断难再往上挪移半寸,说不定这儿就是你的鬼门关!”
众所周知,东岳泰山上有著名的紧十八盘慢十八盘不紧不慢十八盘;而武当山此段十八盘,正是对应于泰山上自升仙坊到南天门那段紧十八盘,这几百米路最是陡峭惊险,号称“鬼门关”。且看非常狭窄、弯曲、坎坷、残破的数百级石阶,其坡度本就呈七十五度接近垂直,非常之陡,有一段的旁边还寸草不长、毫无攀附,仿佛挂在天际,右侧就是万丈深渊;眼下冰雪覆盖,路面溜滑,更加惊恐万倍。稍不留神,一有闪失,滑落深渊,必然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两人走到这里,必须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全身伏地、四肢并用,仿佛吸盘一般紧紧依附在石阶上,艰难往前一点点挪行。晓是如此,也常常是每往前进步一寸,却往后滑落两寸,速度非常缓慢。两人十分专心、紧张,虽然天寒地冻、全身裹雪,却弄得满头大汗。
这时,徐济川仍然是手无寸铁,像一只山猴一样匍匐跳跃而行。但他内力很足、身体轻巧、手脚矫健、动作敏捷,比起海空来要轻松、稳扎很多,步子也快很多,始终走在前面。不过他又不好走得太快、离海空太远。除了跟海空一样戴着手套外,他啥工具都没拿,衣服也穿得不如海空厚实。
可海空到了这里,其功夫、体力均不如徐济川的实情更加明显,成了廉颇已老、强弩之末。他早已取出藏在内衣里的那些工具,用岩锥撬住冰块以固定身体,手搓石粉以便减少打滑;缆绳与钢钩已接好并挂在脖子上,是为了万一跌滑确保安全所准备的。
知道自己的本事远不如济川,且并没有为难得了人家,海空的心里更加嫉恨、气恼。他突然很奇怪地加快几步追上济川,一则让自己紧贴左侧的岩壁,而故意把济川挤到右侧的路边沿;因他熟稔路况,有时还暗地把济川引到新雪松散、石阶破裂之处,从而更增了济川的危险性——原来他是有此企图才追上来的。只可惜济川并未出现险情,他仍一直牢牢吸附在地,稳稳朝上行进。
但险情还是出现了,就在那几十米寸草不长、像鲫鱼背般的路段。不过出现险情的并不是徐济川,而是海空本人,真是咎由自取,害人不成反害己。他适才一岩锥砸下去,可并没有撬稳冰块、拴紧石阶,而是失手了,岩锥竟然落空,身体却还在前行。于是,其双手被迫脱离岩锥,身体无法固定,迅速滑出石阶,转瞬坠下山崖,只发出一阵凄厉、惊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