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字条所告知的时辰方位,林清音推断那黑衣人想要她赴约的地点正是位于皇宫东南方的大昭寺佛塔下。
酉时至,天边一片火红的晚霞,不久便也归于寂静晦暗。
大昭寺大殿内灯火通明,僧人们闭目诵读着经文,此时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伴随着夜风悄悄出现在大昭寺的屋檐上。
林清音身穿黑色夜行衣面覆黑纱躬身潜行,躲在屋檐上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等着。
她想看到底会是谁出现。
仅仅凭这一句暗号她还不能十足的放心对方就是爹爹昔日的军中旧人,毕竟岭北军中当日就是出了叛徒爹爹才会被诬陷下狱。
这一切的真相还是柳玉告诉她的。当年,岭北军中有人以书信往来当朝的左都察院御史,后来都察院御史大夫箫文正与赵尚书一齐启奏皇上,要求彻查岭北军主帅傅远山是否有暗中勾结麒昭国皇室之嫌。
柳玉说,那时哥哥托人给她带了一份密信,说他即将启程陪大帅入麒昭国腹地一趟,归期不定,大帅本来打算孤身前往,但自己不放心,执意陪同,此行属于机密,若能功成身退,就会给她来信,让她勿念。
结果一去就是三四个月,再回来时没多久就被朝中的人联合起来盖了一顶谋反的帽子。
柳玉的哥哥柳不易也被流放到三千里外了。
父亲为什么要去麒昭国,为什么会被人陷害,至今是谜,无论如何,林清音都要找到答案。
“——咻!”
伴随一声厉啸,一支飞羽从后方射来。林清音轻盈跃起,翻腾的瞬间反手接住那支势如破竹的羽箭。再跪落在屋檐上时,仅仅惊起一些灰尘,而她目光凌厉的凝望着箭矢的来处。
“那人说的没错,看来的确是。”那人从佛塔第八层的塔身之中走了出来,黑暗之中居高临下,露出半张冷峻的脸。
他的左脸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到右,似被人用利刃从眼底划过鼻梁停在右脸上。
“为何放箭!”林清音冷声凝望着她,脚步变化轻轻移动,掌心暗暗蓄力。
“因为我需要确认你是不是惊羽营的人。”
那人说完施展轻功飞身来到林清音所在的屋檐上。
清音凝眸注视着他,此人一身轻功了得,说话做事神秘而隐约与父亲有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就是盟友,不是,死。”死这一个字落下,那人身上的寒气更重了几分,他不似开玩笑。
这人身上杀气极重。
林清音心下思忖,就凭自己刚刚躲开羽箭的身手,他就能认定自己是惊羽营的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自从重活一世,就拥有了这样敏捷的身手。
“你让我来是为了什么?你又是谁。”
“惊羽营,七号,代号暗枭。”那人说完,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令林清音既熟悉又陌生的刺青。
一只鹰鹫振翅欲,宛如金钩的鸟喙叼着一支羽箭。
林清音只觉心脏彭彭直跳,太阳穴一阵刺痛,她仿佛灵魂深处曾经见过这个符号。
“暗枭?”
包括这个名字,在听到的瞬间,她脑海里甚至浮现了一些不属于曾经傅如欢的记忆。
记忆里巨大又空旷黑暗之地,一个身披墨色斗篷的男人跪在她的面前。
是比眼前的暗枭年轻几分还没有伤疤的面孔,他沉声说:“暗枭听令!”
看来这身体的主人确实认识他。
“仅凭我能接住羽箭,你就能认出我是惊羽营的人吗?”林清音压下心中的惊骇,沉着问道。
“你难道没认出这是傅帅亲手铸造的玄锋箭吗,世上除了傅帅,只有我们惊羽营一十三人从小被练出来了这功夫,能够听声辩位,刀锋过手,分毫不伤。”
“傅帅……”林清音瞳孔一震,是父亲!
他是父亲麾下的人。
只是惊羽营父亲从未跟自己提起。
“你是几号?”暗枭沉声问,从他的言谈之中,林清音揣测,惊羽营共有十三个被父亲亲自栽培起来的暗夜杀手,他们之间互不相识,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自己显露了这功夫,即便他们两人同是惊羽营的人,也不会知晓对方身份。
林清音垂眸,几号?眼前的暗枭是七号,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又是几号呢。
林清音别过脸冷声:“无可奉告,你到底叫我来什么事?”
暗枭眉头一皱,性子里那一股倔性忽然冒了出来:“你是几号!”
林清音见他这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有些好笑,他们互不相识,即便她说了,他就信了吗,既然如此,林清音轻轻一笑道:“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就告诉你。我是一号。你满意了吗,到底叫我来这有什么事。”
“一号?你是一号?不可能,一号怎么会这么年轻,你敢耍我!”暗枭虽然武功过人,且生的粗犷,但为人显然极其的倔强单纯,一旦是他弄不懂的事情他就要弄到清清楚楚为止。
“嗖!”只见他足尖点地,飞起一腿朝林清音踢来,脚下带风,这一击凌厉霸道。清音早已暗中蓄力备战。
见他踢出这一脚早有防备,运气向后退去。
“不信便算了,我懒得与你纠缠。”
这人虽然是父亲麾下,但是性情太过耿直刚强,实在难以沟通,自己还没摸清这具身体的秘密,暂时不能与他过多交涉以免露馅。
“你休想要走!”
见林清音飞身跃下屋檐暗枭也匆匆飞了下来,伸手一抓五指犹如鹰爪就要揪住林清音的肩膀,却见她身手敏捷犹如一尾水中游鱼,无论他怎么抓,都无法揪住她衣袖分毫。
她脚下步伐变幻无穷,林清音自己说不上来这还什么武功但是自己随心所欲见他来攻便自然而然的会去招架得住。
原本她还害怕自己不是这个暗枭的对手,但几个回合下来她惊觉自己的实力竟然在暗枭之上,有好几回她隐隐探索到了如何近身杀他的窍门,就差手里有趁手的武器。
在他们二人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九重佛塔的第九层,黑暗之中有两个身影在静静的注视着。
“你怎么看?”
“主子,她使得是傅帅独门的迷踪步,还有凌云掌。”
“看来她的确是傅家军旧人。”
“唔,可是据属下所知,会使这一套武学,就现存的岭北旧人里,没有。”
慕容晁云负手凝视着这一场比武,唇边勾起略带深意的笑。
“暗枭不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