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乙王宫
“王上,殿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将沈肆带来了。”内侍低语道。
“让她进来。”
“是。”
半刻后,内侍领着叶瑶进了大殿,叶瑶四周环视了一圈,战战兢兢地跪拜。
“你…把人带来了?”声音沙哑老成,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是的大王,就在门外。”叶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低着头答道。
“让她进来。”
“是。”
江昭一身湖蓝色素袍,身影刚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叫人晃了心神,出尘,太出尘了。
她步步间大度蹁跹,根本不能跟人们口中传闻的那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关联起来。
她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眼神犀利,直射人心,“王上。”
“你就是……”
“我是。”
“早听闻沈将军威名,只是没想到…将军与我所想出入如此之大。”
“那不知王上此次悬赏活捉沈某是为哪般?”
“活捉?将军倒是有趣,我只是想邀请将军前来做客。”撂乙王自带王者霸气,而江昭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毫无压力。
“那我这人来了,王上是不是该履行承诺?”
这话锋转得有些突然,撂乙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当然,”而后转头看向叶瑶,“小姑娘,除了赏金,你还可以提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
“求王上还我兄长清白。”叶瑶重重地磕了个头。
“说来听听。”
“半年前,兄长叶勤被人陷害,污蔑其通敌叛国,为北域细作,民女深知兄长为人,其中必有隐情。”
撂乙王捋了捋胡须,“哦?你兄长竟是叶勤?”思量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既然这样,我给你半月时间,若能查明真相,本王便将他无罪释放,并重新恢复其职位。”
“谢王上!”叶瑶与江昭相视一笑。
二人准备退出大殿,“沈将军留步。”就知道定有所图,江昭示意叶瑶先走,又转头回了殿内。
“王上有何指教?”
“将军武功盖世,我撂乙向来崇尚勇士,若将军愿为我效力,保证待遇比在黎国强上千百倍。”
江昭笑得如沐春风,“真是抱歉,沈某不屑做这等…叛国之事。”撂乙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转身正要离开,“将军功高盖主,想必以黎皇的心计,也留不得你。”语气很有侵略性。
江昭最讨厌别人威胁她了,“王上这话未免说得太早。”
“本王给你半月时间考虑。”
江昭只是微微笑了笑,行了个礼便退下了,这话的意思,是保定她出不了这撂乙了?也罢,那就且玩玩吧。
出了王宫之后,江昭找到了叶瑶。
“姐姐,你要不嫌弃,就到我府上将就几日?”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这模样叫人根本拒绝不了。
“你这是算准了我走不了啊?”江昭打趣道,叶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叶府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气息,装饰得也是十分古朴了。
江昭环视了一周,“你这府邸倒挺大气,你兄长做什么的?”
“我兄长是御史大夫。”
“原来是个谏官,难怪要遭人陷害。”江昭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可以这么说,我兄长为人耿直,我常劝他圆滑世故一些,可他就是个老
顽固。”
“那他被陷害之前可曾弹劾,得罪过谁?”江昭习惯直切要点。
“一些贪污受贿的地方官,还有丞相。”
“丞相?”
“是啊,半年前丞相有意与北域的周国结盟,兄长认为北域关系错综复杂,不欲让撂乙插足其中,屡次弹劾谏言,最终兄长遭陷害被下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江昭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目前看来,这个丞相最有能力,嫌疑也最大。”
“我与这丞相倒是相识的,他不太像这种人,我也怀疑过,调查过,可是什么也没查到。”
“给我讲讲此事来龙去脉。”帮人帮到底,江昭向来秉持着这样一个态度。
半年前,撂乙黎国战事突起,两国谁也不落下风,突然间,黎国像是算准了撂乙的每一步动作,步步压制,导致撂乙节节败退,一日丞相萧玦称在叶府截获了一只信鸽,信纸上是撂乙的军事情报。
可是纵使众人不识兄长的字迹,叶瑶却是识得的,虽模仿得有七八分相像,但叶瑶还是一眼看出来了,她到丞相府质问萧玦怎会预知先事派人监视叶府,萧玦却说得振振有词,他说叶勤阻止与周结盟本就有嫌,所以他派了人监视,把叶瑶堵得哑口无言。
“小姐,丞相又送来一箱北域搜罗的珍宝,还有周国皇室玉雕师雕的和田玉雕呢。”进来的是叶瑶的贴身侍女小于。
“搬到杂物间吧。”叶瑶托腮惆怅,烦。
“那多可惜……”小于一脸惋惜,叶瑶冷冷看了她一眼,小于才讪讪道,“是。”
江昭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丞相?给你送礼?”
“是啊,我们本是好友,自从兄长出事,我便不与他来往,或是觉得愧疚,三天两头便送些物什过来。”江昭表情微妙,也没再多问。
——丞相府
“什么?她把沈肆带来了?”问话的是萧玦,座上之人眉目轻狂,带着一种王之蔑视。这哪能用“捉”啊,他根本不信凭叶瑶能捉住沈肆。
“是,今早还向王上提出重审叶勤一案。”
“随她,她搞不出什么名堂。”
“阿瑶…能耐了。”他一手倚在扶手上撑着脑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神情幽远。
“你说,这信鸽确确实实是从叶府飞出去的,照这么说,府里……”
“有内鬼!”叶瑶惊呼,江昭忙捂住她的嘴。
所有叶府的管事奴仆都被叫到堂前。
“半年前我兄长被陷害的那一天,去过东院的人都留下。”叶瑶双手负在身后,神色严肃。
最后留下的有十人,其中有一个管事和九个小侍。
“好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那日信鸽是在东墙被截获,所以我怀疑你们之中……有内鬼,是内鬼最好赶紧自首,至少我保你家人健全,可别等我查出什么,那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小侍个个被吓得冷汗涔涔。
这小鬼,原来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平时看着天真无邪,此刻倒真让人感到有几分忌惮。
“若有人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有重赏。”
叶瑶双手托腮,两眼放空,江昭则是十分悠闲地翻着医书。
“姐姐,这都三天了,也没人有点消息,该怎么找到内鬼?”叶瑶皱眉嘟嘴,十分惆怅。
“你还真盼着有人来自首?”江昭放下书,有趣地看着她。
“那…那怎么办?”叶瑶急切又期盼地看着她。
“这就浮躁了?内鬼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你知道?那你怎么不说?”叶瑶兴奋地摇着江昭。
“小于,去把东院的阿喜唤来,记住,别让那管事看见。”江昭吩咐道。
“是。”
一刻钟后,一个畏畏缩缩的清瘦男子进来了,正是阿喜。
“小姐,这么晚了,不知小姐唤我有何事?”
江昭用杯盖把茶沫推开,轻轻吹了口气,“当真不知?”
阿喜脑子空了一瞬,有些心虚,“不……不知。”
“好,我也不为难你,叶勤被陷害,你知道些什么,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阿喜忙跪下磕头。
“告诉我,我保你衣食无忧。”阿喜似有一刻松动,随后又用力摇摇头,痛苦又纠结,“我真的不知道。”
江昭看向他,缓慢又懒散,眼神却又是直逼心灵的犀利。
她放下茶杯,慢慢走到阿喜身旁,阿喜不禁抖了抖。
“让我猜猜,他给了你什么,”江昭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权财?”
“美色?”
“还是…家人的性命?”阿喜狠狠震了一下。
江昭很满意,那就是了,“告诉我,你绝对不会吃亏,只要你告诉我,并且愿意指证,我不仅保你衣食无忧,我还能保你家人平安。”
看阿喜仍旧没有反应,“那你知道明月阁吗?”阿喜如死灰的眼睛里似是重新恢复了光芒。
“你可以相信我。”此刻,江昭的话语和坚定无比的眼神像是一剂镇定剂,她如深潭般幽黑的眸子有着不可一世的猖狂。
阿喜终于再也绷不住情绪,痛哭流涕,身体抖得如筛糠,“是王管事!是他!那日的信鸽就是他放的!”
江昭和叶瑶对视一眼,叶瑶对这个沈肆将军早有耳闻,背景势力,胆识谋略一样不缺,但她也绝对想不到,她的背后居然是明月阁。
“他被我撞见后,便拿我老母的性命威胁我,他权势大,我不敢得罪他,便只能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是我对不起家主!”阿喜对着叶瑶重重磕了个头。
“回去后不要露出马脚。”阿喜重重点头,江昭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去。