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影祖上三代行医,祖父江仲恺更曾是太医院院判。
医术乃是一脉家传,得知林清音乃是奉命前来跟他学医之后,江怀影先是诧异,然后便是专注与认真了。
夜已阑珊,而回春堂内烛火通明,江怀影今日值夜,只见他聚精会神的翻阅着手中的典籍,林清音听着他念念有词。
“医者,救死扶伤,掌他人生死,命悬一刻。所以林姑娘如果你。”
话还没说完,忽然外间跑进来一个小太监,瞅了瞅两人,此时回春堂内还有另外一名老太医,已经歇下了。
那小太监就朝他俩喊道:“六王爷说德玉太妃头风犯了,还请江太医速速前去。”
江怀影站起来回道:“小公公,德玉太妃一贯由柳太医看的,要不我去喊柳太医起来?”
“哎呀,江太医,你就别磨叽了,六王爷都在那着急上火了,就指定说要找你江太医呢。”
小太监说完江怀影再不敢推辞,收拾起了药箱就动身。
林清音站起来想要跟着一起去,结果江怀影回过头说:“清音你就不必跟着去了,太妃娘娘的熹宁宫不喜人多。”
熹宁宫内,德玉太妃安安稳稳的坐在软榻上,六王爷魏子珏一脸谄媚的给她按揉着肩膀,松乏一下筋骨,老太妃眯着眼睛享受的很。
“回太妃,六王爷,江太医到了。”一听江太医到了魏子珏连忙从软榻上爬下来,一边喊着:“快快让他进来。”一边穿好鞋袜,德玉太妃见他这一次似乎是动了真念头,无可奈何,只能顺势陪他演上这一出。
只见太妃皱着眉头挨着矮桌扶着额头哎哟哎哟的叫唤,神情痛苦仿佛真是头风犯了。
江怀影就站在屏风之后,谦恭道:“太妃娘娘,下官来为你诊脉。”
宫女将太妃面前的纱帘放下,在纱帘外放一张圆凳,江怀影以红线缠绕太妃的手悬丝诊脉。
儒雅的神情之中不时有过疑惑,收起红线,正要开口魏子珏却抢先开口:“江太医,我不是听说你新收了一个徒儿吗?她在哪呀。”
魏子珏自江怀影踏进熹宁宫就一直在找清音的身影,却始终没发现她。
江怀影拱手回话:“回六王爷的话,因担心扰了太妃娘娘的清净,故而下官只身一人前来。清音姑娘还在回春堂内研读医药典籍。”
岂知他刚说完魏子珏仿佛失了斗志的公鸡一脸无精打采的又做坐了下来。
彼时巡夜的侍卫远远的看见了一片火光,伴随着太监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大喊。
江怀影正端坐在桌前开着药方,德玉太妃的头风已经不药自愈了,魏子珏半卧在软榻上吃着葡萄怔怔出神,三人各有所思。
忽然听见宫墙之外,一路有人敲着锣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德玉太妃一脸警觉的直起身,令贴身宫女去看看是哪里走水了。
那宫女去而又返,回道:“回太妃娘娘话。巡夜的侍卫们说是太医院走水了!”
江怀影手中沾满了墨汁的狼毫笔瞬间跌落在地。回过头怔怔的望着那名回话的宫女,慌张道:“太医院,太医院,柳太医!柳太医在里面!还有清音姑娘还在里头!”
他话没说完,魏子珏早已跑出了熹宁宫,离太医院越来越近时,那不远处大火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木头烧焦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魏子珏只觉得心惊,小厮尝霖跟着他一块跑出来的,成群的太监侍卫去取水灭火,但犹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一桶又一桶的水洒进去,魏子珏望着这火舌狂舞,揪住跑过他眼前的一名侍卫的衣领,大喊着:“里面的人都出来了吗?”
“没,没有人出来!”
侍卫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但眼下这情况,里面如果有人,那必死无疑了。
魏子珏无力的松开了那人,眼中划过一丝果决,喊道:“水呢!给我水!”
说完他抢过身边一名太监的水桶就劈头盖脸的往自己身上浇下去,尝霖见他这个举动,当即抱住他大喊:“不行的爷,这个火太大了,你万万不能进去啊!”
“放开我!你给我松开!”魏子珏用尽力气挣开尝霖试图钳制他的手。
“我让你给我松开!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她会死的!你给我松开啊!”魏子珏双眼通红几近嘶吼,望着没有丝毫变弱的火势,魏子珏狠下心朝尝霖的肚子狠踹了一脚。
尝霖吃痛松开了手弯下腰的刹那,见到魏子珏不顾一切的向着火场内跑去。
“王爷!”
他从来没有见过魏子珏是这个模样,不顾一切又决绝。
烟雾滚滚,烈火熊熊,伴随着不时有毕剥的爆裂声。太医院内尽是些晒干的药材,或是医学典籍,火势借着这些物件烧的更猛烈了。
在这浓浓的白烟之中,魏子珏闯入回春堂内。
他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挥散眼前的白烟,口中大喊着:“清音!林清音!”
一连喊了无数声。
“咳咳,我在这……”
在一切纷纷扰扰的杂音之外,他听到了微弱的,熟悉的声音。
“我在这……”
重重白雾之后,魏子珏见到了从书架后现身的那两人,只见林清音一手掩着口鼻,灰头土脸的掺着晕过去的柳太医。
“快帮我搭把手!”林清音见到魏子珏心中一喜,每每落难之时这人就会冒出来,也不得不说,他或许还真是命中的贵人。
见到清音无恙魏子珏心安定了下来连忙搀住柳太医的另一边臂膀,二人一齐朝着火势较小的方向跑了出来。
尝霖坐在火场之外哇哇大哭,哭的肝肠寸断,涕泪横流,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经过的侍卫太监们都忍不住问他:“你是哪位太医的随从?可别难过了。生死有命,人死不能复生……”侍卫一边说,一边拍拍尝霖的肩膀感慨火可真是太大了,哎,可怜了值夜的老太医了,这下想给他收拾骨灰也难找了。
“哇……我们家王爷还在里头呢……”
侍卫感叹道:“你们家王爷可真是命苦……什么?王爷!你们家王爷!”
众侍卫一听六王爷跑进火场了,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一个个的冷汗当场落下,赶紧组织人手就要进去救人。
这时,就在这满眼火光之中,只见回春堂原是窗户的位置,一扇窗被人踢掉里边探出个脑袋冲着众人喊:“过来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